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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風起南國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起義九 文 / 克裡斯韋伯

    「請坐!」頌參習慣性的伸出手指了指門旁的椅子,但是張啟那熟悉的面孔讓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張大人,你怎麼會在這裡?」驚訝的他本能的用上了在順軍中學會的少數幾句順語!

    「我在這裡,卡布也來了!」張啟有意將自己的語速降低,同時伸出手指點了點下面,以表示卡布就在樓下。

    頌參對樓下喊了兩聲,抬起頭驚疑的看著張啟,他臉上的神氣就好像是有一個神話中精靈活生生的從虛空中冒出來,片刻之後,卡布也被一個士兵領了上來,他先對頌參合什行禮,隨即又對張啟也鞠躬行禮,屋中的氣氛十分奇怪。

    「頌參,我這次來是受陳大人的命令,他讓我帶一封信給你。」張啟說話的速度很慢,好讓一旁的卡布能夠將自己的話語翻譯成緬語,經過這段時間在順軍中的生活,卡布已經是一個還過得去的翻譯了,頌參也能聽說不少漢語。在等到卡布翻譯完畢後,張啟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雙手遞給一名旁邊的緬兵,又退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頌參接過書信,信封上用漂亮的字體寫著兩行緬文,不過他一個字也不認識——和絕大多數緬甸農民一樣,他是一個文盲。他皺了皺眉頭,小心的將信放到書桌的一角,低聲問道:「張大人,你這次進蒲甘城除了送信還有什麼其他事情嗎?」

    「沒有,陳大人讓我把這封信送到你本人手裡,然後把回信帶回去!」說到這裡,張啟的臉上露出快活的神情:「說老實話,我沒想到能夠這麼容易的見到你本人。」

    「這麼容易?見到我本人?」頌參不解的皺了皺眉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任何一個不壞惡意的人都可以見到我,當然要稍微等一會兒!」

    「是的,所以我才很驚訝!」張啟點了點頭:「現在你手下已經有幾千人,實際控制著蒲甘城,我還以為你會住在王宮最漂亮的房子裡,身邊有幾百個最漂亮的女人,還有別的什麼的!」

    「那怎麼可能?」頌參皺起了眉頭:「我又不是國王和貴族老爺,我和所有的士兵們拿起武器不是為了給王宮換一個主人,而是為了每個人都有飯吃,有衣穿。我住在這裡就為了每一個人都可以走進這件屋子裡,看看頌參和他們一樣,吃一樣的東西,一樣睡在地板上,除了身上的一件衣服和一支槍,還有吃飯的碗和筷子外,別的什麼都沒有。」

    隨著卡布結結巴巴的翻譯,張啟的臉色漸漸變得嚴肅起來,望向頌參的目光也由戲謔變為欽佩。作為一名老兵,張啟雖然不能完全理解頌參的理想,但對於他這種臨富貴而不苟取,與士兵同甘共苦的行為,在心底還是感覺到由衷的欽佩。

    這時一名服裝稍微整齊點的男子走進屋來,頌參將那封書信遞給他,那男子拆開書信稍一瀏覽便臉色大變,趕忙看完後便低聲對頌參附耳低語了起來,片刻之後,頌參站起身來,走出屋外,大聲說了幾句話。便有數名持槍緬兵衝進屋來,守住門窗。隨即便聽到外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數分鐘後便聽到眾人在向屋外跑去,顯然頌參正在調配人馬,有所行動。張啟聽在耳裡,雖然臉色無異,但心中卻十分震撼,他已知在先前的變亂中,緬軍中的英**官和貴族出身的中低級軍官已經被一掃而空,這對於一支軍隊來說幾乎是斷了脊樑的打擊,這幾千緬兵應該是處於一種癱瘓的狀態,可從現在的情況判斷,緬軍中已經重新恢復了基本的上下級關係,而且反應並不慢,已經不能再以烏合之眾來看待,當年頌參在自己手下時,怎麼沒有看到他有這般本事,當真是可惜的很。

    張啟正思忖間,便聽到外間一陣腳步聲,頌參又推門進來了,本來看守門窗的緬兵們又退了出來,屋內只剩下頌參與卡布、張啟三人。頌參拿起那封書信,問道:「張大人,信中陳大人說摩河菩提寺的普賢尊師聯合其他寺院的僧侶寫信邀請順軍進城,鎮壓我們,還向順軍索要槍械,這是真的嗎?「

    張啟冷笑了一聲:「我不過是個送信人,你問我又有何用?既然信裡說有向我軍索要槍械,今天我們還會送一次槍械給他們,你去搜查一番,如果找到了槍械自然就是真的啦!」

    頌參聽了張啟的回答,卻不說話,只是惡狠狠的盯著對方。他此時心裡卻是在暗自打鼓,莫非是自己暗殺奈溫之事發作了,所以普賢尊師他們才會與城外的順軍勾結,對付自己;可若是他們發現自己暗殺奈溫,只需將此事曝光,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條,根本用不著和城外的順軍勾結;那順軍又為何將普賢師尊他們的求援信交給自己,莫非是想要自己和蒲甘城中的諸寺自相殘殺?。暗殺奈溫本是頌參唯一的心病,在內心深處,他時時刻刻都在害怕一朝事發,自己所有的部屬全部調轉槍口對準自己,所以每一點細小的跡象,他都會將其和奈溫之死聯繫到一起來,更不要說這件事情了。眼前的麻煩和他的心病糾結在一起,就好像一個巨大的繩結,讓頌參頭疼欲裂。

    「那如果找不到槍械呢?」

    「找不到?那也有可能是那些和尚隱藏的好呀!」張啟笑道:「看在往日裡共事的份上,我便再提醒了一句,免得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第一批送進城的槍械就是我親手交給那個送信的和尚的,一共二十五隻左輪,一千五百發子彈,裝在一個裝步槍的木箱裡。你是沒看清那個禿驢驗槍那時候的樣子,一邊往槍膛裡裝子彈,手一邊在哆嗦,嘴裡還在念佛。俺就不明白了,你這傢伙是幹了什麼犯忌的事情,得罪這些出家人這麼厲害,連他們拼著犯戒都要打爆你的頭!」

    頌參沒有說話,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張啟,而張啟卻行若無事的坐在板凳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時間一分鐘一分鐘的流逝。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突然外間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喊叫聲,頌參狠狠的盯了張啟一眼,快步走出門外,片刻之後,他又回到屋中,手裡已經多了兩把左輪手槍。

    「你說,陳大人為什麼要這麼做?」頌參的聲音小了很多,就在剛才那一會兒,彷彿有什麼事情發生,在他的身體裡一件無形的東西消失了。

    「這種事情你覺得陳大人會跟我說嗎?」張啟笑道:「我不過是一個帶信的信使罷了,把信交給你本人就是我的任務!」

    「你那個陳大人是要我們緬甸人自相殘殺!」頌參突然怒吼道,他一把抓起其中一把手槍,衝到張啟面前,舉起手槍對準張啟的眉心,紅著眼睛大聲喊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是要我們緬甸人自己殺自己人,讓我們的血流遍蒲甘城,讓我們用自己的血玷污神聖的寺廟,你那個陳大人是個魔鬼,是個魔鬼!」

    屋中靜的嚇人,這時突然聽到砰的一響,卻是一旁的卡布被嚇得站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頌參卻根本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動靜,只是惡狠狠的盯著張啟,扣著扳機的食指時而收緊,時而放鬆。

    「是你們緬甸人自己要自相殘殺,這管我們順國人屁事!」張啟突然回答道:「難道不是那個普賢和尚自己寫信請我們進城剿滅『外道之賊』的?你們那個攝政也跑到大營來請求我們陳大人派兵進城,剿滅叛匪的;那天晚上在軍械庫,也是那位攝政大人讓我領兵平定叛亂的,就算我們不管,他們也會找英國人、法國人、隨便什麼人來殺你們的。再說如果不是你們緬甸的那些貴族老爺要爭奪王位,自相殘殺,引狼入室,連我們大順的護緬校尉府都給燒了,我們大順又怎麼會派兵打到這裡來的?我們大順送二位陛下回到曼德勒後,就只打過你們城外的英國人,沒有主動朝你們緬甸人放過一槍,是你們的老爺和和尚們寫信求我們來替他們平亂的!現在我們陳大人把實情告訴你,你反倒說是我們陳大人挑撥離間,天底下有這種道理嗎?」

    隨著張啟的話語,他的音調也越來越高,到了最後,已經和咆哮無異。與之相對的,頌參的槍口也越來越低,到了最後已經指向地板,他的臉色也是又紅又白,突然頌參舉起右手的手槍,對準房頂連開六槍,將子彈全部射光。房頂上頓時掉不少塵土來,落得三人滿頭滿臉都是。

    「啪!」隨著一聲響,頌參將空槍丟在地板上,快步走出門外。屋內只剩下張啟與卡布兩人,過了約莫半響功夫,卡布戰戰兢兢的爬起身來,問道:「大人,你說這頌參是唱的哪一出呀?」

    「哪一出?卡布,這些日子你漢語長進了呀!」張啟笑道:「我不知道他唱了哪一出,我只知道這蒲甘城內就要下雨了,是腥風血雨!」

    「腥風?血雨?」卡布有些結巴的念叨著這兩個還有些陌生的詞彙,一邊向窗外望去,只見天空上已經烏雲密佈,眼看一場雨就要下下來了,這是突然一聲悶雷傳來,他不禁哆嗦了一下,險些又一屁股坐回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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