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最後一個『名』字,張玉堂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站在那裡不動,細細的觀摩了一會兒字體蘊含的精氣神:
「我以載道、以筆為劍,把大無形破滅劍氣的劍意蘊含在這幅字帖,若是尋常妖魔碰到,誘其的劍意,這幅字帖就能如寶貝一樣,化作神劍,斬妖除魔。」
王澤龍輕輕的走了過去,站在一旁,觀看著紙上的字,但覺的字字如利劍穿空,那每一個字與其說是字,倒不如是一把劍。
一個字就是一把舞動的劍,筆畫騰挪,劍氣縱橫。
看了幾眼,就感到眼睛有些刺痛,慌忙後退幾步,移轉了視線,心道:
「這樣的字已經生了精神,不屬凡流了,他必然是聖師無疑。」
看到這幅字,王澤龍從心確定這個眼前的少年,必然是聖師無疑,能夠把字寫到以載道蘊含精神的這個境界的,天下間,除了聖師,還能有誰?
放下手的筆,張玉堂轉過身子,看著到來的王澤龍,笑道:
「大人今天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了。」
王澤龍躬身道:
「恩公,千萬不要這麼說,這些日子以來,公務繁忙,又處理了家母后事,以至於到現在才來致謝當初的救命之恩,尚望恩公海涵。」
「大人性情至孝,又日理萬機,造福一方,些許小事,何須放在心上。」
一旁的許嬌容早已端來茶水,放在桌子上,對著張玉堂輕輕一笑,轉身離去。
張玉堂對著離去的許嬌容微微點了點頭,說著:
「大人,請坐下喝茶。」
「謝恩公。」
王澤龍應聲坐了下來:
「還請恩公,不要一口一個大人,只有穿上官袍,處理公務的時候。我才是大人,其餘的時候,我和大家一樣,都是凡夫俗子,當不得大人的稱呼。」
「也好。」
張玉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口齒留香:
「我不喚你為大人,你也不用一口一個恩公的叫我,我早就說過,當時救人。只是舉手之勞,再說那樣的情況下,只有力所能及,任何人都會出手的。」
「無論怎麼說,都是你救了我的性命。滴水之恩尚且要湧泉相報,更何況救命之恩大於天,在下時刻銘記在心,豈敢有絲毫忘懷。」
王澤龍說著:
「就算是我嘴上不喊你恩公,可是我的心,會永遠把你當做我的恩公侍奉。」
對於王澤龍的堅持,張玉堂也沒有強勸,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為人處世的原則,自己又何必強加干涉呢。
「你到這裡來。有什麼事情嗎?」
「是有點事情。」
王澤龍已經確定了張玉堂是聖師的身份,開口說話,便少了許多顧慮:
「我想做一件事,這件事一旦生,將會石破天驚。也許會是一種劃時代的變革。」
「哦,什麼事情?」
張玉堂道:
「你說說看,能夠劃時代的,到底是怎樣的事?」
「是這樣的。」
王澤龍娓娓道來:
「這次金山寺妖孽吃人的事情。讓我一時想了許多,俗話說守庫的有庫神。守門的有門神,守護城鎮山川的,有城隍山神,天下大地各處,都有神靈坐鎮,按說本應該四海昇平,安居樂業。」
「然而事實上,天下各處卻是妖魔頻現,神靈坐視不理,也許一點點的妖魔,禍害一點點的人,對神靈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
「神靈接受的是眾生的香火,死傷那麼一個兩個的,對於被無數生靈信奉的神而言,根本就是滄海一粟,可有可無。」
「不過,這個世界畢竟是人的世界,憑什麼讓神來左右這一切,就算是我皇陛下,在太古時代,可謂人皇,反而到了現在卻要稱呼為天子,天子、天子,乃是蒼天之子,堂堂人皇卻要低眉垂眼成為蒼天之子嗎?」
「我想這樣的神靈,是沒有必要存在的。」
王澤龍說起來,眼神透著狂熱:
「終有一天,天子將不再是天子,依然是人之皇,統御八方。」
「天地人,人在央,主掌天地。」
張玉堂接過話來:
「只是人心莫測,慾望紛雜,想要執掌天地,談何容易?人皇天子、皇權神授,也不是一天兩天所形成的,想要換了人間,不是一腔熱血,就能夠完成的。」
「只要有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王澤龍看著張玉堂,臉上笑容不斷:
「聖師,只要你舉手一揮,天下讀書人紛紛響應,破除寺廟道觀、打倒一切牛鬼神,並非難事啊。」
張玉堂微微一愣:
「你派人調查過我,已經知道我是什麼人了?」
「聖師息怒。」
王澤龍聽著張玉堂的語氣有些不善,盡力讓自己心平氣和:
「聖師錢塘大考,百聖齊鳴後,路人皆知,又有人皇題匾,白衣卿相之名,自此天下皆知,尤其是聖師的詞賦傳遍天下。」
「我們這些做官的,自然也派人打聽過這方面的消息,以備不時之需,我的府裡,就有一幅聖師的畫像,畫的栩栩如生,幾乎和聖師本人一模一樣。」
「剛開始,我還覺得你與聖師只是模樣相似,只是我看到了聖師寫的俠客行的字帖以後,但覺的劍芒撲面,陽剛無鑄,與聖賢書描述的以載道的境界完全相類,這天下能夠做到以載道的,除了聖師,還能有誰?」
「怪不得當初在金山寺,你問我是不是和一個人長的很像。」
張玉堂點點頭:
「原來那個時候,你已經開始懷疑我。」
王澤龍點點頭,默認了,的確如此,在那個時候,王澤龍就下意識的認為張玉堂就是聖師,如今證明果然如此。
「不過推倒一切寺廟、道觀,打倒一切牛鬼神的事情,我是做不到的。至少現在我還做不到,你若是做的話,倒也無妨,就先從一些邪祭開始吧。」
「那些隱藏在黑暗的邪神,接受眾生香火時。大多需要童男、童女血祭。作惡多端,最是該死,你若真想平天下、度蒼生,就從這裡著手。至於天地正神,就要遵循滾滾大勢,對應民心民意,等民心思變的時候,才能夠水到渠成。」
「是。聖師!」
王澤龍想了想的確如此:
「民心即是天心,民意即是天意,只有民心民意要求這世間再也無須有神的時候,香火一斷,眾神自然會跌落神壇。」
時光悠悠,在白衣巷裡,一晃就是數年,在年關的時候,明陽學堂的歐陽先生從張端坤哪裡得知了張玉堂的隱居之地。來過一次,詢問州府大考的事情。
張玉堂以年齡過小,學問不足為由拒絕掉了,說是還要多讀幾年書,多經歷些人情世故。才願意登上仕途,為天下謀福祉。
時光荏苒,不覺已是五年,五年時間。張玉堂已經十四歲了,又因為多年練劍讀書。渾身上下無不透著書劍的氣息,玉樹臨風,灑脫非凡。
許嬌容這幾年來,一直悉心照料著張玉堂的生活起居,無微不至,五年時間裡,張員外、張夫人來過幾次,看著白衣巷裡的環境,優美、舒適,張夫人便獨自留了下來,至於張員外,因為錢塘家大業大,還需要照料,就時常往返於西湖與錢塘之間。
現在的許嬌容已經十八歲,出落的如同水蓮花一般,端莊秀麗、落落大方,這些年來,無怨無悔的,操持著家務事,宛如賢妻良母。
甚至,她自己都把自己當作了張玉堂的女人。
只可惜,張玉堂雖然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也幾次想開口把許嬌容收在房裡,張夫人更是有意無意的提示了張玉堂好幾次:
「人家姑娘大了,你要真是有意,就趕緊收在房裡,若是無意,千萬不要耽誤了人家姑娘的大好年華。」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鳥返故鄉兮,狐死亦丘。
兩人朝夕相處下來,張玉堂並非對許嬌容無情,這種情卻沒有愛情的那種觸電的感覺,多少次夜裡,張玉堂深深的檢討著:
「許嬌容不好嗎?不漂亮嗎?不善良嗎?不溫柔嫻熟嗎?」
「都不是,這一切都不是理由!」
「那到底是什麼,讓自己的心裡,一直拒絕著接受這個默默奉獻的女人呢?」
是因為她嗎?
時常相逢在夢的女孩。
或者說是一條蛇,清脆可愛,游過西湖的水,游向遠方。
每當這個時候,張玉堂的耳旁總是響起前世新白娘子傳奇的一句話:
「忘字心繞,緣盡情未」。
緣盡情未了,那是怎樣的一種無奈到靈魂深處的悲傷,一道靚影,滿臉淚流,du1i在花前月下,對天無語,對地無聲,只能夠默默的忍受與忘卻。
是青蛇!
是哪個夢幻精靈一樣的女孩,一直留在張玉堂的心,佔據著重要的位置。
除了青蛇,除了這個未曾謀面的女孩,張玉堂的心,暫時放不下任何女人。
張玉堂默默的站在窗前,低頭沉思,沒有注意到,張夫人已經悄然走了過來:
「孩子,你打算怎麼對待許姑娘,她是許大夫的心頭肉,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可千萬不能耽誤了人家姑娘的青bsp;張玉堂抬起頭來,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娘親,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張夫人點點頭:
「那就好,是留是去,總要有個結果,這麼拖著,到最後會傷的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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