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足漸暗淡下來,海風徐徐海浪翻滾的聲音履履不絕。
空中雖然遼闊,卻因雲碧瑤和柳氏夫妻的對峙變的狹小,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似乎隨時皆有可能暴發。
柳業的忍奈已經到了極至,若非先前的言語中,因為受到王馨的誤導有所失誤,他不會給雲碧瑤思考是否賠禮道歉的機會,僅憑雲碧瑤放出的那些腥紅色火人,他便有足夠的理由,既能殺了雲碧瑤,還不會落下以大欺小的臭名。
「小女娃,你該不是以為這樣耗下去,就能平安無恙吧?我們夫妻修練至今兩千餘載,還從未被人戲耍過!」柳業忍不住開口,言語中點明了要雲碧瑤賠禮道歉,否則休想善了。
雲碧瑤明白柳業的言下之意,但是給偽君子道歉卻是不可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沉默,挑戰柳業的忍奈底線,她倒要看看面前的偽君子為了顏面、為了動手,會找出何等可笑的介口。
雙方繼續對峙,雲碧瑤閉口不言,柳業縱有千言萬語,也是苦無搭橋之言,只能將層層磊疊的話語憋在腹中。
就在這時,已經暗淡下來的天色,天空中忽然傳出一句蒼老卻又極為不屑、極為囂張、極為目中無人的笑罵之言:「凡事都有第一次,正好給你們這對老王八破瓜!仗著干將、莫邪神劍欺負人,兩隻老王八也不覺得害臊?」
蒼老的聲音虛無飄渺,彷彿來自四面八方,又彷彿來自九天之外。
但見暗淡的夜空,一道黑色的煙霧從消失小島的方向疾射而來,眨眼間雲碧瑤的旁邊,多出一位彎腰駝背、手執樹拐,年近七旬、衣衫襤褸的白髮老者。
老者的出現讓柳氏夫妻感到驚訝,因為夫妻二人看不透來人的修為。加上老者出場情形,黑煙繚繞怨氣內斂絕非正道人士,便足以令柳氏夫妻放下高傲的姿態,將戒備之心提到嗓子眼。同時擺譜的身形退至周齊不遠處,力爭與對方發生激戰,周齊能夠第一時間伸出援助之手。
「喂,兩隻老王八,你們退什麼退呀!老頭子又不會吃了你們?」老者左手握著樹拐,右手捶著胸口,不停的咳嗽,喃喃自歎:「哎喲,咳死我了,人老嘍,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呀!」接著伸出顫抖的右手,指著柳氏夫妻。病病怏怏的神態看似沒有幾天好活了,哆嗦道:「小女娃是老頭子請來這裡守地盤的,你們兩個老王八闖進老子的地盤撒野,還敢讓我的人給畜生道歉!好啊,先打贏我這糟老頭子!」
柳業何時受過這般侮辱與挑畔,不由氣的五官扭曲,三屍神暴跳,恨不得立刻將對方碎撕萬斷。
柳業不會放過衣衫襤褸的白髮老者,雖然對方的修很高,可是雙劍劍壁的情況下,倒也不懼。
「呔,好你個魔頭雜毛!我不去找你們,你們倒是自己送門了。今日先將你斬於劍下,來日再將你們鬼尊部連根撥起。」
柳業執劍怒喝,在他的眼裡,對方一定是鬼尊部的高層骨幹,否則不可能擁有如此奇高的修為。同時也因為白髮老者的出現,他已經可以肯定,王馨與鬼尊部勾結,否則怎會如此巧合。
言罷,與夫人對視一眼,彼此早已心意相通,一個眼神堪比千言萬語。
夫妻二人齊聲怒喝,只見各自的頭頂溢出淡黃色光澤粘液,蜿蜒升起,在那電光火石的瞬間,兩道淡黃色的粘液化作一男一女。男子身高七尺,貌比潘安卻又不失俠義之氣,一身白色的古式徑裝神色自若,宛如古代的大俠,身形微側負手而立,俯視的目光傾斜瞅向不遠處,衣衫襤褸的白髮老者。
男子身邊站著一位女子,貌比西施卻又不失俠女風範,頭紮髮髻秀髮垂肩,阿娜的身材被一件古代的水綠色徑裝包裹,讓人知道什麼叫前凸後翹。
一男一女的出現,只能用郎才女貌來形容。同時也讓站在後方的周齊感到驚訝與歎服,柳業、韓蓉果然不負當年天才的稱號,兩千餘年不僅達到出竅境的修為,還將元嬰練到正常人的體態,並且真正做到「出竅」二字。
元嬰出竅堪比純正的浩然正氣,能夠發揮出主體修為數倍以上的威力,並且能夠協同主體作戰。
看來遠處的那位鬼尊部骨幹已然凶多吉少。
周齊心裡後悔輕信後輩周妍與王馨之言,柳氏夫妻主體作戰,已經有資格與合體境的修士一戰,如今加上出竅的元嬰,即便是合體境的修士,恐怕也只有招架之餘苦無還手之力,更何況只是一名鬼尊部骨幹。
「柳兄、柳夫人,小老兒前來助你們一臂之力。」為了周族日後不至於背上坐壁上觀的罪名,周齊不再輕信王馨的傳音,喚出六道轉輪葫,念動口訣將之放大,讓周妍坐在葫蘆之上。隨即厚著臉皮騰上前去,拼著所剩不多的法力凌空拉弓,準備搶在柳氏夫妻出竅元嬰動手之前動手。
然而,柳氏夫妻並沒有打算給周齊表現的機會,因為他們有十足把握擊殺遠處的鬼修,根本不需要周齊的幫助。現在就等著鬼修出手,便能將其圍而殲之,如果讓周齊拉弓射箭嚇走鬼修,卻是萬般不值。
韓蓉曲指輕彈,一點白光脫指而出,正中凌空拉弓的周齊胸膛,周齊身形疾退,雖無受傷,卻是知曉柳氏夫妻的用意。無奈之下只能站在後方,看著柳氏夫妻擊殺遠處的鬼修,靜候坐壁上觀的罪名扣到周族頭上。
柳家兩位老祖的所作所為,周妍看在眼裡,急忙問道:「王馨,這怎麼回事?雲碧瑤怎會與鬼修攪在一起?難道她已經背判了楊凡,脫離了天音閣?又或者她一直就是詐降?」
說到這裡,周妍忽然想起各派的遭遇,如果沒有人通風報信,各派怎會輕而易舉被地尊部所擒。懷疑的心態因為眼前的一幕變為肯定,鬼域裡親人受盡折磨的一幕出現腦海。
周妍對雲碧瑤的恨宛如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躲衣服裡的王馨,察覺到周妍的心態突變,趕緊離開幻化正常形態,正欲解釋,卻見周妍本來虛弱的身體,不知哪裡來的力量,霎那間騰空而起。嬌軀包裹在一件由真氣形成的淡灰色玉甲當中,秀髮蓬亂迎風飄動。周齊能感覺到,四周的各種元素,以及由元素屬性相生而產生的殘餘靈氣,宛如長鯨吸水援援不斷湧入周妍體內。
這是神玉寶典踏入神通境的徵兆。
周妍忽來的變化,頓時吸引了對峙雙方的目光,同時也讓周齊憂心忡忡。因為周妍的修為瞬間提升乃龐大的心念所至,無疑於撥苗助長,現在雖然能夠暴發出強大的威力,可是一旦了卻心願,心念萎縮,那些本不屬於周妍的力量失去心念制衡便會暴走,屆時周妍只有死路一條。
周妍是周族希望,將來的成就極有可能超躍周家先祖,周齊絕不允許周妍有任何差錯。旋即,念動口訣,浮空的六道轉輪葫悠然升起幻化透明,將暴走的周妍裹於葫內,依靠六道轉輪葫獨有的奇效吸收被周妍強行納入體內的各種力量。
暴走的周妍也在六道轉輪葫的奇效之下,緩慢萎靡,近而陷入沉睡狀態。而對峙的雙方,也到了一決雌雄之際,只是柳氏夫出竅浮於頭頂的元嬰,卻不知何時出現在雲碧瑤和白髮老者的身後,配合柳氏夫妻對雲碧瑤和白髮老者形成一個四方包圍之勢。
帥男靚女元嬰居其後,凌空盤腿而坐,各結手印,相互呼應,結正的浩然之氣迅速凝結,一道蘊含匹練暴烈氣息的衝擊波霍然而現,帶著破碎虛空的聲響,席捲而出。正面的柳氏夫妻各執干將、莫邪神劍,兩手相握兩劍相並,濃情蜜意的眼神彼此傳遞,相並的神劍忽然紅光大作合二為一,隨著柳氏夫妻擲出的手勢,一道大紅光束疾射而出,映紅了漆黑的天空。
身在圍攻中心位置的雲碧瑤趕緊將玄天寶鼎祭於腳下,正慾念咒發揮寶鼎的奇效抵擋前後匹練的攻擊,卻被身旁的白髮老者阻止。
老者默念口訣,枯瘦的左手隨意一揮,但見一團淡黃之氣懸於頭頂,似風捲殘雲漂流不息卻始終不離頭頂,氣體滲出履履水波蕩漾開去。由柳氏夫妻出竅元嬰所釋放的匹練之氣、以及柳氏夫妻恩愛境界所發揮出的神劍之威,盡數被蕩漾的水波距於三丈開之外,進不得不分毫。
可見干將、莫邪神劍於三丈開外的水波外急速轉動,似乎想要鑽破水波的防禦。
白髮老者微笑搖頭,不予理睬,看似病病怏怏的老弱殘軀忽然挺起胸膛,但見四柄古劍從老者的體內射出,分別射向身後柳氏夫妻出竅的元嬰,以及正面的柳氏夫妻主體。
四柄古劍的速度比閃電還要快三分,瞬間抵達柳氏夫妻主體,以及出竅元嬰的額前三寸,卻又奇跡般的停下,並未剌入柳氏夫妻主體和出竅元嬰的眉心。
柳氏夫妻以及出竅的元嬰已經嚇傻了,周齊兩顆深凹的眼珠更是差點掉下來。
出竅境中期,加上兩柄神劍以及具備意識且擁有正常體態的出竅元嬰,竟然輸給了一名鬼修。準確一點,應該是若非對方手下留情,柳氏夫妻已經是死人了。
「兩隻老王八聽著,並非老子不敢取你們的性命,而是有人不讓我殺!現在趕緊給老子滾出北海區域,有能耐應該去找地尊和鬼尊,而不是兩個老畜生欺負一個小女娃!你們要的東西在華山,自己去取吧!」
眾人驚魂未定之際,白髮老者的辱罵之聲捕天蓋地而至。同時停留在柳氏夫妻以及出竅元嬰額前的古劍也迅速回到水波內,融入老者的身體。
柳氏夫妻被辱罵之聲喚醒,疾收神劍和出竅元嬰,施展遁術逃離北海區域,再也顧不周齊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