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頓時安靜了下來,靜的如同一灘死灰一般,不夾雜任何雜聲,彷彿連心跳和呼吸聲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了。
漆黑的房間之中在月光的照耀下勉強變得亮堂,陳喬四爺就如同一口大鐘一般安靜的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好像一下子睡著了一般。
「四爺,我們該走了,四爺!」三哥叫了幾聲,見沒有動靜,眉頭頓時緊鎖起來,然後邁著腳步向著四爺靠去。
直覺讓他感到有些不太對勁之處,因為四爺實在是太安靜了。來到四爺身邊,輕輕的推了推他,仍然沒有動靜,讓三哥的手按在四爺的脖頸處的時候,眼睛頓時睜的大大的,好像見到了什麼怪事一般!或許有些激動,食指微微有些顫抖的從四爺的鼻樑下拿開,沒有心跳,沒有呼吸,這到底怎麼回事?
剛剛還跟自己說教的一個大活人轉眼之間居然……三哥的目光定在那已經燃燒完的蠟燭上,沒有任何蹊蹺之處。人真的很脆弱,很脆弱,即便是鐵打的漢子也抗不過命運的安排。
剛剛還好好的一個大活人,轉眼之間居然就……
人生果然如戲。
一個不小心,三哥碰倒了桌子上那個茶杯,裡面還冒著熱氣。就是這麼一點點微弱的聲音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腳步聲頓時讓三哥慌了。不過他是什麼人,什麼沒見過,一閃身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房間之中進來的是陸叔,他剛剛睡下,不過擔心陳喬四爺的安危所以過來看看。或許是人老容易多疑,畢竟今天陳喬四爺的反常舉動讓他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推開門,打開燈,望著躺在竹椅上的陳喬四爺,陸叔趕忙拿過來一個羊毛毯為陳喬四爺蓋上。打了個哈哈,天真的很晚了,便是陸叔也有些熬不住了,沒辦法,他已經三天沒合眼了,這兩天光跟陳喬四爺鬥棋了。雖說老人睡眠少,但是也有困的時候。
估摸著四爺也累壞了吧!陸叔心中說了一聲,望著安靜的陳喬四爺,欣慰一笑,剛要轉身離去突然感到有些不太對勁。望著地上一灘茶水,桌子上茶杯什麼雖然被收拾乾淨,但是位置放得不對。
陸叔可是專門照顧陳喬四爺起居的大管家,自然而然對四爺的愛好異常瞭解。這也太反常了,茶杯蓋不應該蓋上才對,應該是靠在茶杯一旁的。
有人來過!
這是陸叔腦海之中的第一念頭。
在這一刻,困意一下子消失了,在四爺面前叫了兩聲,見沒有反應。冒著大不敬,陸叔將食指慢慢的靠向陳喬四爺的鼻樑下,在這一刻,他的眼睛睜的大大的。
……
這邊蘇楊前腳還沒有剛踏進洪門總舵的門檻那邊便接到了消息,這個晴天噩耗簡直將空氣都點燃了,如同一道閃電當時就劈到他蘇楊的頭頂。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可能,剛剛還跟自己有說有笑的一個人怎麼一轉眼的時間說沒就沒了?
手機從蘇楊的手中滑落,他實在無法相信這個消息。
「四哥,怎麼了?」望著情緒不對勁的蘇楊,烏鴉忍不住問道。
「四爺仙去了!」蘇楊默默的說了一聲,眼淚在眼角打著旋兒掉了下來,轉身,「回去。」
作為守衛陳喬四爺安危的隊長於長峰自然知道這是多大的事情,以前他曾經是洪門龍頭大哥護衛隊的隊長,雖說同是隊長,不過被蘇楊安排保護陳喬四爺的安危顯然是升職了。
而這一次……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蘇楊。
望著踱步而來的蘇楊,本身就心亂如麻還沒想好怎麼開口的於長峰一愣,趕緊迎了上去,還沒開口,蘇楊直接就從他的身邊經過,連一句話也沒說。
望著壓抑的情景,空氣彷彿被潑上了汽油,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突然蹦出來一個火苗,燃燒只是遲早的事情。
左手砸著右手,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上,於長峰心中暗道,完了,完了,這一次是真的完了。
大步進入別墅之中,望著站在門外的陸叔,蘇楊趕忙小跑過去,急聲問道:「陸叔,怎麼回事?四爺他……剛剛還……」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陸叔也急了,懊惱著說道,「四爺他說要一根蠟燭,我也沒問什麼,給他送了去。這兩天熬夜太困,沒陪伴他下棋,不然也不會……我真他媽是一頭豬,怎麼就光顧著睡覺!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進來的時候就發現四爺他……」
「陸叔,這並不是你的錯。對了,叫醫生了沒有?」蘇楊問。
「叫了,只是……」陸叔搖了搖頭,已經說不下去,完全沉寂在自我的懊惱之中。
房間很靜很靜,陳喬四爺就這麼安靜的躺在他那張竹椅上,含笑而去。他小四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溫馨的笑容,彷彿在這一刻,四爺真的是解脫了。
拳頭握得緊緊的,蘇楊咬著牙,想叫卻叫不出聲來,悲傷就如同一塊大石頭壓在他的心口,怎麼也喘不過氣來。他學會了平靜,但是越是平靜越是讓自己的心裡更加變得難受。
「到底怎麼回事?誰幹的?」蘇楊問。
陸叔說:「醫生說,四爺是自然仙去,不過我卻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因為這個房間好像有人來過。」
「查,不管四爺是怎麼西去的,也要把這件事情查清楚。」蘇楊望著安靜躺在那裡的陳喬四爺,閉上眼,已經不願意在說什麼了。
彷彿在這一刻,世界變成了灰白色。死灰死灰的,沒有一點生機。
整個事件足足用了兩個小時,天也開始發亮,不過太陽卻沒爬出來,好像今天並不是一個好天氣。陳喬四爺是自然死亡沒錯,不過陸叔也說的對,有人來說,因為留下的頭髮絲便是最有利的證據。
那個人是誰,暫時還不清楚,不過不管他是誰,就算是鬼,以洪門的能力也能把他找到。或許,這一切是自己的錯,他小四在心中懊惱,他恨自己。
陳喬四爺是信佛之人,講究的是火葬,而他同時也是傣人,按風俗是水葬。一火一水按照風水學來說是大凶之兆,此人必是短命,不過此事落在四爺身上就不那麼靈驗了,四爺一百二十多歲高壽,天下間有幾個人能活到這個歲數,而且耳不聾眼不花,簡直就是神人。正因為瞭解這些,所以他小四精心為陳喬四爺準備的禮物是一盒黃土,故鄉的土。
因為以前陳喬四爺經常跟他抱怨著,什麼時候帶他這個老頭子回家鄉看看,撫摸一下故鄉的土地,呼吸一下故鄉的氣息。考慮到陳喬四爺的身體和年齡,蘇楊一直也沒有答應此事。後來一計生於心頭,土,可是他怎麼就這麼笨,怎麼就忘了,土既是大祥,又是大凶之物。人生於土,但是卻葬於土。
莫非是因為自己,老天爺才……
不管怎麼說,該發生的已經發生,做什麼也無法彌補了。生前,陳喬四爺沒有能夠回歸故鄉,他既然已經仙去,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帶回家鄉,作為一個中國人,落葉歸根自古不變,是人之常情。
雖說此事還有很多蹊蹺之處,但是搞明白了四爺的死亡原因之後,蘇楊便沒有讓兄弟們對陳喬四爺做死後手術,即便能得到什麼也已經不重要了。有句話叫做死者為大,他不能讓陳喬四爺死後在受到那該死的折磨。
按照陳喬四爺生前的安排,他被火化成一盒骨灰,等到過年之後便由他小四親手送回他老人家的家鄉。陸叔走了,因為四爺不在了,他活著也沒有意思了,他離開了,至於去了什麼地方,沒有人知道,蘇楊先後派了好幾撥人去找,也沒有找到。後來聽說在四爺的家鄉墓地見到了他,那時候四爺的身邊多了一個無名土墳,當然,這已經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