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一個青年身穿藍色長袍,長髮劍眉,英俊非常。這青年遠遠的看著一座驛館,見驛館四周已掛起了白綾,面上一陣痛楚,道:「師父,您放心吧,楊溢必不辱使命。」
這青年,便是郭嘉臨死前囑咐的那人,姓楊名溢,字雄之,是郭嘉的弟子。郭嘉臨死前留下定遼東之計,讓公孫康與袁氏兄弟自相殘殺。
但郭嘉又怕出什麼差錯,便讓自己的弟子楊溢星夜趕往遼東,散佈流言,好讓公孫康對袁氏兄弟生疑。楊溢剛走出驛館,郭嘉便逝世了,心中悲痛萬分,誓要完成郭嘉交給自己的人物。
楊溢日夜兼程,不負所托,成功造謠。公孫康本來就對袁氏兄弟心生疑忌,所以楊溢的謠言一出,公孫康很快就殺了二袁,將二袁首級送往曹操處。楊溢得手,深怕呆久了會被識破,於是急忙離去,心中暗歎師父料事如神。
行之半途,路過一村莊,只見田間莊家都已枯萎,村民個個面目憂愁,好奇之下問一男子:「請問大哥,此地為何這番景象?」
這男子歎了口氣,道:「戰火紛飛,我們百姓的日子本來就不好過,現下村裡又來了一隻妖獸,雖不害人,但全身散發的瘴氣讓莊稼枯萎,我們全村口糧盡毀。若對方是人還好,尚可理論,但那是妖啊。」楊溢面色一沉,道:「原來如此,不知那妖獸現在何處?」
村民向北一指,道:「北面山洞,你要做什麼?」楊溢道:「自然是幫你們除妖。」村民一怔,隨即道:「壯士不可,妖獸之力豈是人力可能敵?」楊溢笑道:「大哥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說完驅馬疾馳,向妖獸所在之處行去。
楊溢一路北行,只見路邊花草紛紛枯萎,越是接近山洞,瘴氣就越是濃厚。楊溢鼓起護身氣勁,將瘴氣與自己隔絕開來,但馬兒卻吸入瘴毒而亡,楊溢只得下馬步行。
好不容易才到達洞口,剛準備踏入洞窟,一道極為凶悍的氣勁便將楊溢逼退。洞中紅光一閃,竟有拳頭般大小,卻是洞中妖獸的眼睛。楊溢喝道:「大膽妖獸!危害世人,不束手就擒,還敢反抗?」
那妖獸漸從洞中走出,腳步聲「啪啪」作響,直聽得楊溢心驚。妖獸走出洞外,現出本來面貌:一隻巨大白狐,色澤鮮明,非常好看,尾巴卻有四條,楊溢心中一驚,暗道:「這狐狸有四百多年的修為,不好對付啊。」楊溢細細端詳了白狐一陣,正欲說話,白狐便道:「你來此做什麼?」
楊溢道:「你在這山洞中,雖不攻擊人類,但妖氣擴散,生成濃厚瘴氣,讓山下百姓的莊家枯萎,顆粒無收,所以我特來除你。」
白狐道:「我們只在此逗留幾日便走。」楊溢聞言,心道:「我們?這妖獸還有同夥?」口中卻道:「妖物之言,我豈能信?一日不除你們,山下百姓一日不得安寧,休要再言,受死吧!」說罷將雙掌一合,身後顯出八卦幻像。白狐見狀一驚,道:「烈陽冰寒勁?」
楊溢笑道:「你這狐妖倒是好眼力。」
「烈陽冰寒勁」是玄奕門的獨門絕技,光北接任掌門以後,呼覺將玄清道的「玄陽勁」與幻清道的「幻寒功」結合在一起,創造出了這門絕學,威力雖然比不上清陽真人,但也算是蓋世無雙。自「烈陽冰寒勁」創出以來,玄奕門的武藝在原有的基礎上又提高了一個階段。
楊溢右手一推,八卦陰面兀的發亮,一股寒氣直撲白狐。白狐前爪一揮,拍散寒勁,楊溢已在瞬間閃到白狐身邊,左掌推出,八卦陽面亮起,掌勁夾雜著烈陽氣勁直攻白狐背部。白狐飛身一跳,從旁閃開,楊溢這掌拍在地上,只見土地不斷龜裂,被烤焦炸開,形成了一個五步開外的圓坑。
白狐沉吟了一會,道:「你的烈陽冰寒勁,練到第三重了吧?」楊溢不答,寒冰氣勁猛烈攻向白狐,白狐也不閃躲,前爪疾揮,將氣勁打散。楊溢趁機搶上,左手反手拔出背上長劍,運起烈火勁直刺白狐額頭。
白狐向後跳了一步,一聲大吼,楊溢只覺全身震盪,反連退三步,長劍竟險些把持不住。
白狐道:「別打了,我們到此從未傷過一人,我亦不想傷你。」楊溢正氣凜然,怎會聽得進妖怪的話?白狐又道:「你是玄弈門的弟子,我更不能傷你,你速速下山去,莫再動手。」
楊溢心中一奇:「它怎知我是玄弈門的弟子?」道:「你雖未傷人,但瘴氣濃厚,村民顆粒不收,又怎麼辦?」白狐道:「這個你只管安心,我們只在此停留三日便走。」楊溢「哼」了一聲,道:「那村民豈不是還要受三日的罪?我絕不會不管的!」
說完,楊溢運起「烈陽冰寒勁」,八卦幻象再度呈現,白狐淡淡的道:「還要打麼?」楊溢道:「那是自然。」白狐道:「我不和你打,而且憑你那三重烈陽冰寒勁也不是我的對手。」楊溢冷笑一聲,道:「那這樣又如何?」
楊溢長劍一舞,只見那八卦幻象漸融入楊溢身體,陽面融於左手,泛出紅光,陰面則融於右手,呈藍色狀,手中長劍也閃著藍光,這一紅一藍甚是好看。
白狐吃了一驚,道:「你已經練成第五重了?」楊溢道:「狐妖之修為,是看尾巴數,一條為一百年。你有四尾,修為不會超過五百年,而烈陽冰寒勁卻不同,修至第五重便相當於你們六百年的修為,對付你這四百年的狐妖,已是綽綽有餘。」
說罷右手長劍疾揮,一道劍氣帶著寒冰,氣勢洶湧攻向白狐。白狐知道厲害,已不像先前那般從容,縱身一跳,躲過劍氣。楊溢功力突然提升,身法也比先前快了許多,身形一閃,已到白狐面前,左手一探,烈陽勁激射而出,在白狐腦門上炸開。
白狐一聲慘叫,頹倒在地,楊溢順勢一劍斬下,只聽「唰」的一聲,白狐三條尾巴被齊齊的斬了下來,可憐白狐三百年的修為就這樣被楊溢一劍斷送掉了。
白狐躺在地上痛苦掙扎,楊溢舉起長劍,便要了結了白狐的性命。忽的一陣狂風呼嘯,一股勁力將楊溢手中長劍震飛,楊溢大驚,只聽一個聲音從洞中傳來:「玄弈門的後生,進來。」
聲音渾厚,但卻很無力,楊溢被這聲音震住了,竟說不出話來,不由自主的走進了山洞,心裡卻暗地自慚:「一個妖物的話我竟不敢反駁,真是沒用。」
洞中黑漆漆的一片,窄小非常,但越往裡走路就越寬,也越是明亮。走了一陣,光亮更甚,照亮了整個山洞。
楊溢呆住了,因為在他面前臥著一隻更為巨大的白狐,雙目緊閉,神態甚是安詳,身後九條尾巴拖在地上,皮毛光滑,異常美麗。但圍繞在它身邊的瘴氣,卻與它的美麗格格不入,楊溢怔怔出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巨狐雖只有九條尾巴,但妖狐之道,九尾為頂,就算再多上一千年的修為,也只有九尾,眼前這巨狐不知道有多少年的修為了。
巨狐眼睛微睜,看了楊溢一眼,隨即緩緩合上,道:「人類修道真是得天獨厚,你年紀輕輕,但已有了六百年的修為,而我們狐類卻要苦修六百年。」頓了一頓,又道:「不想玄奕門竟然會出了你這等人才,很久很久沒有遇到了。」
楊溢心中起疑,問道:「你似乎對我們玄弈門非常熟悉,是何方妖孽?」巨狐笑了一聲,緩緩的道:「妖孽?時間確是會讓人忘記很多事情,曾經被你們稱為聖尊,現在卻被你喚作妖孽。」巨狐雙眼睜開,一雙碧波般的眼睛:「我乃寒凝碧眼狐。」
原來眼前的這只巨狐便是當年玄清道的聖獸,狐妖之王小寒!而守在洞外的白狐便是小寒與勝東的女兒靜軒!楊溢乃玄弈門門人,自然知曉寒凝碧眼狐,但從未見過。先前還有所疑慮,但一見巨狐的碧眼,便深信不疑,因為寒凝碧眼狐的一雙碧眼是其他狐類沒有的。
楊溢立刻跪倒在地,道:「弟子楊溢,拜見聖尊。」左顧右盼了一陣,問道:「請問勝東師祖在何處?」小寒再度閉上雙眼,表情有著一絲憂傷,卻沒有回答楊溢的話,反問道:「你為何找上門來?」
楊溢見聖尊沒有回答,也不敢多問,答道:「山下村人受瘴氣所困,顆粒無收,弟子得知此處有妖」話到此處,卻說不下去了,若稱聖尊為妖,豈不是大不敬?
小寒歎了口氣,道:「唉,如你所見,我即將死,這瘴氣是因我重病,妖氣流走才會形成。我亦不想害人,只得在此僻靜處渡完餘生,我命不過三日,三日後便會死去,瘴氣自然消失。」楊溢聞言,心中生起了一陣憐憫。小寒歇了一會,道:「靜軒,你進來。」
楊溢知道是叫洞外的那白狐,但走進來的卻是一美貌少女,容貌之佳,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楊溢見到這女子,雖知是狐妖所化,但還是忍不住看得呆了。
靜軒進得洞中,叫了聲:「娘。」小寒道:「楊溢,我即將死,有件事想托付於你。」楊溢道:「請聖尊吩咐。」
小寒看了看靜軒,道:「你斬掉我女兒三百年修為,雖還剩一百年,但也已失去化身戰狐的能力,功力也大不如從前,若遇強手,連自保的都成問題,我望你能好好照看我女兒。」楊溢道:「聖尊放心,弟子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會護她周全。」
靜軒聞言一怒,狠狠的瞪了楊溢一眼,高聲道:「娘,我不要他的保護,我自己能保護自己。」楊溢拱手道:「姑娘,在下斬你三百年功力,是不知你與聖尊的身份,還請姑娘原諒。以後就由我來保護姑娘,必不讓姑娘有任何差池。」
靜軒冷冷的道:「哼,你讓我相信毀我道行的人麼。」楊溢愕然,小寒道:「靜軒,不知者不罪,他是玄奕門的弟子,必會好好待你。」
靜軒道:「我不要!玄奕門的弟子也未必都是好人!如今天下大亂,要不是南宮……」不待靜軒說完,小寒便喝道:「靜軒!休要再說!」靜軒知道自己說錯話,連忙摀住嘴。
小寒歎了口氣,道:「娘這一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觀楊溢心底純樸善良,絕非你想像中的那樣。」靜軒聞言,點了點頭,道:「那……好吧。」小寒見靜軒答應,心中寬慰許多,慢慢的閉上了雙眼。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事來,又睜眼道:「靜軒!六年前的那個人……」
靜軒愣了一下,面部表情若有所思,道:「他……他……」小寒見靜軒這個模樣,搖了搖頭,道:「唉,罷了,隨你吧。」靜軒默然。小寒見靜軒如此,若有所思的道:「你們下山去罷,我想睡了。」說罷雙眼一閉,漸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