「嗯!」巴松有些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其實他現在還沒有完全從宿醉中清醒過來,他向一旁的婢女做了個手勢,機靈的婢女立刻端了一杯用香茅草浸泡過的熱水過來,這對治療宿醉造成的頭痛有相當不錯的效果。
巴松喝了一杯,閉上眼睛靠在柔軟的枕頭上,片刻之後當重新睜開雙眼的時候,他的精神好了不少——香茅草茶起了作用,他看了看左右,低聲問道:「郁切呢?」
「管家他一大早就出發了,他帶了一些野味還有一頭鹿去英國人那裡去了!」
「嗯!」巴松點了點頭,這時他已經回憶起了昨天那件事情,他費力的挪動了一下身體,企圖從床上下來,那兩名婢女趕忙過來扶住了他肥碩的上半身。巴松在她們兩人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才走下床,套上一雙精美的鹿皮拖鞋,一邊向外走一邊下令道:「待會你去給每個莊丁三斗米、一匹布,還有,給各個村子最窮的人家每家三斗米,要抓緊辦,爭取就在這兩天內做好!「
「小的明白,立即給每個莊丁三斗米、一匹布。可是為什麼要給各村的窮鬼們發糧呢?」僕人有些不解的問道。
「昨天的事情你知道吧!」巴松冷笑了一聲:「那兩個強盜蠱惑人心,說什麼要把糧食分給窮人們,雖說他們這是肯定成不了的,但難說各個村子裡有沒有人動了心,一旦有人帶頭鬧事,那就麻煩了,我總不能把所有的農民全吊死了吧,不然來年誰來種田呀?」
「高,實在是高!」僕人翹起了大拇指,讚歎道:「老爺果然是智慧過人,先給最窮的發了米,自然這些人就不會起來鬧事了,就算有少數幾個刺頭跳出來,讓莊丁去將其抓起來就是了,也沒人能說老爺的不是!」
「嗯!你抓緊去辦,這事宜早不宜遲!」巴松點了點頭,隨即他又叫住已經走到門口的貼身僕人道:「等一會,這樣吧,你讓人把倉庫裡歷年倉底的陳米和糠混一下,就用這個作為發給那些窮人的米,知道了嗎?」
「是,老爺!說實話,這些泥腿子也就配吃糠了,老爺這已經是抬舉他們了!」
處理完這幾件事情,巴松滿意的在兩名婢女的扶持下走近了餐廳,在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各種菜餚等待他的品嚐。巴松舒服的將自己肥大的身體塞進柚木餐椅中,開始大口的吞嚥起廚師精心烹調的菜餚來,此時的他已經把所有的煩心事拋到了九霄雲外,難道不應該如此嗎?自己已經做了完美的安排,還有什麼可以擔憂的呢?
正當巴松正在享用自己午餐的時候,頌參他們的復仇隊伍也已經來到了莊園的外牆,他們從早上六點出發,只在中途休息了半個小時,疲憊早已充滿了所有人的軀體,但憤怒和為同伴復仇的渴望又給了他們無窮的力量,這些被太陽曬得黝黑的人們排成了密集的隊形,喘著粗氣,等待著頌參發出復仇的命令。
「灰眼睛!」頌參對沉默的站在一旁的副手低聲道:「比起我來,你在軍事上更在行些,這次的進攻就由你來指揮!」說著,他便後退了一步,站到了灰眼睛的身後。
「這怎麼行,你才是我們的首領!」灰眼睛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正想推辭,卻被頌參伸手阻止住了:「我們和貴族老爺的軍隊不同,大夥兒拿起武器不是為了某一個人或者某一個家族的榮華富貴,而是為了所有窮人們的利益,在我們的隊伍裡,每一個人的地位是相同的,只不過做的工作不同,就如同蓋房子的時候,有的人要鋸木頭、有的人要伴灰泥。既然你比我更善於指揮軍隊,那就應該讓你來指揮軍隊,這樣能讓弟兄們流更少的血!」說到這裡,頌參停頓了一下,高聲道:「灰眼睛,我命令你,在這次戰鬥中擔任指揮官,所有的人,包括我,都必須服從他的命令。你要攻下巴松老爺的莊園,奪取所有的糧食和武器,並活捉巴松老爺和管家郁切,明白了嗎?」說完頌參便走到隊伍裡,接過一隻步槍,站在了第一個的位置。
「明白了!」灰眼睛被頌參的雄辯說服了,他站直了身體,開始調配人馬,人們都屏住呼吸,仔細的聽著命令,唯有一個人,一個人在死死的盯著頌參和灰眼睛的背影,那就是土行者。
作為最早幾個加入頌參隊伍中的起義者之一,土行者是屬於那種有著極為敏感嗅覺的那一類人,誠然他幾乎沒有受過任何教育,是個文盲,但憑借與生俱來的感覺,他很快就認識到了頌參身上所有的那種巨大的熱情和潛力,跟隨著這個男人,自己就能擺脫出身的那個卑微的社會階層,爬到過去做夢都不敢想像的階層去。認準了這一點後,土行者就一心一意的跟隨著頌參,為了達到那個目的,他願意忍受一切痛苦,冒各種各樣的危險,對頌參忠心耿耿,畢竟頌參是他的恆星,而他不過是一顆行星,如果自己想要變得更亮,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自己的恆星更加閃耀,為了這個目的,又有什麼是不能付出,什麼不能犧牲的呢?
但現在一切發生了微妙的改變,頌參表明了在這個事業裡,每個人,甚至包括他自己都不過是平等的一員,並用自己的行動做了表率。更重要的是,灰眼睛這個後來者已經在隱然間搶佔了自己組織內第二人的地位。出身流民階層的他實在是再清楚不過武力在權力鬥爭中的重要地位,如果說貴族老爺和僧侶們的高層鬥爭中要蒙著一層溫情脈脈的面紗,底層就直接多了,匕首、刺刀和棍棒比語言有力的多,以爭吵開始,以火並收場的事情土行者實在是見得太多了。難道自己先前付出的一切就這樣全部付之東流了嗎?他不禁沉思了起來。
「待會就這樣行動,如果誰還有不明白的,現在可以開始問了!」
一個聲音將土行者從沉思中驚醒了過來,他抬起頭,只見灰眼睛正在耐心的向一個小頭目解釋軍事行動的細節,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已經錯過了公佈行動計劃,他趕忙轉身向身旁的副手低聲問:「指揮官剛才是讓我們進攻正門嗎?」
「不,頭兒,您剛才沒聽清嗎?指揮官是讓我們先趕到側門去,潛伏到門前,聽到槍聲才開始進攻!」副手回答道,對於平日裡十分精幹的上司突然變成這樣,他有些有些訝異。
土行者趕忙掩飾道「哦哦,我剛才想起庫布和布吉的慘死,有些走神了,還好你聽見了,不然就誤大事了!」
單純的副手沒有識破土行者的謊言,答道:「原來是這樣,我也和您一樣恨那個貴族老爺和管家,最好等會那兩個混蛋落到我們手裡,到時候一定要親手打他們兩百鞭子,替同伴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