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稜劍緩緩地從狙擊手的脖子裡抽了出來,一個嬌小的身影閃身沒入了黑暗中。
塞琳下意識拋掉了自己手中的木棍,同樣睜大了眼睛看著屋子裡的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塞琳似乎被自己剛才的行為給嚇傻了,一臉無辜地說道。
約翰怪叫著第一個衝出了屋子,他興奮地叫道:「塞琳小公主,你做的太好了!那傢伙簡直一點人性都沒有,你救了所有的人!」
艾琳娜也扶著蘇琪一步一步朝門口走去,塞琳慌張趕過來扶住了蘇琪的另一邊,現在的蘇琪真的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兩個女孩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半扶半抬弄出了屋子。
庫倫和他的家人也出來了,克羅特一直等他們都走後,才開始往外走,不過有一個比他更淡定的人,那就是維塔,維塔本來是離門口最近的,但是他的眼睛卻一直看在羅賓身上,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出去後,才輕歎了一口氣,一手提起羅賓像提著一隻小雞一樣把他拎了出來。
在維塔走出門口的那一刻,支撐著整間屋子的梁木轟然倒塌,由於老哈利的辦公室是獨立出來的,所以周圍也沒有別的房子,火勢也比較容易控制,塞琳通知了大家之後,很多人連夜起來救火,很快火焰就被撲滅了。
而蘇琪的體內卻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一樣,把他的五臟六腑都快燒化了。他明明能夠感受得到這種疼痛,身體卻做不出任何的反應,潛意識裡撕裂的感覺充斥著他的每一根神經,像是無數的魔鬼在把他分屍一樣,好久沒有感受到過這種痛苦了,也許這次是真的到了地獄?蘇琪模模糊糊地想到。
在手術室前,艾琳娜垂頭不語,塞琳卻哭成了一個淚人,庫倫默默地站在她們身旁,連一句最笨拙的安慰都說不出來。
他的家人都已經回到了菲爾為他們提供的暫時棲息地,但庫倫不知道是出於責任還是什麼,一直跟著菲爾來到了手術室。波多農場的手術室是臨時搭建起來的,作為醫治一些偶爾被野獸咬傷的人使用,像蘇琪這樣重的傷勢,菲爾也有些緊張。
如果只是細劍插入小腹,倒也不算什麼,憑借菲爾的醫術,完全可以在止住血的情況下,拔出細劍,但是問題就是蘇琪自己拔出了細劍,這不僅攪動了體內的器官,更是引起了大量的失血,菲爾甚至很疑惑蘇琪為什麼能堅持到現在而不倒下。
一個人的意志,無論再堅韌總是有一個極限的,就像一些所謂的硬漢,他們的意志讓他們可以承受比他人更多的疼痛,但這個疼痛到達一定程度的時候,他們就會痛暈過去,像蘇琪這種情況,他應該早就痛暈過去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上手術台的時候,他還保持著一絲清醒。
手術的過程並沒有用麻醉藥,蘇琪現在的情況早已感受不到手術的疼痛了,他的神經末梢估計早就被器官損壞的疼痛所佔據,更何況疼痛或許能提高一點他的清醒意識,在這種情況下,睡著是一種很可怕的現象。
「他不會有事的。」艾琳娜似乎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安慰塞琳,她怔怔說道:「要相信他,上次那麼重的傷他都死不了,沒有我的允許,他不可以死。」
塞琳撲到艾琳娜的懷裡,哽咽地說道:「艾琳娜姐姐,你說的是…是真的嗎?他……他不會死的……只要他……他不死,我…我不跟你搶……」
庫倫艱難地開口說道:「都怪我,要不是我今晚去挑戰他,他也不會這樣。」
沒有人理會他,醫院的過道盡頭,維塔高大的身影靜靜佇立在牆角後面,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他心中卻隱隱希望,蘇琪不要死。
一片荒野之上,靜謐的夜色毫無顧忌地揮灑在一個男人的身上,從背影看去,這個男人迎風而立,充滿智慧,若不是那緊握的拳頭透出一絲陰鬱的氣息,這個男人的形象就完美了,就像暗夜裡的精靈一般。
「嗨,親愛的克羅特,你沒事不回屋睡覺還站在這裡幹什麼,期待老哈利的靈魂回歸嗎?哈哈,別跟我開這種玩笑了,你我都知道,老哈利面對面一套,背後是另外一套,他那樣的人不會進入天堂的,撒旦已經為他準備好了刑罰。」
約翰快走幾步,到了克羅特的身後,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克羅特淡淡問道:「你覺得這次那個小子是生是死?」
約翰愣了一下,問道:「你說羅賓還是蘇琪,他們兩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事偏執狂,另一個就是骨子裡的變態!最好兩個人都他媽去見鬼,這樣或許我的心裡會多一點對今夜的賠償。該死的,想到這裡,我就想去找庫娃那**洩洩火!」
「約翰,你的腦子整天都被精蟲充斥著嗎?難道你還沒看清眼前的形勢?老哈利死了!羅賓估計也活不成了,他在老哈利的辦公室裡指明要的女人是誰你知道嗎?是公主!真正赫寺裡國的公主艾琳娜西黛!你覺得羅賓在觸犯了一個公主,好吧我承認,是一個落難的公主後,他還能活下去嗎?最起碼那些公主的擁護者們會在瞬間把他撕成碎片!」
「什、什麼?那個漂亮到不是人的女人是公主!」約翰瞪大了眼睛,他用了一個十分奇怪的形容詞,不過在克羅特聽來,這在正常過了,憑借約翰的知識面,他也實在找不出什麼更合適一點的形容詞。
「你沒有聽錯,她就是艾琳娜公主!相信你也知道,雖然現在是洛菲克西黛掌握政權,但是艾琳娜公主的擁護者並不少,光是我們農場,就有超過一半的勢力是擁護她的!這代表著什麼你知道嗎?代表著在全國起碼有一半的人是擁護著她!但是這些擁護她的人手裡沒有槍,所以他們現在敢怒不敢言,等到有一個人把他們全部武裝起來的時候,洛菲克西黛就該下台了!就像他逼著老王國下台一樣,他也會遭受同樣的命運,被自己的親妹妹逼下台!」
克羅特顯得有些激動,他對於約翰簡直是失望透頂。
約翰這次愣的時間比較長,不過他回過神後還是一臉無所謂地說道:「親愛的夥計,那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呢?提供五十萬把槍把赫寺裡武裝起來,這可能嗎?誰會有這麼大的財力?別開玩笑了,夥計,現在我們只要看著菲爾的動靜就行了,畢竟我們的目標是波多農場,不是嗎?先把農場拿下來再說。」
克羅特這次完全對約翰無語了,他慘笑了一聲,道:「愚蠢的約翰,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惹下了多大的麻煩,我們都曾經試圖抓獲艾琳娜公主,雖然是被羅賓拿著槍威脅,但是這已經嚴重觸犯了一個公主的尊嚴,我們在劫難逃了。」
「真的有那麼嚴重麼?」這次約翰的表情終於變得嚴肅了起來。
「有!」克羅特好不遲疑地回答了他,兩個人好像有默契一般同時閉了嘴,站在荒野上一句話也沒有說,寒風已經不足以讓他們感覺寒冷,冷氣是從心底冒出來的。
進過五個小時的手術,菲爾終於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了手術室,艾琳娜條件反射一樣坐了起來,連帶著趴在她肩上睡著的塞琳也驚醒了。
「他怎麼樣!」艾琳娜幾乎是用上了命令的語氣,菲爾也不以為意,只是略微點了點頭,道:「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今後的一個月恐怕是不能下床了。」
其實菲爾心裡也在暗自驚歎,蘇琪的命真可以和小強都有的一比了,剛痊癒就受了那麼重的傷,竟然還能夠熬過來,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當然農場裡的備用藥庫也起了很大的作用,這次給蘇琪輸血足足浪費了他四分之一的儲量。
艾琳娜心裡的一塊千斤大石終於落了地,塞琳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臉上抑制不住的笑意湧了出來,只要蘇琪沒事,哪怕躺上一輩子,自己都會照顧她,可是這次她的願望似乎落空了,只聽艾琳娜無比堅持地說道:「這次換我來照顧她。」
菲爾不經意地看了塞琳一眼,但是也沒有違抗艾琳娜的意思,塞琳突然感覺心裡空空的,不過想起自己之前說的話,她又把一切堵在了心底。
波多農場在清晨的時候迎來了十年來第一個大會,所有的永久住民和暫時棲居在農場裡的流民都參加了。
昨晚老哈利的辦公室起火,不僅少死了老哈利還燒燬了許多流民的登記資料。
老哈利的喪事如期舉行,但是接替老哈利的人卻一定要盡快選出來,因為流民的事情並不是一件小事情,更何況老哈利還掌管著波多農場的財務,這麼重要的位置一旦缺省,無疑會給農場的運轉帶來一些不便。
本來最適合的繼承人是老哈利的兒子羅賓,但是羅賓卻被莫名其妙地冠上了縱火犯的頭銜,所以他第一個被剝奪了資格。在一些人的豐富聯想中,很多流言一下子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農場裡的人本來就不多,流言傳播的速度簡直是火箭的速度。
等到召開大會的時候,很多人的心裡已經把羅賓斷言成了一個為奪權而弒父的惡魔,這當中,當然要有一些人保持沉默。
「今天是一個悲傷的日子,但是,悲傷並不代表著全部,讓我們銘記波多農場的醒世格言:勞動至上!讓最真誠的靈魂摒棄一切邪惡的根源!」
菲爾站在臨時搭建的發言台上,無比沉痛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