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瀟靠近那條小蛇,就要一把抓住的時候,冷不丁的一支槍口猛然什麼出來。
那是一個孩子,不大,看上去約莫十五六歲,可能還大一點,身子很消瘦。那桿長槍可比他都要高,槍口正對準王瀟的腦袋:「別動,動就打死你。」
聽說越南人經常培養兒童兵,這話一點也不假。記得曹正似乎就是以前的兒童兵團的一位,這些孩子從小生下來的人生就一定注定,他們是殺人的機器。
可是這種事情也只是聽說過,卻從來沒有見過。
那小傢伙總的說還是個孩子,儘管手裡拿著槍,但是依然不是王瀟的對手。就在他前進三步的時候,王瀟猛然出手,一把抓住長槍的槍柄,另一隻手直接向著那孩子抓了過去。
這一切實在是太快了,那個孩子能夠反應過來什麼,當時就被王瀟抓在了手上。
「放開我,快點放開我。」那孩子用力的揮舞著手臂,掙扎著,但是怎麼可能從王瀟的手中逃脫呢。
用手掂了掂那長槍的重量,在這一刻王瀟笑了,望著那孩子笑著說道:「木頭嘎達啊,扳機怎麼扣動?這玩意可不是小孩子玩的,別用來嚇人了,誰叫你的?不老老實實的上學,跑到這裡幹什麼?」
「讓你管,開點放開我。」那孩子說道,「不然……」
「不然你怎麼樣?」
「當心我揍你。」
望著那孩子一臉老成的樣子,王瀟一鬆手,眼見得那落地的小傢伙就要跑,再次抓住他的後背心:「往哪跑去?」
那孩子倒是鬼機靈的很,眼珠子一轉,一轉頭,一口直接咬在王瀟的胳膊上。血紅的牙印都出來了,說不疼那才是騙鬼的。王瀟用力的往前一推,那小傢伙直接倒在了地上。
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小傢伙一指蘇楊他們:「你們人多,等著,我去喊人去。」
幹什麼,打群架還是小孩子過家家?
眾人都樂了,只是這孩子到底是從哪裡蹦出來的?
將那木頭疙瘩扔到一旁,回頭瞥了一眼已經消失的長蛇,王瀟不滿的嘟囔一聲:「可惜啊,美味讓你給攪合跑了。」
那小傢伙冷哼一聲:「實話告訴你們,我老大可是坤陽將軍,我是他的子弟兵,得罪了我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聽到這裡,眾人頓時愣在了那裡,不過那小傢伙卻樂了:「怎麼樣,害怕了吧?現在求饒還來的及,一會要是等到爺爺我不高興了,那麼就是後話了。」
「你叫什麼名字?」蘇楊望著他問道。
「小鋼炮。」那孩子天真的說了一聲,有些老成的他望了蘇楊一眼,「你這個人怎麼話那麼多,問那麼多幹什麼?哎呦呦,看你穿的倒是挺斯文的,大老闆啊。」
蘇楊搖了搖頭,望著他:「孩子,這裡可不是你們的遊樂場,快點回家去吧。」
「我是個男人。」小鋼炮倔強的說了一聲,「爺我最討厭別人叫我孩子,還有,我告訴你們……喂喂……」
望著已經走開的蘇楊等人,小鋼炮的內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這算是什麼,沒把他當那麼一回事怎麼著?
這他哪肯樂意,直接追上蘇楊等人,手裡已經撿回了他的那個木頭疙瘩:「別動,再動我可就開槍了。」
聽到這裡,力克忍不住想上前逗逗他:「開槍?我好怕啊,你開槍啊!」
小鋼炮的嘴裡發出子彈射擊的嘟嘟聲,然後一轉頭,竟然跑了。這小鬼,什麼意思啊?該不會是碰到腦子不正常的那一類兒童了吧!畢竟這一片地區經常籠罩在戰爭的硝煙之中,在這個地區長大的孩子,心裡面每個陰影,那才是騙人的鬼話呢!
只是,這到底算是怎麼回事啊?
「莫不是遇到敵方間諜了吧?」王瀟說了一聲,「我聽說金三角這一代經常有各大勢力培養兒童作為殺人工具和探查情報的間諜,正是因為他們的年齡成了他們最好的偽裝保障。四哥,此地不宜久留,不管那孩子是什麼人,我看咱們還是趕緊離開這鬼地方吧!」
蘇楊點了點頭,畢竟王瀟說的不無道理。有道是,我無害人心,人有害我意啊。
這年代,利益充斥著一切,連親兄弟父子都無法相信,更別說別人了。老祖宗比我們更明白這個道理,要不然怎麼會說出小心駛得萬年船這句千古名言呢!
這是在密林之中流蕩的第五天,蘇楊他們仍然沒有碰到半個鬼影子。不管是敵人,還是坤陽一方,彷彿都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槍炮聲幾天也聽不到一次,似乎這一場戰爭依然在悄悄之中逐漸告別這一帶,或許是暫時的和解。
不過,事實究竟如此,又有誰知道呢?
畢竟沒有親眼看到。
終於在這天的中午,蘇楊他們找到了坤陽集團下屬的一個連隊,連隊長姓赫,叫做赫路,很黑很魁梧的一個漢字。只是滿臉的泥土和灰塵讓他看不清本來的面目,干了的血塊子到處都是,也不知道是他的,還是敵人的。這個赫路,蘇楊跟他有過一面之緣,還是在據點的時候,記得負責守衛工作的就是他。看來,連劉雲昌他們也被打散了。
這真的算不上什麼好消息。
蘇楊他們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好在赫路一方還有一些乾糧,甚至還有一瓶燒酒。這個赫路很是能幹,為人豪爽,桀驁不馴,蘇楊親眼看到他只聽聲音,一槍就能打死百米之外急速奔跑的一頭羚羊。
確實是個人才,這也讓蘇楊又驚又喜,這可是塊好寶貝啊。有些人愛美女,但是有些人可是愛人才愛的發狂。
跟赫路交談了許多,漸漸的,蘇楊真的已經喜歡上了他,甚至直接問道:「赫路,想過以後的路怎麼走嗎?我是說,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
赫路一愣,望著蘇楊低頭說道:「將軍對我有救命之恩,我……」
「沒關係,不用說了,來喝酒,喝酒。」蘇楊舉起酒瓶喝了一口,然後將酒瓶遞給赫路。他看得出,這個漢子是搏擊蒼穹的蒼鷹,外面才是他的天空,是他要闖蕩的世界。可是也看得出,此人倔強的很,對於坤陽非常忠心。
一個忠心之人是非常難能可貴的,是許多梟雄英才所流連三尺的寶貝疙瘩,誰不想要找一群貼身,有勇有謀,又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人跟在自己身邊?
就在這個時候聽到遠處吵吵鬧鬧的聲音,定然望去,那個個子還沒有槍桿子高的小傢伙,小鋼炮。沒想到這孩子居然說得是真的,看來那個時候他是去尋找大部隊,結果不小心碰到自己一方了。幸好他手裡拿著的是木頭疙瘩,而且也不太會怎麼使用槍,不然,這小子也是在背地裡放個冷槍什麼的。
即便沒有什麼事情,但是會不會引來敵人這還真的不好說。
「小鬼,你往哪裡跑?」王瀟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小樣,還挺強的是不?給我老實點。」
「放開我。」小鋼炮用力的晃了一下膀子,然後罵罵咧咧的直接遠離王瀟,「什麼東西,早晚有一天,等我有了真槍……」
還沒等他抱怨完,赫路大喝一聲:「小鬼,你給我死過來。」
作為兵,最怕的是什麼,當然是自己的長官,尤其是個孩子,那自然更怕了。
這小兔崽子灰溜溜的跑了過去,不知道是營養不良,還是這些天累得夠嗆,立個正都站不穩。其實,更應該說是兩方面的原因吧。
赫路一伸手,輕輕的一推,他就倒了。
「站起來。」赫路手裡拿著樹枝,就這麼望著小鋼炮,「你小子搞什麼鬼了?」
「連長,我沒有啊!」
「沒有?你小子也學會狡辯了是嗎?」赫路一把掏出配槍,「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槍斃你。他媽的,到底還是不是個男人?打仗的時候,人家往前衝,你往後面跑。遇見敵人給遇到爹一樣四處求饒。」
「連長,我……我是個男人。」
「放屁。」
「我……我不能死啊。」
「貪生怕死的東西,現在我就能將你軍法從事了。」
「連長,我真的不能死,真的。」小鋼炮苦著臉,訴說道,「我是家裡唯一的男人,是家裡的頂樑柱,媽媽跟姐姐還等著我回家給家裡傳宗接代呢!而且,我要是死了,她們誰來養活?我是男人,家裡唯一的男人,所以……」
「這不是你貪生怕死的理由。」
「赫連長,我看就算了。孩子嘛,跟他斤斤計較什麼。」說著,蘇楊深深的望了一眼小鋼炮。
他的確還是個孩子,卻整天男人男人自我稱謂著,他這個年紀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更應該出現的是學校,應該上學,受到良好的教育,而不是抱著他那連雞都打不死的木頭疙瘩到處去殺人。他真的還只是一個孩子,但是偏偏出現在他最不應該出現的地方,臉上的老成,臉上的滄桑,就像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一樣,這並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東西。
可是,這就是現實,這就是人生,真的能夠改變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