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音樂，周圍肅靜地讓人生寒。
作陪的美女都散了，包廂中四大龍頭各坐一角，沒有多餘的席位。
高天滿懷笑意，看著蘇琪，他這個人好像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那麼親和，都在微笑。
相比於他，其他三個人就比較嚴肅，尤其是蘇金華，黑著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十年來，四大龍頭第一次聚集一堂，全是為了這個少年。
誰都沒有開口，蘇琪站在場地中央，一臉淡然。
柔和的燈光映照在他的身上，看起來虛幻迷離，原本清秀的臉龐變得有些堅毅。
這一次，他很可能就走不出這個包廂，這一次，他是抱著賭徒的心來的。
三年來，第一次做自己沒有把握的事情，蘇琪需要使自己安靜下來，這裡的環境卻讓他不能安靜。
他們不說話，他也就不能說話，蘇琪明白，這一次來不是讓他們聽自己說話，而是他們問，自己答，最後的判決權還不在自己手裡。
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十分不喜歡，就像在窯子裡等待著嫖客選牌的妓女一樣，但是同樣，都是為了生存，他不得不如此。
「格老子的，有什麼話你們倒是說啊！」
最先開口的是萬大路，他的脾氣火爆，最受不了這樣的場面。但是他卻是粗中有細，明明各懷鬼胎，他一句話就把露狐狸尾巴的事情交給了其他三人。
高天笑道：「萬兄何必著急，既然蘇琪來了，咱們四個又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難道不應該喝一杯麼？」
蘇金華冷笑道：「是應該喝一杯，l市又升起了一顆新星，高老弟又多了一個乘龍快婿，雙喜臨門，怎麼能不喝一杯。」
「那就喝開了說事！」萬大路拿起手邊的酒瓶，皺了皺眉頭，喝道：「這喝著不爽，給你們老闆說，換大瓶的二鍋頭或者高粱酒！」
守在門邊的服務生一本正經地回道：「對不起老闆，我們這裡不提供二鍋頭和高粱酒。」
「誰說的不提供？」萬大路瞪了眼睛。
服務生被嚇了一跳，身子微微顫了一下，不過專業的服務生訓練讓他擁有了良好的心理素質，仍然臨陣不亂，回道：「先生，對不起，這個真沒有……」
萬大路大手掌一下子拍在桌子上，帶起的勁風讓服務員倒退了一步，上好的柳木桌子隨著一聲悶響，應聲而裂。
「我問你是誰說的不提供！」
服務生縱使心理素質再好也經不起這樣的驚嚇，慌忙奪門而出，萬大路哈哈大笑，上好的人頭馬灑了一地，他卻一點都不知道心疼。
包廂之內，還是一個人都沒有說話，沒一會，夢幻之夜的大老闆就親自來了，能夠做到這個位置上的，哪個不是久經陣仗的老江湖？曹振華自然也不例外，能在五十開外的年紀把夢幻之夜做到這般地步，他付出的比誰都不少。
自己臨出門前剛叮囑過服務生，裡面的人要十二分小心地伺候，但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出ど蛾子了，曹振華不得不親自過來處理。
「萬老闆，您大人有大量，這幫小的不懂事，就別和他們一般見識了。」
曹振華賠著笑說道，在l市能讓他賠笑的人沒有多少個了，偏偏這個屋子裡就佔了一多半。
「沒事，我就是想喝二鍋頭了，但是你們似乎不賣這東西？」萬大路斜著眼睛問道。
曹振華立刻大怒道：「誰說不賣的，只要萬老闆想喝，就算是人血，我們也賣！」
萬大路終於滿意地笑了笑，道：「那就沒什麼事情了，曹老闆要是想陪我們幾個喝兩杯的話，就留下吧。」
曹振華慌忙推辭道：「大神位下，哪有小仙的座，我還是不打攪諸位大老闆的閒情雅致了。」
蘇金華突然笑道：「曹老闆這麼說就不對了，你回頭看一下這個小兄弟，可曾認識?」
曹振華回過頭盯著蘇琪大量了一番，又皺眉看了看高天，說道：「這不是高老闆的賢婿麼？艾琳娜公主開晚宴的那天，我見過的。」
蘇金華冷笑，道：「曹老闆只知道這個小兄弟是高老弟的賢婿，卻不知道他的能耐可比高老弟大多了。」
曹振華奇道：「哦？到沒聽過這l市裡還有能比四位更有能耐的人？」
雖然是明著的馬屁，但是說得卻無比自然，讓別人聽了也覺得理所應當。
蘇金華問道：「能把明柳巷統一的人，你說有沒有大能耐？」
曹振華身子一震，不可思議地說道：「雖然那地方藏污納垢，但是若論油水的豐厚程度，恐怕我夢幻之夜加上蔡雲老闆的麗江都不能媲美吧。竟然有人能夠將那個地方統一了？」
蘇金華指著蘇琪，道：「那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以後l市恐怕要有第五個龍頭了…」
曹振華這才仔細打量蘇琪，只見他頂多二十來歲的樣子，身子單薄，面容清秀，如果放在大街上，或許自己還會以為這只是一個大學生呢。
「高老闆得此佳婿，實在可喜可賀啊，曹某真得敬您一杯。」
雖然不敢相信，但是該奉承的時候還是得奉承，曹振華深知這裡面的規矩。
「曹老闆真是客氣，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我們這些老傢伙遲早得退出舞台了，現在都是年輕人的天下。」
高天客氣地舉了杯，不過卻讓蘇金華黑了臉。他這一句明顯是在說蘇金華為老不修，還霸佔著位置不下放。
在場的四大龍頭，高天和萬大路是一個輩分的，蘇金華比他們高了一個輩分，諸葛玄雨卻又比他們低了一個輩分，但是由於都是坐在當家的位置上，所以都是兄弟相稱。
「蘇老弟就不打算說兩句？」蘇金華把目標放在了蘇琪的身上。
今天的主角是蘇琪，每個人都知道，但是他們都在故意轉移話題，因為他們都還沒想好要怎麼說。
而現在蘇金華終於提起了，四個人的眼光這才都放在了蘇琪的身上，眾人都想知道，面對四大龍頭，他今天想說點什麼。
「我想走了，可不可以？」蘇琪語出驚人，誰的面子也沒有賣，直接提出了退場。
這是明顯給四大龍頭難堪，但是沒有人能找出理由來反駁，他在法律上還是個自由人，可以隨意來去。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四大龍頭全都愣了神，蘇琪聳聳肩再次說道：「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他竟然真的開始往外走去，四大龍頭在他眼中形同擺設一樣，曹振華看看高天，又看看蘇金華，顯然兩人也沒意料到對方會如此大膽。
「既然來了，就不能給個面子坐下來喝兩杯？」
蘇金華身後，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人站出來攔住了蘇琪。
蘇琪斜眼看了他一眼，微怒道：「你算什麼東西？」
「你說什麼！」金絲眼鏡大怒，出手切向蘇琪的天靈蓋，他的動作很快，就像晴空的一道霹靂，但是蘇琪更快，身子微微一斜就躲過了這次攻擊，順勢一撞，金絲眼鏡向後踉蹌了幾步這才停住腳步。
「我憑什麼給你面子？」蘇琪獰笑一聲，雖然是對著金絲眼鏡說的，但是誰都看得出來，他在指桑罵槐。
蘇金華冷哼一聲，道：「蘇老弟這是在打我這張老臉嗎？」
蘇琪淡然一笑，道：「蘇琪不才，自問還是沒有這個膽量的，只是這傢伙要我給他面子，我和他素不相識，憑什麼給他面子？」
蘇金華的話噎在喉嚨，再也沒說出來。
萬大路哈哈一笑，道：「好小子，我喜歡！夠狂，像我年輕的時候！」
蘇琪連忙鞠躬微笑，道：「萬老闆謬讚，對於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總得給他點教訓才行。」
蘇金華冷笑：「那我是不是也應該給你點教訓呢？」
蘇琪誠惶誠恐，一臉認真地問道：「蘇琪可是哪裡得罪了蘇老闆？」
蘇金華道：「你打了我的人。」
蘇琪道：「在座的諸位可都能為我見證，是他先惹得我，難道蘇老闆認為，正當防衛也有錯嗎？」
蘇金華捏指成鉤，不由分說，朝著蘇琪面門直襲而來。他的武功底子好，天分又高，縱使蘇琪有著萬般的對敵經驗，這一抓，他也沒有信心能夠躲過。
所以他沒有躲，他沒有躲卻也沒有受傷，因為萬大路出手了，沒有用他最厲害的劈掛掌，他只是扔出了一個骰子。
萬大路是個賭徒，萬山祿曾經告訴過蘇琪。
「你這是什麼意思？」蘇金華抽身回防，怒道。
「我還想問問，蘇老闆這是什麼意思？」萬大路絲毫不懼，瞪眼問道。
「什麼什麼意思？」蘇金華有些懵了。
萬大路指著蘇琪，問道：「這位小兄弟可曾辦錯什麼事？」
蘇金華道：「他打了我的手下！」
萬大路道：「是你的手下先惹得他！」
蘇金華冷哼：「那你是要護著他了？」
萬大路哈哈大笑：「我就是喜歡這小子，怎麼樣？」
蘇金華終於不再說話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已經被孤立了，從蘇琪進來開始，自己就被孤立了，這個少年的所作所為就是想惹自己生氣，然後把自己陷入無理的一方，這樣一來，其他三大龍頭才有理由反對自己。
原來，一切早就是計劃好的，蘇金華額頭上已經全是冷汗，難道自己真的老了麼，那三個傢伙寧願選擇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作為合作夥伴，難道l市真得要打破格局了麼，蘇金華閉上雙眼，努力使自己不再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