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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風起南國 第40章 第四十章 應對 文 / 克裡斯韋伯

    次日上午,碼頭,拔都坐在一張馬扎上,正用一種不太相信的語氣向面前的士兵問道:「你剛才是說蒲甘城已經發生了暴動?」

    「是的,大人!」那名士兵臉上也是一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景象的神色:「我們掌旗奉大人之命,往南面走,察看軍情。離蒲甘城還有四五里便遇到有從城裡逃出的當地人,一問才知道城裡發生暴動了,聽說是偽王中午在王宮門前的廣場槍殺了幾千個僧侶和市民,結果晚上城裡就發生了暴動!」

    「嗯,太好了!」拔都滿意的搓了搓雙手,這是他無意識下興奮的表現。他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幾步,猛的站住了,大聲道:「再派兩隊人去,一定要把蒲甘的情況搞清楚,還有,讓士兵們停止裝卸貨物,全部吃飯休息,隨時準備出發!這次一定不能讓那個偽王再跑了!」

    「是,大人!」隨著一連串的應聲,簇擁在拔都身旁的軍官們都紛紛退下去忙了,他坐回馬扎上,旋即又興奮的站起身來,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來。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再也不需要在屬下面前保持那種威嚴持重的模樣,說到底,他還只是一個三十不到的年輕人。

    「大人,大人!」一名軍官快步向拔都這邊跑來,口中喊道:「張掌哨那邊有人傳消息回來了,是蒲甘城的!」

    「張啟?」拔都一愣,腦中迅速回憶起不久前得到的報告:「他不是說遇到了幾個緬甸和尚,想要趁機一起混進蒲甘城去嗎?」說到這裡,拔都臉色突變:「快,快,難道這次暴亂也有他參與其中!」

    「大人!」一名作緬甸人打扮的順兵對拔都行禮,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張大人讓我向您傳信:蒲甘城的僧侶和市民發動起義,偽王已經死了!」

    「偽王死了?」拔都不禁被形勢的飛速發展弄得有些頭暈目眩,要知道就在四天前,他還在曼德勒的王宮裡和陳再興爭論是否要南下呢?可幾天功夫下來,他們此次進軍緬甸的最主要的兩個目的——幫助那兩位王子和公主奪回王位和殺死偽王便都已經達到了,此時拔都心中不禁感慨世間變化之快。

    「是的,大人,那偽王為了徵兵徵糧,在蒲甘附近搞的天怒人怨。今早英**官撞死了摩河菩提寺的一名尊師,結果蒲甘城的僧侶和市民便聚集在宮門前要求嚴懲肇事者。可是保護王宮的印度土兵開槍鎮壓,打死了好幾百人,其中包括不少城中名剎的僧侶。於是一個名叫奈溫的緬甸年輕和尚為了報仇,便決定前往曼德勒向兩位陛下求取援兵,正好遇到我們,張大人明白之後覺得是個好機會,便領著我們假作那和尚的奴僕,向混進城裡,卻沒想到在城門口被一個英**官攔住,要搜身。張大人不得已開槍打死了那個英國佬,衝進城內,一路上緬兵一看到那些在前面誦經的和尚,紛紛放下槍械,頂禮膜拜,那偽王手下見勢不妙,便殺了偽王,出示首級,表示決意反正……」

    那士兵口才便給,雖然這件事情頭緒極多,但聽他說來卻絲毫不亂,情節曲折動人,一旁的眾軍官聽了不由得紛紛嘖嘖稱奇。拔都聽完後,稍一思忖問道:「那現在張啟他有無站出來表明身份?還有現在蒲甘在什麼人的控制之下?那些印度土兵現在在哪裡去了?」

    「張大人覺得現在蒲甘城中形勢不明,還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裝作那個叫做奈溫的僧侶的奴僕比較好。起義的士兵和僧侶看到偽王的屍體後,便紛紛解散了,現在在那個偽王的侍官叫狄奧克手中,那些印度土兵是英國人直接指揮的,他們看到形勢不妙,好像已經向南沿著伊洛瓦底江撤走了,在那邊不難找到船隻。」

    「嗯,張啟做得對!」拔都點了點頭:「不過那個叫做奈溫的和尚也太傻了,難道他以為偽王死了就沒事了嗎?那個叫狄奧克的侍官殺了偽王不管是因為迫於無奈還是早有預謀,將來都不會放過這個禍源的。這種事情要麼不做,要麼就要做到底,太阿倒持,只會貨及己身呀!」

    「那大人,我們立刻出兵拿下蒲甘城?」一名軍官躍躍欲試的試探道,這些軍官在佔領曼德勒之後,通過各種各樣的發財渠道腰包都鼓了不少,他們早就聽說蒲甘乃是緬甸的舊都,寺廟佛塔極多,緬甸人崇信佛教,對於這些佛塔廟宇裝飾可是從不吝嗇的,若是攻進城去,想必收穫可是豐富的很。

    「先別急!」經歷幾個月下來的歷練,拔都也老道了許多:「現在蒲甘城不過是砧板上的肉,咱們隨時都可以吃下去,先派個使者進城先禮後兵,現在偽王死了,下面的人只要肯過來的的,咱們便都先都收下來,要知道我們這次可是狠狠的得罪了英國佬,接下來要怎麼應付還不知道呢?」

    仰光,大英帝國領事館。吉林斯坐在書桌前,正在燈下揮筆疾書,在他的手邊放著一杯已經喝了一半的濃咖啡,在燈光下,吉林斯顯得蒼白而又削瘦,眼睛裡滿是血絲,他已經非常疲倦了。終於,吉林斯將完成了這封書信,他小心的吹乾了墨水,又將其折好放入信封之中,在信封上用漂亮的花體字寫上收信人的姓名和地址後,將其封好口放在桌邊厚厚一疊的書信上。吉林斯隨手拿起手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已經冰冷的咖啡讓他皺起了眉頭,他將精美的白瓷咖啡杯重重的放回柚木書桌上,又沉重的咳嗽了一聲。書房外正在打盹的僕人被驚醒了過來,趕忙拿起一旁的咖啡壺,走進書房小心的替主人換上一杯滾燙的熱咖啡。

    吉林斯喝了一口,一股苦澀滑潤的感覺立刻充滿了口腔,他的精神不由得一振。吉林斯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做了幾個體操動作,又回到書桌旁,繼續伏案工作起來。作為大英帝國駐緬甸領事館的總領事,他必須對剛剛發生的一切做出迅速而又正確的反應,最大限度的維護和擴大帝國的利益。在吉林斯看來,帝國的威望絕不容許被觸犯、帝國的利益決不能被侵害,只有對順軍狂妄的冒險採取迅速而又沉重的打擊才是唯一正確的對策。但他只是一個帝國在緬甸的一個代表,首先要爭取印度乃至倫敦的首相閣下的同意,才能有足夠的力量來懲罰這些該死的順國強盜。所以他才通過向自己這一派的有力人士寫信爭取他們的支持,畢竟即使是首相閣下,也只有在下院獲得多數之後,才能毫無顧忌的行動。鑒於這一切都需要時間,吉林斯決定派出一個使節到蒲甘去,向那裡的順軍提出一個外交照會,要求對方對先前的行動提出解釋,並交還奪取的軍艦和賠償損失。當然這並不是說如果順軍答應了外交照會中的條件,吉林斯就不會採取下一步的軍事行動。畢竟只有在軍事上摧毀順國的遠征軍,佔領整個緬甸,解除對印度的威脅這一目的才可能實現。但是在軍事力量不足的時候,吉林斯不介意通過恐嚇和訛詐得到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更不要說隱瞞帝國採取軍事行動的決心和最終目的範圍也是十分重要的。當天色微明的時候,吉林斯終於完成了全部的信箋,他將這些書信一一分門別類放好,讓僕役分別送往電報局和信使那裡,才回到床上,準備先睡一個小時,開始當日的工作。

    曼德勒,王宮,寢殿。

    這裡本來是舊國王錫袍平日裡居住的地方,在今年四月那次政變中,王宮內很多建築物都遭到了兵火的毀壞,隨後登基的孟既的主要精力也都花在鞏固到手不久的王位,也沒有拿出多少人力財力去修復王宮。結果羅林、羅勤繼位之後,面對的就是這幅殘破的模樣。而當時錫袍為了掩護兒女逃走,故意帶領忠心的衛士往相反的方向突圍,所以寢殿遭到的破壞很小,所以羅林和羅勤便將自己的住處安排在這裡。

    屋中,兩人的書桌上堆滿了厚厚幾疊文書,這些都是曼德勒周邊及其他已經承認新登基國王的地區呈送上來的文書。在這段時間裡陳再興已經從緬甸中小貴族中挑選了一批比較有威望而政治態度又親順的人,成立了一個叫做樞密院的機構,並將僥倖從孟既的魔掌中逃生的劉之行派到哪裡去當樞密吏,負責樞密會議程序的制定和議程的安排。這些從四方呈上的文書都有經過樞密院的審閱和處理意見,現在羅林和羅勤則是在進行最後的一道象徵性的審批程序,鑒於兩人的知識和年齡,其實應該說是學習正事更好。

    樞密院的主要任務就是擔任國王的顧問,為國王的做出決定提供各種各樣的建議,在必要的時候,國王還可以從中挑選合適的人選作為自己的代表到全國各地執行自己的命令。這樣一個機構的出現在緬甸歷史上還是首次,由於歷史和文化的原因,古代緬甸的封建中央集權從沒有達到過中國古代那種「代天理民」的地步,國王的權力受到了僧侶和各地貴族的限制,這些僧侶和貴族的權力完全不依賴國王存在。而樞密院的出現則完全扭轉了這一現狀,樞密院的成員有著巨大的權力,而樞密院本身卻是沒有任何權力的,他其實只是一個國王的私人顧問機構,真正的唯一權力只有向國王提供建議。也就是說這個樞密院只不過是一顆行星,她的光芒全部來自於國王這顆恆星的照耀,樞密院的成員如果想要擴大的自己的權力,唯一的辦法就是獲得國王的信任並且擴大國王的權力。這樣一個加強緬甸王國中央權力的機構卻出自於陳再興這樣一個處心積慮侵略緬甸王國的人手中,實在是非常具有諷刺意味的。

    羅林念到了一半,突然發現弟弟羅勤正在書桌上,用小刀劃些什麼,不由得質問道:「弟弟,你在幹嘛?」

    「沒,我沒幹啥!」羅勤嚇了一跳,趕忙將小刀收回衣袖,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羅林冷哼了一聲,往桌子上看去,只見書桌上淺淺的刻著一頭大象。

    「撒謊!這是什麼?」羅林向羅勤伸出手:「快,把小刀給我!」

    羅勤口中囁嚅了幾句,最後還是攝於姐姐的威嚴,不情願的交出了袖子裡的小刀。羅林把小刀放到一旁,將手中這份文書翻回到開始的地方,準備重頭再念。羅勤大著膽子抱怨道:「姐姐,我們在大順的時候你天天說要回曼德勒,難道就是為了天天坐在這裡看這些東西嗎?」

    羅林歎了口氣,將文書放到一旁,只見弟弟俊秀的臉上滿是苦惱和不解的表情,她伸出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弟弟的臉頰,道:「弟弟,你現在是國王了,懂嗎?國王就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氣,你不看這些東西,又怎麼能知道如何才能當一個好國王呢?」

    「天天看這些東西,我寧願不當國王!」羅勤沮喪的低下了頭,突然他又抬起頭來,臉上露出興奮地表情:「姐姐,不如你來當國王吧,反正你喜歡看這些東西,我把國王的位子讓給你不就行了!」

    「不許胡說!」羅林的臉色立刻變得嚴肅了起來:「姐姐是女人,女人怎麼能當國王呢?」

    「這個!」羅勤苦惱的抓了抓頭髮,突然靈機一動:「姐姐,你已經十四歲了,可以找一個丈夫,讓他來當國王,你當王后就好了!」說到這裡,羅勤一拍腦袋道:「姐姐你不是喜歡陳先生嗎?不如你就嫁給陳先生,他又有學問又有本事,一定能當一個好國王!」

    聽到弟弟的童言,羅林的雙頰泛暈,用手中的文書敲了一下弟弟的腦袋,啐了一口道:「你亂說什麼,這國王又不是別的什麼,還能送過來送過去的,再亂說,看我不待會不打你的屁股!」

    羅勤素來敬畏這個大他四五歲的姐姐,見對方有些發火了,趕忙低頭連說不敢,羅林也是被弟弟方纔那番話弄得心神悸動,半響也沉不下氣來。羅勤在一旁看到姐姐雙頰泛暈,目光如水,青絲如瀑,宛若天人一般,不由得脫口道:「姐姐,你生的這般漂亮,便是佛陀身邊的天女也比不上,陳先生一定喜歡的要緊!」

    「哎!」羅林輕歎了一聲,伸手輕輕的在弟弟頭頂上揉了一揉,道:「弟弟,那陳先生乃是大順上國人,還是榜眼公,聽說當年還是在崇文館呆過,天子門生,什麼樣的美人兒沒有見過的!我們在他眼裡不過是兩個孩子吧!」

    「不,姐姐是最漂亮的,誰也比不過!」羅勤立即答道:「再說陳先生再怎麼厲害在大順也不過是個臣子,他若是娶了姐姐,便是王夫,這可大不一樣了!」

    羅勤這番話說得羅林心中一動,旋即自失的笑道:「你還是個孩子,倒是知道的不少!」

    羅勤不服氣的抬起頭來:「可姐姐剛才不是說我已經是國王了,國王就不是小孩子了呀?」

    正當此時,外間有人通傳說陳先生求見。羅林一愣,卻沒想到正說到他便來了,趕忙道:「快請陳先生進來!」

    在一旁的羅勤笑道:「姐姐,我們剛剛說到陳先生,他便來了,說不定便是有緣分!」

    「你還不閉嘴,不然讓陳先生聽到了還不得了!」羅林趕忙掩住弟弟的嘴,這時,陳再興已經上得殿來,拱手對二人行禮,口中道:「外臣參見二位陛下,蒲甘那邊傳來消息了。仰先王威靈,我軍大勝,兵鋒已經直逼蒲甘城下,義民奮起,偽王也已經伏誅!」

    「什麼?偽王孟既已死?」羅林下意識的站起身來,搶到陳再興身前,一把抓住陳再興的右手,急問道:「此事當真?」

    陳再興一愣,小心的從羅林的雙手中抽回自己的右手,恭聲道:「正是,信使便是這般說的,我軍哨探親眼看到偽王的屍首被懸掛在宮門前,不過現在大軍還沒進城,待到大軍進城,便會將偽王的首級運回曼德勒,以供二位陛下查驗!」

    羅林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失態了,兩頰頓時變得緋紅,心中卻有一絲異樣的甜蜜,垂首低聲道:「一切聽憑陳先生安排!」

    陳再興看著眼前的少女,心中也不禁一蕩,他這個年紀,又不是木頭,如何看不出眼前這少女對自己的好感。如論羅林的容貌、家世都是絕頂,自己現在也是孑然一身,男未娶,女未嫁;只是雙方的身份實在是有些尷尬,羅林已是藩國長公主,自己的婚事就不只是一個普通貴族少女的事情了,陳再興若是娶了她,在大順的仕途基本也就到頭了,估計也就只能當個有名無實的守祿官罷了,畢竟藩國王夫加上執掌方面,在大順的歷史上還是從未有過先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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