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了?」不管是安諾德,還是道格拉斯,都被「死亡領主」這聲悠遠的歎息嚇了一跳,紛紛抬起頭,看向黑暗無光的天空,各自眼中魔法符文流轉,閃爍著不同的色彩,「洞穿」了陰雲的遮掩,直接看到了一輪清冷迷離的銀月!
銀月並沒有真正墜落!
他們心中長長地舒了口氣,消除了魔法加持的視線效果,若「銀月不墜,月神不隕」的類神愛特娜都被「神降術」擊殺,那自己這邊真是沒有一點希望了!
不過,按照「死亡領主」閣下的意思,銀月也沒能擋住「神降術」?
哪怕類神,也無法抗衡「神降術」一擊嗎?
短暫的慶幸之後,強烈的失望、迷茫情緒升起,讓普利希爾、尼爾森和康格斯等魔法師頗感黯然,教皇強大到如此程度了?還有沒有戰勝的可能?「死亡領主」閣下是不是也感覺到了頹然和喪氣,他最巔峰的時候,連教皇的「神降術」都未能逼出來,更何況是現在!
「各自回去吧,等教會的反撲浪潮平息下來再討論其他事情。」「死亡領主」坦納諾斯面前浮起了一層淡白的迷霧,迷霧褪去之後,他整個人也消失不見了。
安諾德收斂心情,恢復了笑呵呵的狀態:「不管教皇如何,我們該怎麼做還是得怎麼做,或許他使用『神降術』要付出極大代價呢?這段時間,我們徹底隱藏,不要有任何行動,但要注意觀察貴族和教會之間關係的變化。」
「我們沒這麼愚蠢,始終被人耍得團團轉。」普利希爾哼了一聲,「你說過的『深藍惡魔』等大貴族的靠攏,希望能盡早有成果!」
她就是被這美好的前景迷惑了!
看著一道道恨不得痛打自己一頓的目光,安諾德乾笑道:「放心,沒有問題,我們會密切觀察和聯絡夏普的。」
「那我們先離開了。」普利希爾克制住丟一個大火球過去的衝動,再次抬頭望天,幽幽歎息了一聲,「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看得到『天亮』……」
「天亮之後,又是一場洶湧的浪潮。」尼爾森紅寶石般的眼睛帶著淡淡的壓抑和感傷,話語中的意思與普利希爾截然不同,他分外擔心教會的報復。
安諾德嘿了一聲:「坦納諾斯閣下都沒有慌張,我們急什麼,這次的事情之後,他可是教會的主要目標。」
剛才「死亡領主」的態度讓他覺得也許事情會有變化,教會的反撲力度不會太強。
「希望你這次沒有撒謊。」普利希爾淡淡地說道,轉身飛入了變得透明的「毀滅者之塔」。
等到其他魔法師都離去,道格拉斯才開口道:「裡格會不會透露阿林厄的埋藏地點?」
「不會!」安諾德毫不猶豫地回答,就像是一直跟在裡格身邊,知道一切事情。
感受到他的自信,費爾南多恍然大悟:「侵襲頭腦,編織記憶,裡格早就……老狐狸,你剛才又騙我!」
他年輕氣盛,經驗不足,自身的聰明才智還抵不過性格的缺陷,所以,此時再次升起自己太年輕太天真的想法,居然會毫無保留地相信老狐狸的解釋!
「多被我騙騙,以後就沒什麼人能騙得到你了。」安諾德目光慈祥地像是在看著晚輩,「你看道格拉斯,之前就察覺到了這問題,但因為對他沒什麼影響,所以裝作不知,沒有揭穿我,等到需要的時候才突然發問。」
費爾南多的老師隕落之後,一直以自學為主,但也少不了他老師好友安諾德會長的指導,要不然他憑什麼年紀輕輕就有七環的實力了!
當然,這個年紀輕是與其他高階魔法師比較而言。
「早晚有一天,我會聽笑話似地聽著你的謊言。」費爾南多承認老狐狸說的有道理,可嘴上卻不肯承認。
道格拉斯笑容和煦地道:「確認了這點,我就放心了,會長先生,這段時間我就常駐阿林厄了,如果有魔法問題和怎麼制訂計劃的經驗想教我,就麻煩您來阿林厄,當然,如果我有疑惑,也會寫信與您交流的。」
他大概摸清楚了安諾德的脾氣和性格,說話不再那麼拘謹,反倒開起了玩笑。
「哎,現在的年輕人啊,越來越沒有禮貌了,還要我老人家親自去阿林厄。」安諾德故意歎息了一聲,雖然道格拉斯年紀不小,但與他這位活了上千年的老者相比,依然是年輕人,「好吧,別把阿林厄給拆了就行了,我還打算有空研究研究的。」
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費爾南多:「你這段時間與老格林多聯絡,隨時掌握夏普的情況,不管教會是殺他還是不殺他,情況都對我們有利,嘿嘿,費爾南多,如果有機會,你就用那條腰帶變成女孩子,然後去給海瑟薇當宮廷教師吧。」
「滾!」費爾南多惱怒地吼道,心中隱約明白了「放走」克托尼亞的作用,不過應該沒那麼輕易放走他吧?
…………
依然被殘留的「亡魂迷霧」籠罩的森林內,頭頂漂浮著一把黑色巨鐮的「死亡領主」漫步其中,他竟然返回了這裡。
「『銀月』狀況怎麼樣?」他突地對著空無一人的漆黑腐爛森林說道,聲音一如既往地像是從墓穴裡傳出。
「根據血脈感應,不算致命,但也得很長時間才能恢復。」無人的黑暗忽然湧動,一道人影凝聚了出來,他穿著紅色的裌衣和領子高到頭頂的黑色外套,留著一頭到肩膀的銀髮,雙眸如同天空裡銀月般深邃迷人,外表毫無瑕疵,比女士還要漂亮,足以稱之為妖異。
他嘴角含笑,看了「死亡領主」一眼,惋惜地道:「為什麼每一位死靈系的傳奇魔法師都弄得這麼難看,這麼陰森?當初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是多麼純淨無暇的少年啊。」
「教皇怎麼樣了?」「死亡領主」早就學會了無視對方無聊的話題。
「在佔據了特裡亞之後,自身回到了蘭斯,也許我們能期待一些狀況的出現。」銀髮男子搖了搖頭,「亞伯死了,我很難過,你現在這個模樣,我更加難過,哎……」
「亞伯死了?德古拉會很高興吧……」「死亡領主」怔了一下。
…………
倫塔特,光輝大教堂。
「『死亡領主』與『冰地女巫』、『詛咒之眼』聯手了?他恢復到三階了?」與所有古斯塔帝國的男人一樣,來自這個國度的「神恩天使」弗蘭茨留著一把濃密的大鬍子,臉上滿是歲月斑駁的痕跡,唯有那雙碧綠的眼睛,沒有一絲一毫滄桑,深邃而聖潔。
對於「時光之心」克托尼亞的稟報,他第一時間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克托尼亞咳嗽了兩聲:「嗯,如果沒有他,不管是『冰地女巫』,還是『詛咒之眼』,我都不放在眼裡,我現在的傷勢,絕大部分是他造成的。」
他的身體從腰部斷開,只剩下了半截,血肉不斷蠕動生長,試圖恢復,可又不斷腐爛成腥黃的膿水,惡臭撲鼻。
弗蘭茨一邊施展「神療術」,一邊仔細地詢問著戰鬥的經過,末了點了點頭:「也就是你爆發『時光之力』能逃脫,換了是我,恐怕已經隕落。」
旁邊被招集來的幾位紅衣主教一開始聽得驚心動魄,接著變得又後怕又惱怒,被攆得像狗一樣的魔法師居然敢設計殺害阿方索,圍攻「時光之心」?
長久的優越感被打破讓他們義憤填膺,一個個高聲道:
「弗蘭茨大人,必須讓那群魔法師明白現在是主的世界!」
「大人,下令各國史詩騎士行動吧!一定要讓參與的魔法師全部接受審判!」
「回復到以前吧,不管是不是貴族,只要有嫌疑,都抓起來燒掉!」
「夏普居然敢背叛主,與魔法師合謀暗殺阿方索,他必須得到嚴厲的審判!」
「弗蘭茨大人,請讓我去抓捕夏普!」
他們請求著,催促著,想要發洩內心的憤怒,想要審判瀆神的貴族和魔法師。
弗蘭茨表情平靜地看著他們,直到他們都安靜了下來,才緩緩開口道:「夏普只是隨口委託,讓魔法師明白他們與我們的實力差距,從而離開,並沒有證據直接證明他參與了暗殺阿方索的行動。」
「可不管如何,他沒有當場殺死魔法師,這就是瀆神,這就是背叛,這就足以上火刑架!」倫塔特裁判所一位巨頭大聲道。
「他是貴族,他是『真理之劍』最信任的幾位下屬之一。」弗蘭茨語速不快地說道。
另外一位紅衣主教恨恨說道:「那又怎麼樣?沒有我們,他們只是魔法師的一條狗,是主給了他們新的生命和現在的地位,這就是他們對主的報答?我們要讓貴族們明白,主才是至高無上的,在主的面前,他們沒有特權!弗蘭茨大人,向教皇冕下請求援助吧,既然部分貴族不值得信任,那我們就將他們一起清洗。」
他也知道當前的人手無法完成這個「任務」,因此慫恿弗蘭茨向教皇請求聖徒級強者的援助。
「我能理解你們的憤怒,我自己也是這樣,想要審判『死亡領主』,想要審判夏普。」弗蘭茨平和地說道,然後話鋒一轉,「但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們,也是昨晚,吸血鬼兩大親王,傳奇巔峰的亞伯和德古拉聯手突襲教皇,而關鍵時刻,『銀月』也出手了……」
啊?
所有人都驚訝了,愕然看著弗蘭茨,難道教皇冕下隕落了?
弗蘭茨表情不變地道:「教皇冕下迫不得已,連用了兩次『神降術』,擊殺了亞伯,重創了『銀月』,但祂本人也狀況不佳,返回了蘭斯,西進戰爭僵持在特裡亞一線。」
說到這裡,他歎了口氣:「也許,我們會有一位新教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