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三五六房間,對方的特使已經前來。一個看上去高高瘦瘦約莫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鼻樑上黑色金絲眼鏡到讓他看上去多了一些文藝范,在這個男人捲起衣袖的左臂刺著一隻黑色的虎頭紋身。
這是……
那個紋身頓時讓蘇楊眼前一緊,此人居然是黑虎傭兵團的人。有道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真看不出來此人居然是一位傭兵,而且還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黑虎傭兵團的一員。
此人倒是真會入主為安,好大的派頭,直接到主位上坐下來喝起了綠茶來,倒是悠哉。來到那人的對面坐了下來,仔細的打量了一眼此人,乍一看倒像是個商人,不過以他小四常年看人煉出來的一副如炬慧眼的眼光來看,此人倒是不簡單,骨子裡透著一種桀驁,雖瘦,但是氣派可不小,渾身上下糾纏著一股戾氣,那是常年在戰場積累下來的。一股有形可以感覺卻無法看到的東西,就如同殺氣一樣。
有道是打開窗花說亮話,蘇楊也沒有跟他拐彎抹角,而是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望著此人問道:「不知道閣下如何稱呼?」
「姓陳,單名一個戾字。」陳戾似笑非笑間眉宇透漏著一種陰邪,就這麼瞇著望向蘇楊說道,「素問蘇先生一向非常準時,今日你可是慢了一個時辰啊!」
「到底是誰遲到了,這個上天自有公道。」蘇楊盯著他直入話題,「明人不說暗話,陳先生叫我來,想必有些事情不用說的拐彎抹角吧。有些事情,有些東西,是你們碰不得的,沒錯,最近,你們黑虎傭兵團是混的風生水起,但是最終不過是一個行走於逃亡路上的流離者而已,希望陳先生能夠轉告給貴傭兵團團長,莫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這算是一種威脅嗎?」陳戾動了動身子,讓自己坐著更舒服一點,「蘇先生似乎忘了,現在是你有求於我們才對。既然蘇先生是快言快語之人,那麼我也就不在繞彎子。」
只見他從上衣口袋之中掏出一張相片,吹了口氣,有些陰邪的望了一眼蘇楊,哼笑著,隨手一扔,照片不偏不倚直接滑到蘇楊的面前。照片上的人,他小四並不陌生,正是李小曼。
果然,黑虎傭兵團跟坤沙聯手了。
「你們想怎麼樣?」蘇楊沉著臉問。
「不怎麼樣,只是想跟蘇先生談點生意。」陳戾瞥了一眼照片,笑著說道,「多麼水靈的一個美人啊,如果要是被團裡的那些惡狼給糟蹋了……」
他沒有說下去,只是咂了咂嘴,不過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
在這一刻,蘇楊從衣兜之中掏出一張支票,刷刷的,一連竄八個零,一億美金。沒錯,還是瑞士銀行的本期支票,可以直接領取的那一種。
將支票往陳戾面前一推,收好鋼筆:「希望她能夠安全回來。」
陳戾抬了抬手,瞥了一眼,眼睛放光,不過隨後便陰沉下來:「一億美金,蘇先生就是蘇先生,出手就是這麼大方。不過……」
望著他攪動著的手指,蘇楊伸出食指平靜的說道:「如果李小姐能夠平安回來,那麼到時候我在給一億美金。我這個人向來說話算數,不過有一點,希望你們離洪門的勢力遠遠地,這算是最後的讓步。」
「不不不!」陳戾將紙條推了回去,笑著說道,「蘇先生還是誤會了我們的意思。這一次,我代表我們團長就是跟蘇先生談一筆生意,籌碼很簡單,蘇先生得到美眷,而我們想要什麼,對於蘇先生來說非常容易,只要您動一動手就可以。當然了,您得到的還不光如此哦!」
見那陳戾瞟了一眼自己身後的張一,蘇楊望了一眼,吩咐他下去,然後盯著陳戾說道:「陳先生現在可以明說了吧!」
陳戾眉頭一挑,薄弱刀削一般的嘴唇微微上翹,說句實在的,他的笑容真的很讓人討厭。隨手拿過靠在身邊的公文包,從裡面取出了一份文件,似乎他把那個東西看的很重,有些猶豫了片刻,就這麼放在自己的前面而不是直接推到蘇楊的身邊。
好奇心三個字跟他小四壓根就沒有緣,自古的品著綠茶,隨口說道:「如果陳先生覺得還有什麼不方便的話,那麼咱們今天的會面就此點到為止。小四就此告辭。」
眼見得蘇楊站起身來就要離開,陳戾一伸手,連忙說道:「蘇先生,慢著!」
一咬牙,只見他將那份資料推到蘇楊的面前,似笑非笑的說道:「既然蘇先生這麼爽快,如果陳某在婆婆媽媽的話就真的無法顯示咱們之間的誠意了。眾所周知,蘇先生目前面臨著兩大難題,而這份東西,恰恰就是蘇先生夢寐以求的資料啊!」
蘇楊冷哼一聲,品著茶,平靜如水的說道:「我洪門上下一心,精誠團結,自小四初年便已經是增增日上,何來難題一說?陳先生這個玩笑可真的是一點也不好笑啊!」
「蘇先生,不是說了嗎,明人不說暗話。」陳戾嘴角微微翻動著,「是關於坤沙的資料,難道蘇先生還沒有興趣嗎?」
在這一刻,蘇楊端著茶杯的手明顯抖動一下,不過他很快便恢復了平靜,盯著陳戾說道:「什麼坤沙,坤山的,我根本就聽不懂陳先生說的是什麼意思。」
「蘇先生明白。」陳戾的手輕輕的拍了拍桌子上的資料,拿起一旁的大簷帽站起身來,笑著最後說了一聲,「蘇先生這一次沒有遵守遊戲規則啊,希望下一次,這種事情以後不要再發生了。還有,不要跟蹤我。我這個人天生傻,只會說傻話,但是蘇先生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如果您要是為李小姐的安危著想的話……哈哈,說得有些多了。告辭,不用送了。」
陳戾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在門口與張一擦肩而過,陰森的點了一下頭,壓低了帽子直接消失在走廊之中。在這一刻,張一直接衝進房間之中,拔出槍,趕忙跑到蘇楊身邊:「四哥,您沒事吧?」
望著蘇楊手底下壓著的資料,張一問道:「這是什麼?」
蘇楊抬頭,臉色凝重的望著他:「不該問的別問,阿一,你要學的還有很多啊!」
張一有些尷尬的撓了撓腦袋。一路上他都時不時的瞥向蘇楊腿上放著的資料,然後問道:「四哥,咱們要去什麼地方?」
「去一個沒有人煙的安靜的地方,我想一個人呆一會。」
張一點了點頭,車頭一轉,直接向著南方而去。
很快,他便將車開入了一條沿河的荒草小道之上,四面環山,倒真是一個安寧貼近自然的好去處。在這個時候,轎車緩緩停下,張一冷冰冰的說道:「四哥,咱們到了。」
蘇楊點了點頭,依舊平靜的說道:「我知道。」
「您跟那位陳先生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張一冷冰冰的說,猛地轉頭,在他手裡持著的是一把黑漆漆的手槍,槍口對準蘇楊的腦袋,「四哥,別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蘇楊依舊平靜無奇,空洞的眼睛就如同大海一般深邃。
恰恰就是這點讓張一的心中沒有了底,莫名其妙說不上來是不是恐懼的東西佔據了心頭。持槍的右手微微顫抖,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怕什麼,慌什麼。
瞥了一眼蘇楊腿上的資料,張一說道:「四哥,不要逼我,我只要東西。拿了東西以後我便離開,您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這可不行。」蘇楊依舊平靜的說。
「別逼我。」張一因為激動,渾身有些顫抖著,「四哥,您這是在逼我向你開槍。」
「其實,你不是早有這個打算了嗎?」蘇楊望著張一,不急不躁平和的就像是一尊坐在那裡的佛,看不出喜怒哀樂,看不出任何內心折射出來的東西,「人可以犯錯,但是不能一錯再錯。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些話嗎?我給過你機會,但是你卻不懂得珍惜啊。阿一,你說,讓四哥該如何好?」
望著伸手的蘇楊,滿頭大汗的張一大喝一聲:「別動,別動!不然我真的開槍了。」
蘇楊微微一笑,抬起頭望著他,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張一想要反抗,想要扣動扳機,但是彈膛已經被蘇楊那只有力的大手給卡死了。就在張一慌不擇亂,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只覺得胳膊一酸,槍已經落入了蘇楊的手裡面。形勢幾乎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現在槍口對準的是他自己。
下車,渾身顫抖的張一連忙跪下,一邊扇著自己的巴掌,一邊罵道:「我他媽的不是人,我他媽的該死。四哥,饒過兄弟這一回吧,我錯了,真的錯了。」
「站起來,像個男人一樣站起來,別讓我瞧不起你。」望著緩緩站起身來的張一,蘇楊眨了眨有些淚水盈眶的眼睛,強壓住梗塞的聲音,「我的兄弟,我一向是掏心對待。如果我小四有什麼地方做錯了,那麼你們做什麼我都無話可說。可是啊……阿一,你說讓我該怎麼饒你?」
「四哥,我上有老下有小,如果我要是死了,他們怎麼辦啊?」張一跪著乞求道,「四哥,就這一次,就饒過兄弟這一次。」
蘇楊那握住手槍的手緩緩放下,身子一轉,背過去抿著嘴,做了一個深呼吸,感慨萬千的說了一聲:「你走吧!我以後不想再看到你!」
「謝謝四哥,謝謝四哥不殺之恩。」張一連滾帶爬的向著遠處跑去。
在這一刻,一聲刺耳的槍響在天地之間迴盪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