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檢查組沒找到違規開發用地？怎麼可能！」接到內線打過來的電話之後，常密幾乎瘋掉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結局，李斌毫髮無損，而全國四部委檢查組鬧了個灰頭土臉。
「是真的，一畝違規用地沒找出來，侯廳長臉色很難看，看完之後直接坐車回去，直接回蓉城……嘀嘀嘀。」
話筒從常密手中滑脫，這個結果大大出乎他的預料，就在接電話之前，他還信心滿滿的籌劃未來，準備在三系中得到至少一個派系的力量，然後用三年到五年的時候，徹底培養出他的班底，等到那個老頭子底失去影響力的時候取而代之。
但是現在這一切都破碎掉了，李斌毫髮無傷，三系的聯合併沒有遭到致命的打擊，而早前的佈局，他們投入的資源之多，足以讓一個市長再進一步，如果收割下三個派系的話，這些投資是值得的，但是現在一無所獲之後，這些投資的損失該由誰來負責？
老頭子不是一個寬容的人，在成為老頭子的秘書之前，他也曾聽說過一些事情，跟隨老頭子的那些秘書，下場並不是特別的好。在成為老頭子的秘書的時候，他只覺得這些傳聞是無稽之談，是那些人嫉妒他而編造出來的，但是現在他只希望，這些傳聞不要全都是真的。
為什麼調查組會看不到違規的五千畝土地呢？常密突然有了精神，拿起電話打了過去：「小李嗎，為什麼調查組沒有看到違規的土地呢，難道調查組沒有到懷化的開發區嗎？「
「到了，不過那五千畝地變成平地了，我也不知道具體消息，聽官方說是一個廠區著了火，所以暫停施工，現在消息封鎖的很嚴，我也打聽不到什麼消息，有的說大火把廠子全燒著了，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調查組才沒有看到違規用地。「
常密眼睛裡面又亮了起來：「你趕快進行調查，把這些違規用地的情況拍攝下來，然後用最快的速度發給我，明白？「
「是的，我這就去辦，不過…。「
常密不耐煩的掛斷電話，這個電話是秘密電話，老頭子隨時都可能打過來，萬一聯繫不上他的話，麻煩就更大了。電話鈴聲再度響起，常密拿起話筒大聲吼道：「我已經知道了，不用再說一遍了，啊！對不起，我還以為是小李呢，對不起，是我的錯，我這就過去。「
沉重的放下手中的聽筒，常密知道他的謝幕時刻就要到了，那些榮耀與夢想都將成為歷史，沒有人會記得他，誰會記得一個默默無聞的秘書，一個命運不濟的秘書呢，留戀的看了一眼辦公室，常密將門輕輕關上。
在老頭子的辦公室，常密坐得筆直，但是眼睛中卻流露出不甘的神情：「頭，這次李斌瞞天過海欺騙了中央調查組，我認為性質是非常惡劣的，只要您跟調查組說一聲，重新調查一下，整倒李斌並不難。「
老者看了看常密，咧嘴笑了起來：「我以什麼身份說話，中央調查組事先沒有跟省委打招呼，這麼突然襲擊，而且一出發就是直奔懷化，全省人都知道，這裡面有貓膩，我要是出面一說，不就是告訴別人是我布的局嗎？「
常密揮舞手臂，快速的說道：「可是如果李斌被調查組抓住之後，三方的合作就沒了基礎，到時候必然土崩瓦解，等到我們得到這些派系的資源之後，就能徹底掌控海西省的局面，就算他們看出來又有什麼用處呢？「
老者看著常密，搖了搖頭：「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個道理還不明白嗎？這種事情只能隱藏在暗地裡面做，如果我公然出手，我的朋友會離開我，我的敵人會團結在一起。三方就成了哀兵，必勝的哀兵，況且，就算我出面，中央調查組也未必肯給我這個面子。「
常密睜大了眼睛：「頭，他們怎麼能不給你面子？這是不可能的。「
「你是不是想說，李斌把廠區付之一炬，躲避了中央調查組的檢查。我告訴你一件事，侯興濤曾經在芯片廠的廠區用地上，找到過一段焦炭，就算他沒有看到焦炭。以他的眼光，能看不出來那塊地已經做過三通三平嗎，只要叫人在下面挖一下，不就能查出來這塊地的真實身份了嗎？「
常密大喜：「是啊，只要挖下去，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幼稚，自從分稅制之後，中央和地方的關係，這幾年都比較緊張，地方政府全都是依靠土地才能喘一口氣，中央這時候收緊土地的口子，各省都是有意見的，但是誰都不想第一個出頭，都在那裡憋著，所以中央的人下來，一定要毫無爭議，辦成鐵案才能動手。「
常密這下才真正明白過來：「我知道了，他們是怕沒抓准，跟地方打起擂台，以後做起來就難了。「
「就是這個道理。「老者說完這句話，又陷入了沉思。
常密緩緩站起身，朝老者深深的行了個禮：「頭，這是我最後一次叫您頭，這件事我沒有做好，心裡很難受，這是我的辭呈，請您批准。「如果老頭子不批准的話，那就是有殺心，還要早作打算才是。
老者驚訝的抬起頭，看著面前的辭呈，他沒有打開看，而是緩緩說道：「小常，你很幸運，我年輕的時候，脾氣很急，那些秘書一個事情沒做好，我馬上一頓臭罵，要是連續兩次出錯，我連罵都不罵，直接開掉。但是這幾年，我年紀大了，不是說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我現在耳朵也開始順了，回想起以前種種，心中也不是懊悔。「
「頭，你這是…？「常密驚訝的看著老頭子，如果老頭子罵他一頓，他都不會這麼驚奇，他從來沒有見過，老頭子竟然用這麼溫和的語氣說話。
「不要走，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今也要過年了，還是要見見的上面，不能為了別人誤了自家的莊稼，李斌的事情先放一放。現在三系仍然有隔閡，你的工作還是很有成效的，不管怎麼樣，等到我進人大之前，我一定給你謀一個好地方當市長，咱們有始有終，好不好？「
看著老頭子熱切的笑容，常密只覺得鼻子一酸，眼淚嘩嘩的流了出來，他覺得自己豬狗不如，老頭子對他這麼好，他竟然還有別樣的心思，他已經下定決心，哪怕是死也不能透露老頭子的一點訊息：「頭，你對我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