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林堡深處一間古舊城堡,城堡一間僻靜房屋之中,雪諾與艾諾林吃完晚飯之後,便被侍衛領到了這裡。他們在房間做了一會,卻是相對無言,而這個時候,艾諾林也終於忍不住問起雪諾剛剛的事情來。
「雪諾,你剛說的有什麼東西要來,真的只是一種感覺嗎?還是你本來知道什麼,只是因為太擔心而沒有說出來?」他們在房間裡默坐片刻之後,艾諾林輕聲問道。
雪諾聽到這話,面色微微一變,隨即彷彿下意識般站起身來,朝一旁的窗戶走去。緩緩拉開窗簾,雪諾望向了漆黑的夜幕,終於開口,道:「上次我來西境之時,毫無預料地碰到了那些在大陸之上已經消失千年的暗影邪魅和火魔巴洛爾格,確實嚇了我一跳,也差點將性命斷送在了它們的手中。然而,火魔和暗影雖然可怕,可終究是在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不至於一聽到它們的名字,又或者是一遇到它們就會嚇得渾身發軟,完全失去信心!」
雪諾說到這裡微微一頓,他這時深深看了艾諾林一眼,接著又道:「但是,你知道之前我在法師聖殿之時對格來莫大長老說過的那個人!那個人——又或者說是那個存在,可是會讓人面對他的時候完全地失去信心,真的會嚇得渾身發軟!」
雪諾此刻所說的,自然是當日遇到的那個黑暗聖使。艾諾林聽到雪諾這一番話,先是一怔,面色隨即也是一變,立刻明白了雪諾話裡的意思。
「你是說那傳說之中的黑暗聖使!」艾諾林輕聲說道,用擔憂的眼神看了雪諾一眼。
雪諾輕輕點頭,道:「正因為他那樣地可怕,所以才能讓人那麼直覺地感覺到他的存在,感覺他似乎正在一動不動地看著你!這種感覺是沒有理由沒有證據的,可以說是虛無縹緲的,可是你深心處卻知道,你的感覺一定沒有錯,他一定是真的在某處盯著你看著!」
艾諾林聽到雪諾此話,面色不禁又是一變,她盯著雪諾看著,隨即低聲猜測道:「你的意思,是說現在對灰林堡虎視眈眈的是那個人嗎?!
雪諾輕輕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道:「可以這麼說,不過我並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對灰林堡感興趣!我只是能夠感覺到他正在盯著灰林堡看著,甚至感覺他有可能隨時來灰林堡,所以我說他要來了!可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卻根本不可能猜到。」
當雪諾說到這裡的時候,艾諾林來不及說什麼,忽然聽到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雪諾立刻回過頭來,隨即便看見艾林公爵推開門緩緩走來進來。
艾林公爵走進門來,溫和地朝艾諾林笑了一聲,目光接著便落到了雪諾的臉上,然後深深看了他一眼。
雪諾被艾林公爵這麼一看,心中頓時一陣七上八下,然後下意識地,他朝艾林公爵輕輕點了點頭。
「艾諾林,時間也不早了,你從飛旋之城遠道而來,一定也已經累了。你今晚先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說。」頓了一頓之後,艾林公爵終於開口,卻是直接向艾諾林下起了逐客令。
艾諾林聽到這話不禁一怔,立刻道:「叔叔,我還重要的事情向你說呢!」
「哈哈,你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啊!就算有重要的事情,也等到明日吧!」艾林公爵打了個哈哈,卻是堅持說道。
艾諾林聽此自然又是一陣無奈,她看了雪諾一眼,卻見雪諾朝她微微一笑,然後點了點頭,於是忽然明白了什麼。
「叔叔這是要和雪諾說些什麼,才會急著趕我走吧?莫非他已經知道雪諾被通緝的身份!」艾諾林心中忍不住想到。
「不用擔心,你先去休息吧!」這個時候,雪諾卻主動說道。
既然雪諾都這樣說了,艾諾林終於有些無話可說了。她看了看雪諾,又看了看艾林公爵,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然後便離開了房間,隨著侍者向自己的住處走去了。
待到艾諾林離開,艾林公爵並未立刻向雪諾說什麼,而是與雪諾之前一般,走到窗旁望向了窗外漆黑的夜空。
這般了半晌,艾林公爵到底還是開口,道:「少年人,我看得出來你和艾諾林之間的關係很好,而我也就這麼一個侄女,所以我待你,可是如貴賓一般!」
「公爵大人太客氣了,我受之有愧!」雪諾一時猜不到艾林公爵到底想說什麼,只得先說了一句場面上的話。
艾林公爵聽此輕輕擺手,道:「既然我把你當做我得客人,那麼你我之間便是一種平等的關係。我現在也只是和你聊聊天罷了,你不用太過拘謹,所以你心裡如果有什麼話,也都可以直說!」
艾林公爵這話聽起來沒什麼,不過話語之中,卻又似乎若有所指。雪諾心中這時已經隱隱猜到,或許艾林公爵還是因為自己之前說的那些話,此刻想從自己的口中問出更多的東西,所以才會這般客氣,又旁敲側擊,讓自己有話直說。
雪諾猜的自然沒有錯,艾林公爵支走艾諾林,與他單獨進行談話,當然不可能真的是想和他嘮嘮家常這麼簡單。
雪諾心中已經猜到艾林公爵的目的,不過卻沒有主動將這件事情提起,他也不是在等著艾林公爵先開口問他,他的腦中這時想到的是離開飛旋之城時格來莫大長老對他的囑咐。
「艾林公爵為人正直,你完全可以信任他。上一次你們西境之行,雖然只有你和星宇、星守以及登蘭特四人回到飛旋之城,不過我們到底還是知道了暗影邪魅和火魔巴洛爾格的事情,而這個消息,也已經告知了灰林堡。而這一次,我要拜託你的事情,就是將對付暗影邪魅和火魔巴洛爾格的方法親自交給艾林公爵,這些方法,我都已經寫在了這張羊皮古卷之上!」當格來莫大長老說完這些話,便將鄭重其事地交給雪諾一張羊皮古卷。
那個時候雪諾以為這就是格來莫大長老讓他來灰林堡的主要目的,不過格來莫大長老的話並未就此說完。
「灰林堡地勢極其重要,處在卡索羅山和灰暗山之間的咽喉部位,更是阻止獸人進入阿蘭諾斯平原的唯一屏障!如果獸人真的想要發動戰爭,那麼它們首先必須拿下灰林堡,只有這樣獸人的大軍才有可能進入阿蘭諾斯平原,與星落帝國的主力展開決戰!不過想要拿下灰林堡可不是那麼容易的,雖然灰林堡只有幾千的守備軍士,可是這些人無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再加上灰林堡這數百年以來築下的道道屏障和各種防護法陣,獸人真的想要拿下灰林堡,那麼至少也要出動上萬的兵力!」格來莫大長老接下來又對雪諾說了這麼一番話。
雪諾聽到這裡仍然不明白格來莫大長老的意思,而格來莫大長老也不在乎雪諾有沒有聽懂,只是繼續說了下去:「出動上萬人的軍隊,對獸人來說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這樣做的動靜太大,並且要讓數萬人偷偷越過安塔因河,也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者,一旦動用大軍,必然費時費力,這樣一來也就給了人類準備的時間,而人類有了準備的時間,便可以迅速從暮色城調遣兵力前往灰林堡支援,這樣一來灰林堡將會成為戰爭的第一個主戰場,而本來的攻堅戰也很有可能變成一場持久戰!雪諾,你精通軍事理論,應該知道這樣的結果並不是獸人想要的吧?」
雪諾聽到格來莫大長老這一番話立刻點了點頭,他自然是明白格來莫大長老這些話的意思,同時也有些詫異原來格來莫大長老在軍事理論上也是如此地精通!
格來莫大長老的目光在雪諾思索之時忽然變得嚴肅冷厲起來,他盯著雪諾看著,接著終於說出了自己真正想要說的話:「所以很可能獸人根本不會動用大軍對灰林堡進行強攻,而是選擇別的方法,悄無聲息地拿下灰林堡,甚至,將整個灰林堡夷為平地!」
「老師你的意思是?!」雪諾猛然想到了什麼。
格來莫大長老沒有回答,而是輕輕點頭,似乎他已經知道雪諾的心中這時想到的是什麼。
雪諾此時想到的,正是那個出現在西境,並且與獸人有所勾結的黑暗聖使!
傳言,黑暗聖使擁有比大魔法師和與聖騎士更高一等階的實力,也就是說他們很有可能擁有著只有傳說中才存在的聖光法師與龍戰騎士的實力!
如果黑暗聖使真的擁有這樣的實力,那麼只怕他一個人便可以破掉灰林堡所有的防禦法陣,而灰林堡的這幾千守軍,在他的面前也定然如同螻蟻一般不堪一擊。甚至,他只需要用出幾個大殺傷力的法術,便可以將灰林堡的軍民一網打盡,殺個片甲不留;而如果他用出了大破壞力的法術,很有可能整個灰林堡都會被夷為平地!
這就是格來莫大長老擔心的地方,也正是獸人很有可能使用的第二種方法。
「老師,您是想讓我將黑暗聖使的事情告訴艾林公爵嗎?可是老師,如果那黑暗聖使真的出手,那麼灰林堡根本毫無抵抗之力,也根本不可能想出什麼應對的法子,這樣一來,如果我說出此事,只會讓他們自亂陣腳,軍心大亂!」雪諾想到這些東西,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們可以選擇放棄灰林堡!」格來莫大長老這時卻說出了讓雪諾不敢相信的答案。
「老師……」下意識地,雪諾想要說些什麼,結果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又或者,他們即使知道了這一點也不會放棄灰林堡,而是選擇拚死頑抗!這是他們的選擇,可是如果你不將黑暗聖使的事情告訴艾林公爵,那麼他們便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啊!」過了片刻,格來莫大長老重重歎息一聲,緩緩說道。
雪諾聽到這話,也終於沉默了下來。他們二人這般沉默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老師,這樣重大的事情,由我去說真的合適嗎?」許久之後,雪諾終於開口,這般問道。
「合適,正是因為再沒有比你更加合適的人,所以我才會告訴你。」格來莫大長老肯定地回答。
「可是放棄灰林堡這樣大的事情,即使是您也是無權決定的,這件事情必須西蒙多說了才算!」雪諾盯著格來莫大長老說道。
「如果西蒙多還是以前的西蒙多,我不會替他做這樣的決定;如果西蒙多還是以前的西蒙多,也不需要我替他做這樣的決定!」格來莫大長老答道。
雪諾聽到此話,終於沒有繼續再問下去。他忽然深深向格來莫大長老鞠了一躬,道:「星落帝國有老師您在,才是子民最大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