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老爺沈玄廬雖然死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管在軍在政,都有一定的人脈,所以這些年來沈家的生意才會一帆風順。
而李長琴只不過是京城詹事府的後輩晚生,論氣場,怎能敵不過沈家眾人,況且還有一個蘇鳳梧,事到如此,李長琴也只能硬著頭皮把四罈子酒囫圇吞棗一般咕咚咕咚灌下喉嚨,然後不理裝死的孫洛書,暈暈乎乎的便離開了沈府。
人群中一些好酒之人看著被李長琴瞎了的那將近兩罈子的好酒,不由的感歎這得值多少銀子啊,也就是沈家財大氣粗才能如此,不然誰家辦喜宴會用紫福樓的佳釀。
殊不知,沈府辦喜宴用的這些被世人視為仙釀的貴酒,連一個銅子兒都沒花。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這也怪不得別人,可以說李長琴遭遇的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期間與蘇鳳梧有關,但是關係不大,誰叫在場的瑛郡主趙櫟奴不吱聲呢。
這種現象,不吱聲的趙櫟奴已經在無形之中給了李家支脈的那些官員一種巨大的壓力,不然的話,就算蘇鳳梧的才學通天,恐怕也不會將李長琴羞辱的這般失去尊嚴。
事到尾聲時,趙櫟奴緩緩走來蘇鳳梧這邊,如同剛發現這邊的事情一般,蹙著細眉使喚起南陵織造府的府尹:「吳府尹,孫大居士喝的如此爛醉,成何體統,快將他抬走,免得污了沈府的門第。」
趙櫟奴這話也不知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反正她是對蘇鳳梧說的這話,因為她說這話的時候根本沒看著什麼吳府尹或者孫大居士,而是微笑的看著蘇鳳梧,要知道,趙櫟奴是不會對男人微笑的,即便是承元帝,他與趙櫟奴說話的時候,也見不到這個皇太孫女的一絲笑容。
接著,因為趙櫟奴的這句話,就好像牽一髮而動全身一般,吳府尹親自扶著孫洛書離開喜宴,其他一些官僚也在躍躍欲試的將目光投嚮往沈府外院走去的吳府尹與孫洛書,有幾個官僚更是上前獻媚的幫吳府尹扶著孫洛書向外走去。
這種現象代表著什麼,似乎無需多說,至於蘇鳳梧往沒往那方面想,就是他的事情了,反正趙櫟奴說了這句本不應該說的話。
孫大居士消失在喜宴後,趙櫟奴笑容不變道:「蘇公子才高八斗,櫟奴甚是佩服,櫟奴此來南陵怕是要多留幾日,不知蘇公子何時得空,去行宮再與櫟奴喝酒斗詞?」
蘇鳳梧聽之一愣,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隱喻道:「郡主若是有意,吩咐個時日便是,鳳梧莫敢不從。」心裡卻道:這小娘皮到底是什麼意思。
趙櫟奴換了一副含蓄的笑容,轉臉看了一眼藍兒,藍兒會意,從袖中拿出一個小錦盒呈給她,趙櫟奴將錦盒遞給蘇鳳梧笑道:「蘇公子大婚剛過,哪還有時間陪櫟奴喝酒斗詞,不如公子哪天得了空隙到行宮來看看櫟奴便好,這錦盒你且收下,上回之事頗有誤會,錦盒內的物件兒也算是櫟奴給公子賠禮的心意了。」
蘇鳳梧接過錦盒,還挺有份量,趙櫟奴這左一個公子右一個櫟奴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萬萬不可著了她的算計。
就在蘇鳳梧要寒暄抵過的時候,裴紫弟也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眉飛色舞的對趙櫟奴說道:「好你個葉姑娘,還自稱京城富家閨秀,原來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啊,居然還要請蘇禍害去行宮喝酒斗詞,上次就是因為你,我被這禍害灌的嚀叮大醉,你給蘇禍害準備了個禮物,怎的不我準備禮物!嘿嘿,莫不是你要見了色就忘了義?」
面對忽然出現的裴紫弟,趙櫟奴的笑容突然僵硬下來,什麼叫見了色就忘了義,雖然心中恨不得掐死裴紫弟,但是表面卻沒有一點郡主的架子,只是不自然的說道:「裴公子莫怪,此次唐突,實在忘了給裴公子準備禮物,下次,下次一定給裴公子準備更好更重的禮物。」
裴紫弟眼見趙櫟奴已是雙腮緋紅,嬉皮笑臉沒個正經的擺擺手說道:「還是算了吧,你要送我比蘇禍害這還要好的禮物,怕是到時候就應該有人吃醋了。」
「啪——」
蘇鳳梧表示已經忍裴紫弟很久了,毫不吝嗇的抬起巴掌打在裴紫弟的後腦勺上,打了他一哆嗦的同時怒道:「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
「我草——」
裴紫弟沒躲及,捂著腦袋毫不客氣的罵了蘇鳳梧一句,轉手便要還蘇鳳梧一巴掌,打三哥,媽媽的,活得不耐煩了。
奈何,裴紫弟剛剛抬起手,蘇鳳梧如同追打狗頭一般差點把裴紫弟拳打腳踢的打到桌子底下去。
三人的對話讓沈夫人等人一愣一愣的,還沒有散去的個別官僚也快要跌掉下巴了,怪不得瑛郡主對方纔的場面不聞不問,原來她早與蘇鳳梧認識了啊,而且聽到她與蘇鳳梧的對話,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曖昧麼……
裴紫弟的那句見色忘義不僅刺激了趙櫟奴,而且還刺激了自認為旁觀者清的沈若筠,她雖然面帶笑容,卻是極為勉強,先有蘇鳳梧去裴家過夜,後有如今與瑛郡主玩曖昧,這叫她情何以堪啊!
沈若筠暗暗決定,今晚不伺候蘇鳳梧了。
喜宴進行至此,也差不多是該結束的時候了,隨後,沈夫人頗顯貴婦風範的發表了幾句致詞,大概就是感謝四方親朋好友前來參加小女大婚之類的一些場面話,而後,來參加婚禮的賓客們在酉時的夕陽漸落下離開了沈府,趙櫟奴也沒繼續與蘇鳳梧說些「桌子底下」的隱喻之言,和沈夫人等人寒暄幾句後,便離開沈府乘著鸞駕向行宮而去。
藍琦兒與紫鴆二人騎著五花馬在趙櫟奴的鸞駕左右,眼見趙櫟奴正在閉目養神,紫鴆側頭漫不經心的瞟了一眼人群中讓她一直注意的兩個易容成男面的女子,悄悄對趙櫟奴道:「郡主,邱晚妝與陳荌慈什麼也沒做就離開了沈府,現在正尾隨著我們。」
趙櫟奴聞言,依舊閉目養神,良久後,緩緩說道:「不用理她們,直接去行宮就好了。」
趙櫟奴如何不知道邱晚妝與陳荌慈要做什麼,兩人跟著趙櫟奴只有一個目的,便是試圖找到邱虎眉被囚禁起來的地點,之所以在沈家盯著趙櫟奴,若是所猜不錯,邱晚妝的勢力已經趁著趙櫟奴來赴喜宴的這個時間把南陵城翻了個遍,如今繼續跟著趙櫟奴,怕是結果很簡單,邱晚妝的勢力根本沒有找到邱虎眉,所以邱晚妝只能繼續跟著趙櫟奴,試圖發現一些邱虎眉被囚禁地點的蛛絲馬跡。
至於陳荌慈與蘇鳳梧的恩怨,在邱晚妝的一再提醒下,她不得不先暫緩一下,因為趙櫟奴這個呼風喚雨的當朝女梟雌都要向蘇鳳梧示好,她詔州的勢力有什麼資格再去挑唆這個神秘的蘇鳳梧。
換句話說,相對陳荌慈如今這種前所未有的沮喪現狀,連趙櫟奴都不想輕易得罪的人,她憑什麼去殺掉他為族人報仇,說句不好聽的,陳鱟簰死後,擁護陳朝黨羽的勢力已經七零八散,現在是陳荌慈最窘迫的時候,她不得不跟隨邱晚妝,因為陳朝黨羽在過去的十年中,與邱八賢的「生意來往」最為密切。
復國無望,讓華夏朝易主也是好的,總之,不能讓華夏朝的上位者好過。
也不能讓蘇鳳梧好過!
仇恨能使一個人心理扭曲,而今身在此山中的陳荌慈就是如此,她終究會經歷一番痛苦的掙扎與洗禮,因為她千不該萬不該生在皇族,而且還是沒落的皇族。
賓客走後,沈府內依舊是一片熱鬧景象,因為晚上還要招待跟著忙活大婚事宜的下人,還有一些與沈府交好的本地人家,下酒席上,徐賢牧與裴紫弟帶頭,南陵一些想與沈府攀好的富家公子還有沈府的下人們幾乎把蘇鳳梧捧上了天,一切美好的詞彙彷彿都是為蘇鳳梧而存在的,蘇鳳梧被讚美的已經快要飄飄然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喝酒喝到亥時,一身大紅婚服的蘇鳳梧已經喝酒喝的近乎於迷離,他滋潤的踩著春天的芭蕾向新閣樓風裡風騷的行去。
跟在後頭的兩名丫鬟都看直了,姑爺這是跳的什麼舞姿,竟然能讓腳尖在地上行走,而且姑爺嘴裡哼出來的曲調也叫人彷彿舞在春天裡一樣……
「姑爺小心!」
就在沈若筠這兩名貼身丫鬟冬兒與晴兒要進入這美妙的音律中時,突然聽見姑爺的腔調走音,隨之見他搖搖晃晃的把身子歪倒在鵝卵石一旁的花卉中,冬兒與晴兒急忙嬌呼一聲,緊湊了幾腳小碎步,忙慌作勢把蘇鳳梧從花卉中扶起。
一同跟在後面的蘇香凝見到蘇鳳梧歪倒在花卉裡,依舊虎著一副別人欠她很多錢似的小臉。
喬婉兒從昨天起就離她而去,今日蘇鳳梧大婚,儘管她一直跟在蘇鳳梧不遠處,可是…,可是也要有人把她放在眼裡啊,這不禁讓蘇香凝的心中生出很強的不存在感。
不僅是她,就連跟在她身邊的大黃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漠,耷拉著狗腦袋,好像知道蘇鳳梧就要是沈若筠的男人了,它鬱鬱寡歡。
有人歡喜有人愁,蘇鳳梧要洞房花燭,蘇香凝卻只想哭,人家都餓一天啦,腫麼沒一個人理睬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