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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風起南國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曼德勒上 文 / 克裡斯韋伯

    曼德勒,護緬校尉府。這座府邸本來在本年四月份的襲擊中受到了很大的毀壞,那些石質的圍牆和地基還好,其餘的那些很有華風精美的木製房屋基本都在襲擊後的火災中燒的七七八八了,幾棟倖存的房屋也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被曼德勒城內的亂兵和盜匪毀壞無遺,只剩下一片殘垣斷壁,供後人憑弔。

    但是在巴卡村一戰後,情況發生巨大的改變。剛剛登上王位的新王羅勤第一條命令就是下令重建大順護緬校尉府,撫恤在戰前遭到襲擊的順國商人,並賠償他們的損失。所需的費用由籍沒隨偽王逃亡的貴族家產和田地拍賣提供,其餘的不足部分則向留在曼德勒,並且參與了偽王政府的寺院和貴族捐助。不需要多高的智力就能夠明白,這個新政府離不開北部的那個強大鄰居的支持,因此無論表現的多麼恭順也是不為過的。

    很快,大量最好的木材和工匠便集中到了都護府的舊址上,緬甸本就是以生產柚木而聞名,放在這裡的更是其中的上品,很多乾脆就是從修建緬王宮殿的材料中搬過來的。用陳再興的話說:「幸好這裡不是漢京,沒有那些御史台的烏鴉們,不然光是彈劾逾制的折子就能把我壓死。」已經得到判點護緬校尉府諸事權力的陳再興乾脆就在緬甸王宮旁邊找了一個宅子住下,每日裡忙得四腳朝天,腦袋挨枕頭的時間每天最多個把時辰,整個人整個瘦了一圈

    宅子的院子裡,十幾名順兵遊廊上站的筆挺,手中的步槍上了刺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中庭跪著的滿是衣著華麗的緬甸僧侶和貴族,這些都是等著面見這位實際掌握著大權的上國大人好把自己的名字從那份要命的抄家名單裡移去的。張啟冷眼看著這些擠成一團的「貴人」們,目光中不無鄙視。他在曼德勒城中親眼目睹了不少緬王出兵前這些人的血腥勾當,現在打輸了卻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趴在地上哀求,這種反覆無常的行為讓這個剛強的漢子實在瞧不起的很。

    一名軍官走過來低聲對張啟道:「掌旗,這些傢伙當真是沒骨頭的,先前殺城內的咱們國人的時候,他們中不少人可都是有份的,現在還拉的下臉來。」

    張啟在從軍之前讀過幾年私塾,冷笑一聲道:「聖人不是說了嗎?夷狄犬羊之性,畏威而不懷德!看看這些傢伙,聖人還真沒說錯!」

    「對,還真就是這個理!」那軍官連連點頭,低聲道:「掌旗,那為何大人們不趁著機會把這些傢伙一股腦兒全宰了,籍沒家產,把這禍根先除了不是更好?」

    「你這小子懂個屁!」張啟冷哼了一聲,他看了看四下無人,低聲道:「這曼德勒城中關係錯綜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咱們一個外來戶,憑了這幾千兵才進了城,要是如你說的一般全給宰了,還不砸了鍋。那些活著的還不都跑到偽王那邊去了?咱們那兩位大人陰得很,先把這些傢伙的安撫住,把緬王打趴下再說,將來再跟他們算賬,只要緬甸在兩位大人手裡,還怕這些傢伙飛到天上去?」

    「掌旗果然明見萬里!」那軍官趕忙拍起馬屁來:「這次您立功最大,聽說拔都大人在報捷文書裡特別提了您,看來大人您這衣服就要馬上換了,到時候小人可要討口酒喝!」

    「好了好了,到時候少不了你小子的那幾口貓尿!」張啟擺了擺手,想要強自忍住,臉上卻是已經笑得開了花。一旁的幾個心腹見狀,便圍了上來,各種奉承的話語不要錢一般拿了出來,將張啟拍的渾身舒坦。最後方纔那個軍官笑道:「掌旗,入城時你可是進了那緬王王宮的,那是什麼景象,說給我們聽聽吧,也讓我們開開眼!」

    張啟低咳了一聲,看了看周邊也沒什麼事,做了個示意眾人聚過來的手勢,低聲道:「也罷,便讓你們開開眼罷!那緬王王宮各種富麗堂皇便不必說了。進城那日,拔都大人領著我們幾個立功最大的弟兄們去了王宮後面的一個小殿,聽說那裡是偽王那一支系的家廟。那殿中四壁皆是用金漆塗抹,佛像是用金葉子,殿中各種珍寶更是數也數不清,只說一句話,夜裡只用點幾支蠟燭便如同白晝一般。」

    張啟這一番話說的眾人默然,臉上滿是艷羨神往之色,一個機靈點的第一個反應過來,問道:「掌旗,大人帶你們去那裡,總不會只是看看吧!」

    「嘿嘿!」張啟微微一笑,突然歎了一口氣道:「我這幾日總是後悔一件事情:那天我實在應該把那只行軍背囊帶去的!」

    「唉!」聽到這裡,眾人不由得齊聲歎氣,就彷彿那天在小殿之中面對著滿壁金碧輝煌的是他們而不是張啟一般。

    眾人正說得起勁,卻沒看到拔都風塵僕僕的從外間進來了,他敏銳的目光一掃,喝道:「你們幾個在那邊說些什麼?陳大人在裡面嗎?」

    張啟趕忙迎了上來,道:「陳大人正在裡面!」

    拔都冷哼了一聲,揮手將張啟叫到一旁眾士兵看不到的地方,低聲道:「你也是要當掌哨的人了,這裡是敵國都城,還是儆醒些好!」

    「是!卑職無狀,請大人恕罪!」聽到上司的話,張啟嚇得趕忙躬身謝罪,雖說他在軍中已經干了二十年,而拔都才不到三十,但軍中最重階級之法,上下之別,並不以資歷為限。

    更重要的是,在鎮壓了南方的叛亂後,順軍在十九世紀七十年代初以西方列強為榜樣進行了一次重大的變革:改變了過去在和平年代那種根據資歷或者長官好惡陞遷或者從蔭官中選拔軍官的體制,而是建立了專門的軍事學校,然後從這些學校的畢業生中選拔軍官,即使是高官子弟也改變了可以直接作為蔭官進入軍隊的辦法,而是通過免試進入高等軍官學校的方式給予優待。憑心而論,改革之後新的軍官選拔方式適應了現代軍事技術的進步,選拔標準較之舊的體制也更加合理一點,大大的提高了順軍的戰鬥力。但是新的體制也帶來了新的問題,由於新的軍官學校要求學生有相當的知識基礎,而且學費也相當高昂,有的情況下甚至還要寫當地咨議局的委員寫推薦信。所以實際上能夠進入軍官學校就讀的一般至少是中等商人、農村地主、富農以上的階層子弟,平民子弟能夠進入軍官學校的絕對是鳳毛麟角,但如果你不是軍官學校的畢業生,除非能立下特殊的戰功最多當到掌旗就要退役了,但如果是京師講武堂畢業的學生,一般一進部隊就是副掌旗,幾年就會超過非軍校生的同僚,所以才會出現拔都三十不到卻官階遠遠高過已經在軍隊服役二十年的張啟的現象。而且大順陸軍採取的是「鄉土部隊」的制度,即除了漢京附近的禁衛部隊以外,其餘的陸軍部隊全部都是按照地域出生地組織的,這樣一來,在所在部隊當軍官的往往家裡也是當地的大地主、大商人、大土豪;所以無論什麼樣的刺頭到了軍隊裡,都得服服帖帖,否則軍官一封信回去,就能讓你家裡好看。所以在當時的順軍中,無論從待遇、出身及其他方面,軍官和士兵是完全是涇渭分明的兩個階層。

    拔都見張啟這般模樣,皺了皺眉頭,道:「張掌旗,以後你也要注重一點自己的身份,離那些士兵保持一點距離,有些事情讓下面的軍官和老兵去做就是了,用不著樣樣都自己動手。還有,你知道我為什麼那天讓你們幾個去偽王的偏殿去嗎?我知道你們幾個都是老兵了,家裡底子都薄,人口也多,花錢的地方多。這次你們雖然官職升上來了,但花費也就多了,靠薪餉只怕有些緊,平時只怕丟了軍官的體面。便讓你們幾個有機會發筆小財,回去後也添置點家業,日子也過得體面些,對得起身上這層老虎皮。」說到這裡,拔都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你不是有兩個男孩嗎,有了這筆外財,他們要是爭氣點也能去讀軍官學校了,用不著像你這樣熬得這麼苦了!」

    聽到這裡,張啟不禁感激涕霖,口中想要說些什麼,卻一時間又不知說些什麼。拔都見他這般模樣,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陳大人在嗎?」

    張啟趕忙立正答道:「陳大人沒有出去,應該在裡面見客人在!」

    拔都點了點頭,走出來目光掃過院子的那些順兵,冷哼了一聲,便快步向內走去。穿過兩個院子,還沒進門便高聲喊道:「復生!復生!」

    「是振武嗎?」

    拔都進得門來,只見陳再興坐在案前,對面坐著兩個緬甸僧侶,一副正在交談的樣子,不禁有些尷尬,那兩個僧侶認得拔都是這次順軍中的高級將領,趕忙一齊起身宣誦佛號,向拔都行禮。拔都也只得向其還禮。一時間屋內亂作一團,那兩名僧侶見拔都前來,紛紛起身告辭,陳再興只得親自將其送出門外,方才回到屋中。

    拔都在也不拘禮,一邊給自己倒了茶水,一邊笑道:「復生兄,不過是幾個貪財的禿驢罷了,砧板上的肉罷了,你又何必對其如此恭敬!」

    陳再興送罷了兩人,轉過身來,笑道:「振武兄,你也知道緬甸這裡百姓篤信佛教,若是不得這些僧侶的支持,只怕那羅勤在王位上也坐不穩!」

    「那又如何?」拔都自顧坐下:「這緬甸再怎麼說也是地方千里,現在更是四方虎視之地,英夷也在盯著這裡,就憑兩個半大孩子能坐得穩這個位子?」說到這裡,拔都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笑道:「復生兄你這般積極的為那兩位奔走,莫不是看上了那位長公主,憋著勁要當這個緬甸王夫吧!若是如此,小弟自當鼎力相助!」

    「呸!」陳再興聽到這裡,啐了一口:「什麼王夫不王夫的,實話跟你說吧,我後半身功業都基於此地,若是那兩個孩子不能在這王座上坐穩,光是逼債的債主就能把我逼死,你說我能不積極嗎?至於你說外敵環伺,這兩人幼小無助,其實這從另外一方面看來也是好事,外敵環伺則他們必須依靠大順,這兩人幼小無助,則不得不信重你我二人,只要他們兩人一日在位,這緬甸千里河山便任憑你我二人展佈。男子漢大丈夫,執掌一國,號令萬人,有這樣一個機會擺在面前,還有什麼可以猶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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