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未明亮,劉隨已早早的起來了。其他人都還在熟睡,劉隨看了看擠在一張床~上的兩個小孩,小山的一隻腳露在了外面,劉隨微微一笑,給小山蓋好了被子。
隨意洗漱,跨上長劍便出門去了。剛到門口,卻見李季站在門前。劉隨一見李季,又驚又奇的道:「喲!你居然會起得這麼早?」李季笑了一笑,道:「你就別拿我開涮了。」
劉隨收起笑臉,道:「這麼早起來,有什麼事麼?」李季從懷裡掏出一個香包,遞給劉隨,道:「喏,給你。」劉隨怔了一下,道:「這是……」李季道:「玉妍給你的。」
劉隨看了一眼這個香包,只見粉紅色的布包裹著香料,成一個四方形,兩根深紅色的絲帶紮住了口子,非常精緻,香包中透出淡淡香氣,甚是怡人。
劉隨一驚,道:「這不是玉妍她娘留給她唯一的物件麼?為何要給我?」李季將香包往劉隨手裡一塞,道:「你囉嗦什麼?叫你拿著就拿著。」歎了口氣,又道:「玉妍讓你注意身體,天冷加衣,天熱少穿,不要一件衣服等穿臭了才換。」
劉隨心頭一暖,拍了拍李季的肩膀,道:「替我謝謝玉妍。」李季搖了搖頭,道:「你自己回來謝吧。」劉隨一笑,大步走出門去。李季嘟噥了一句:「真是個木腦袋。」
劉隨耳尖,聽到了這句話,轉過頭來道:「你說什麼?」李季忙賠笑臉,道:「沒什麼,沒什麼。」劉隨瞪了李季一眼,道:「好好照顧他們。」李季應了,劉隨提了提肩上長劍,往軍營行去。
由於起得過於早了,劉隨到軍營時營門還未開。劉隨百無聊奈的在門口轉了幾個圈,索性抽出長劍舞了起來。
劉隨的腳步穩健,出劍緩而有力,一劍刺出,回手挽向身後,一道逆拱橋形的銀色光芒便出現在身前,如一顆銀星移動,拖著長長的銀色尾巴。劉隨左手捏了個劍訣,輕聲一喝,右腳向前跨了一步,長劍拖著銀色尾巴刺出,手腕向上一挑,又立刻向右橫掃。
劍隨手動,殘影在半空組成了一個銀十字,劍去影尚留,可見劉隨的劍技非比尋常。
銀十字固然美麗,但稍縱即逝,劉隨立刻出劍,銀光一道接著一道,彷彿是在寫字。劉隨使劍時,身姿柔美而強韌,便如一隻雄鷹展翅高飛。這並不是什麼高深劍法,但在劉隨手中卻顯得高深莫測,其中原因不為其他,正是受劍明從小的教導,從而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劉隨的劍在繼續,臉上的表情有幾許哀愁,卻不知是為何而心泣。忽感身後勁風吹來,劉隨一驚,低頭避過。勁風又從頭頂壓下,劉隨舉劍一擋,不由得心頭大震。這勁力之強震是非同小可,震得自己虎口生痛,手臂發麻。
劉隨不敢續接,劍鋒一轉,憑借意識向那人削去。那人果然退守,勁力一鬆,劉隨腳步向前跨出一步,身子一個轉身,已面向那人。看這人,身穿白色鎧甲,手持七尺長纓,相貌英偉而威武,儼然一身經百戰的大將模樣。
劉隨一怔,正要說話,那將領已用長槍指著劉隨,喝道:「何人大膽?敢在軍營前舞劍!」劉隨笑了一笑,拱手道:「我叫劉隨,字性游,昨日應徵入伍,今日是來報道的。不想營門未開,故舞劍消遣,讓將軍見笑了。」
這人聞言,收起了長槍,笑道:「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了。既然是來報道的,便隨我進去吧。」劉隨又一拱手,跟著這人進了軍營。
看這人對守門兵士囑咐了一番,又對劉隨道:「小兄弟,你且去休息,呆會兒便要訓練。」劉隨點了點頭,目送這人離去,然後到營帳中換上軍裝,準備參加訓練。
過了一陣,陳松也到了,尋著劉隨,見劉隨已經換好衣服,笑道:「挺合身啊!」劉隨苦笑一聲,道:「玉妍囑咐我不要穿臭衣服,但這軍裝偏偏就有一股臭味,若是玉妍知道了,定逼著我換。」陳松哈哈一笑,道:「有這麼個佳人關心你,你幸福得很啊!」
劉隨面色暗了下來,道:「陳大哥休要胡說。」陳松一奇,道:「怎麼?玉妍姑娘生得美麗,你與她常年相處,難道不動心麼?」劉隨苦笑一聲,卻不答話。忽聽一個聲音傳來:「列隊!」陳松一驚,道:「哎呀!訓練要開始了!我得趕快去換衣服!」說罷急急忙忙的跑進營中。
劉隨輕輕一歎,不知在歎什麼,然後列隊去了。
軍營中的生活雖然也很艱苦,但卻比民間優越許多,不知不覺一月過去了。
這日,陳松與劉隨無事聊天,陳松歎了口氣,道:「唉,訓練了一月,卻沒有戰事,如何建功立業?」劉隨笑道:「這不也挺好麼?百姓可平安度日。」劉隨長年漂泊,深知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如今沒有戰事,倒是欣慰得緊。
陳松點頭道:「說得也是,但大丈夫既然從軍,自當建功立業,像現在這般清平無事,我卻不願。」頓了一頓,問劉隨道:「莫非你無意功名?」劉隨淡淡一笑,道:「功名利祿,本是虛幻,我只願能平靜的度過一生。」陳松一怔,道:「那你為何從軍?」劉隨道:「軍貼可以貼補家用。」
陳松愕然,道:「就為這個?」劉隨點了點頭。陳松在劉隨背上用力一拍,道:「你真糊塗,明明身懷高深武藝,卻被埋沒,豈不可惜?」劉隨沒有說話,陳松正要說話,一個兵士跑來對二人道:「快快列隊!趙將軍來了!」陳松只得打斷話題,與劉隨急急忙忙的起身。
校場之上,眾多士兵列成了整整齊齊的陣勢,劉隨與陳松也在其中。過了一陣,一個身穿白甲、氣度非凡的將領走上台來,正是當日在軍營前與劉隨有過一面之緣的人。
這將領環視眾人一圈,道:「各位將士,張武陳孫叛亂,主攻已命我為前部先鋒前往征~討,明日便啟程,請各位將士做好戰前準備!」眾人齊聲應道:「是!」然後這將領便離了開去。
待這將領走遠,眾兵士方才散去,細細叨叨的說起話來。陳松聽得要上戰場了,精神一震,叫道:「太好了!有立功的機會了!」轉頭對劉隨道:「劉小兄弟,我們可以建功立業了!」卻見劉隨眉頭緊皺,不禁問道:「劉小兄弟,你怎麼了?」
劉隨看了看陳松,道:「戰事一起,百姓必然遭殃,我於心不忍。」陳松拍了拍劉隨肩膀,笑道:「你的心腸太軟了,如今正逢亂世,死傷在所難免,如果想要停止戰事,只能擊敗敵人,讓亂世早些結束。」陳松說話,意思雖然不太明白,劉隨卻能懂得,笑了一笑,算是認可。
陳松又道:「好了,別想那麼多,我們是前鋒營的人,明日要打頭陣呢,好好歇息吧。」劉隨應了。陳松正要離去,劉隨忽然道:「對了!」陳松愣了一下,問道:「怎麼了?」劉隨問道:「剛才那位將軍是誰啊?」陳松面帶驚異的道:「你不知道?」
劉隨搖搖頭,陳松道:「你可真是……不知道怎麼說你,剛才那位將軍是劉備大人手下大將,趙雲,趙子龍!」劉隨聞言一驚,「哦」了一聲,然後也不理陳松,走了開去,陳松非常納悶的看著劉隨,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趙雲乃劉備帳下猛將,勇武過人,頗有些名聲。劉隨在江湖上闖蕩多年,自然知道趙雲的名字,卻沒想到自己竟與趙雲打過一場,心中難免震驚,暗道:「趙將軍槍法威勢甚足,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一日時間轉瞬即逝。天還未亮,陳松就闖進劉隨的營帳中,叫醒正在睡夢中的劉隨,道:「快起來啦!」劉隨身子翻了一翻,勉強睜開雙眼,道:「列隊了?」陳松見劉隨懶洋洋的樣子,心中不悅,道:「你怎麼如此懶散?今日我們便要出戰啊!」
劉隨道:「那又如何?出戰便出戰吧。」陳鬆一下子將劉隨拉了起來,道:「快快快,不要再睡了,如此懶散,怎能上戰場?」劉隨拗不過陳松,只得起來,可是起得太早了,卻不知道做什麼,怔怔的看這陳松。
只見陳松雙臂一揚,道:「來來來,我們先熱一下身。」劉隨聞言不禁一笑,道:「陳大哥你是精神過頭了。」陳松二話不說,逕直一拳打向劉隨。這拳來得突然,劉隨卻穩如泰山,右手一抬,擋下了陳松拳路,然後身子一轉,繞道陳松身後,左手橫向一掃,往陳松後背打去。
陳松一驚,不想劉隨的身法如此迅速,急忙轉過身來以雙手格擋。不料劉隨的手臂還未觸及到自己,便不見了。陳松一怔,腳跟卻中了一招,站立不穩,向後跌倒,跌至半途,卻又跌不下去了。
原來劉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回手臂,又繞到陳松的身後,一掌打在陳松腳跟上,讓陳松失去了平衡,陳松跌倒,劉隨便在身後扶住了陳松。
陳松驚魂稍定,問道:「你這是什麼武功?」劉隨淡淡一笑,卻沒有回答陳松的話,道:「上戰場是上戰場,睡覺是睡覺。陳大哥,還是讓我多睡一會吧。」
然後便走回了營帳中,留下臉驚異的陳松。劉隨使的這幾招,正是當初遇到林無悔時,劍鳴教給自己的那幾招,多年過去,劉隨已將這幾招運用得爐火純青。本來陳松的武藝也不低,只是劉隨的這幾招出其不意,所以自己才會著了道。
時值正午,眾兵士列成隊形,等待著趙雲的出現。過了一陣,趙雲騎著馬從營外奔來,高聲道:「眾將士,今日既然我為先鋒,就一定要取得勝利,立下第一戰功!」眾兵士齊聲高呼,伴著趙雲一聲令下,浩浩蕩蕩的跟隨趙雲出征。
不一日,趙雲所率的前部先鋒已經到了二賊謀反地江夏,而張武、陳孫聽聞劉備派兵前來征討,早已列出陣勢迎敵。
陳松遠遠望去,只見人山人海,數之不盡,最終目光落在了張武的身上,心道:「那人想必就是叛賊頭領張武,只要將此人拿下,必得記功。」然後就在心裡盤算起了如何擒拿張武的計劃。
只聽趙雲高聲喝道:「張武陳孫!常山趙子龍在此,快快下馬受降!」張武陳孫知道趙雲武勇,不敢應戰。張武對陳孫道:「素聞趙雲驍勇,我們不如退回營寨去?」陳孫道:「不可,如今只有趙雲一人率軍前來,應該在敵人援軍到前一舉擊潰。」
張武點了點頭,道:「好,就依你。」剛想下令,卻見一支軍隊趕來,確實劉備親統大軍前來。張武心中一寒,道:「這麼快?」陳孫也是一陣顫抖。
趙雲哈哈大笑,罵道:「無能鼠輩也敢作亂,你們哪個是張武?出來與我鬥上一鬥。」話音剛落,從劉備軍中走出一人,只見這人環眼絨須,眼神凶煞,手持丈八蛇矛,正是張飛,張翼德。張飛驅馬到趙雲身邊,道:「子龍將張武交給俺吧。」
趙雲笑道:「將軍莫急,不是還有陳孫麼?」張飛怔了一怔,道:「好,就讓你立頭功。」趙雲又是一笑,駕馬奔到兩軍正中,罵起陣來。
張武見劉備大軍已到,暗想:「若戰,我軍必不是對手,不如與趙雲一鬥,挫傷敵軍銳氣。」心念一定,駕馬上前,長槍一挺,便向趙雲攻去。
趙雲見張武所乘之白馬奔跑甚快,雄壯無比,斷定是一匹寶馬;而張武刺來得這一槍極其平庸,趙雲也斷定張武不是自己的對手,注意力反而集中到了張武坐騎上。
張武槍已刺到,趙雲側身躲開,彎腰伸手,一把抓在張武坐騎韁繩之上,身子一騰,竟然跳到了張武的身後,然後順勢一槍,從後將張武貫穿,將其摔在地上。
趙雲竟然在一招之間,殺敵奪馬,武藝可見一斑。陳松見狀好生失望,剛還思量著如何擒拿張武,這回卻讓趙雲自己拿了。
趙雲安穩落地,細細看向這匹寶馬,讚道:「好馬!此馬必是千里駒的盧。」然後牽著馬便往陣中走去。陳孫見張武被殺,心下大怒,又見趙雲牽走的盧馬,大喝一聲,提槍攻向趙雲。張飛見狀,大喝一聲:「陳孫!你張爺爺在此!」雙腿一夾,縱馬挺矛,向陳孫刺去。
陳孫見張飛攻來,連忙回槍防守。但張飛是何等人物?這一矛不僅沒有被陳孫擋下,更將陳孫長槍從中刺斷,直直一槍便貫穿了陳孫的胸膛。反叛軍見張武陳孫被殺,心下大駭,紛紛跪地求饒,江夏張武陳孫之亂便如此輕鬆的鎮壓了下來。
此役,急欲建功立業的陳松,與不知在想什麼的劉隨,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