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要死了嗎?」在術士衝到面前的那一剎,雪諾終於放棄了反抗。
他的腦海之中出現一個笑靨如花的面孔,面孔美麗而又開朗,她的主人有著銀鈴一般的笑聲。
他沒有想到此行北境,竟然有著如此的結局。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或許是命中注定的吧?
「終於不用再擔心卡蘭那個傢伙了!」美麗的面容忽然從腦海之中褪去,雪諾這時想到的竟然是卡蘭。
一道柔和的白光這時突然從雪諾的手上爆發出來,迅速形成一個半丈大小的白色光幕,將雪諾和瓊恩都罩在了裡邊。
術士猙獰的面孔離他們似乎只有幾尺的距離,他大張的五指這時正抓向雪諾的手掌,可就在白光爆發的那一瞬間,他的臉上忽然失去了血色,接著就狠狠倒飛了出去。
「你、你、你竟然可以發動屠龍之戒的力量!」迷迷糊糊之中,雪諾似乎能夠聽到術士的聲音。
接著一切就安靜下來,寂靜、寂靜……
一直延續……
一天之後,雪諾終於從昏迷之中醒來。術士那最後一擊雖然沒有得逞,但是殘餘的力量還是將他和瓊恩都打暈了過去,他們在這冰天雪天之中昏迷了一天,雪諾此刻醒來,感覺手腳都已凍成了冰錐。
雪諾想試著放出一個火球術來取暖,卻發現冰凍的手指根本辦不到。瓊恩這時也是緩緩轉醒,他用漠然的眼神看了雪諾一眼,似乎他現在只是一具冰雕一般。
兩個人就這樣等待身體裡的血液回暖,慢慢地,當他們終於能夠再次感覺到法力的時候,他們幾乎同時出手,放出了兩個火球術。
雪地很快就暖了起來,只不過地上的堅冰依然沒有融化,這些已經冰凍千百年的寒冰,可不是那麼容易能夠消融的。
兩個人都恰當地選擇了沉默,一陣對望之後,他們只是相視苦笑了一聲,接著就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朝南方走去。
南方,那是凌雪城的方向,也是家的方向。
「喂,那個術士,最後怎麼了?」走了一會,瓊恩終於忍不住問雪諾。
雪諾微微一怔,苦笑道:「我哪裡知道。」
瓊恩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最後的那道白光呢,是怎麼回事?」
雪諾沒有回答,他悄悄摸了摸懷中的那枚屠龍之戒,隨即想起術士最後說的那句話,他說『你竟然能夠發動屠龍之戒的力量!』
「沒什麼。」雪諾想到這裡,卻歎了一口氣說。他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大劫,他可不想現在就討論這些問題。
兩個人又走了兩里地的路,凌雪城還在遙遠的看不見的前方,就在他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遠方忽然傳來了馬蹄的聲音。
他們立刻坐到地上,大口喘著氣。即使知道希望就在前方,卻也沒有精力主動迎上去了。
卡琳帶著幾匹戰馬緩緩出現在了視線之中。雪諾和瓊恩這麼久都沒有趕上來,卡琳終究是放不下心來,這才帶著最健壯的戰馬找了回來。
看見雪諾和瓊恩這個樣子,卡琳本來是想問些什麼的。但是雪諾用沉默的表情給了她不要多問的警告,於是她到底是沒有問出來。
十天之後,雪諾和凌雪城第三騎兵營的兩千士兵,終於順利回到凌雪城。
雪諾這個時候又已經活蹦亂跳了,當他的白馬踏進凌雪城的那一剎那,他甚至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
不過雪諾的愉快心情很快就被歡迎的人群給澆滅了。大街上雖然有不少歡迎的人群,可是當人們看見走在隊伍最前頭,騎著高大白馬的雪諾之時,卻沒有任何的反應,有些人甚至公然地對雪諾呲之以鼻。
雪諾沒有生氣,他知道原因是什麼,這要從星落帝國一直以來以武為尊的觀念談起。
星落帝國以武立國,騎士和法師是力量的代表,一直以來都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騎士和法師都分為三階九等,三階分別是初位騎士、初位法師,中位騎士、中位法師,和上位騎士、上位法師,每階又分低、中、高三等,因此一共是九級。
當然這只是平常的分類,在高級上位騎士和高級上位法師之上,還有聖騎士和大魔法師,比聖騎士和大魔法師更厲害的就是那傳言之中的龍戰騎士和聖光法師了。不過這些都不是常人需要考慮的範疇,對一般人來說,知道騎士和法師的九級劃分就足夠了。
想要成為騎士,必須擁有「晶源」這種東西,而想要成為法師,也必須擁有天生的精神力。在星落帝國,尤其是大家族裡,後輩子弟想要被人看得起,實力是最重要的因素。在卡蘭斯特家族之中,卡蘭已經是初級上位法師了,可以說已經正式列入大陸之上的強者之列,而雪諾只是個小小的『初位法師』,在卡蘭的光環之下,又怎麼會有人將他放在眼裡?
雪諾想到這裡,心裡還是有淡淡的失落。雖然別人並不知道他已經是個初級中位法師了,可是他這樣的實力在卡蘭的面前還是不值一提的,卡蘭在魔法方面的天賦總讓他有一種窒息般的壓迫感,讓他喘不過氣來。
雪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敬愛的哥哥會成為一個對手般的存在。
或許這也是因為大陸之上以武為尊的觀念導致的吧?
又或者,只是因為阿穆爾老師的那個預言呢?
入夜,凌雪城裡的家家戶戶都已經燃起爐火,抵禦寒冷的侵襲。凌雪城城主府,青灰色的圍牆外邊,一個少年緩緩獨行。
半晌,少年終於來到了大門前,城主府的大門,雖是晚上也是大開的,他朝黑睽睽的門內看了一眼,隨即輕輕喚了一聲兩旁站立如同雕像的守衛。
守衛見大晚上還有人來這裡,都是一臉的不快。其中一個上前一步,當他看清了來人,卻是驚呼了一聲:「二少爺,你回來了!」
「你們辛苦了。」雪諾點點頭,淺淺笑道,接著就朝府內走去。
「雪諾少爺,要我們去向公爵大人通報一聲嗎?」其中一個守衛,看著雪諾的背影說道。
「不用了。」雪諾沒有回頭,淡淡答道。
回到自己的房間,雪諾卸下沉重的盔甲,終於輕輕鬆了一口氣。他換上一身青色的長袍,點燃壁爐,此刻他有點想喝酒,可是身邊卻沒有酒。
這個性格隨便的少年,在這沉沉黑夜裡,一個人終於也是感覺到了一些孤單吧?
門外有一個人影走過,看見雪諾屋內的火光,猛地一怔。那人站了一會,終於忍不住,一把推開門來。
壁爐前,雪諾看見來人,也是微微一訝。
「穆果管家……」雪諾臉上露出了笑容。
「啊,雪諾少爺!」穆果管家驚呼道。
「嗯。」雪諾輕聲回答。
「噢!感謝天上的諸神,賜予雪諾少爺健康,讓他能夠抵禦北境的嚴寒;感謝萬能的諸神,賜予雪諾少爺平安,讓他安全回到了凌雪城!」穆果管家從門口奔了進來,一把抱住雪諾,激動地讚頌著諸神的仁慈和偉大。
「穆果管家,我快、快喘不過氣了……」
老穆果終於放開了雪諾,又忽然想起一事來,只聽他嘟囔了一聲,道:「雪諾少爺,阿穆爾那個傢伙似乎也知道你今天回凌雪城,他讓我告訴你,你一回來就去見他。」
「老師?」雪諾微微一怔,立刻想到了什麼。
老穆果這時不快道:「雪諾少爺,依我看你不要理那個傢伙才好!他整天鬼鬼祟祟的,也不搭理人,看著就讓人難受!」
雪諾笑了一聲,道:「阿穆爾老師是個觀星師,他整天和天上那些星星打交道,哪還有心思去和人交往?」
老穆果點了點頭,又道:「隨便他吧!不過我看雪諾少爺你今晚還是不要去見他了,已經這麼晚了,你趕緊休息吧!真要去見那個傢伙,也要等到明天,那樣才有精神嘛,要不然又要被他忽悠了!」
雪諾不知道阿穆爾老師什麼地方得罪了老穆果……不過穆果管家說的也有道理,他確實有些累了,而且下意識地,雪諾並不想見到阿穆爾老師。雖然雪諾很喜歡阿穆爾,從小也是在他的影響之下長大,但是雪諾隱隱能夠猜到阿穆爾老師要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他不想聽到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