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逐漸離開的飛機,蘇楊這才鬆了口氣。
當初把這丫頭接過來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不管怎麼說,這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總之,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了。沒有能夠從汪雪的身上得到什麼,這是蘇楊當初所沒有想到的,非但如此,反而還惹來那麼多麻煩。那個坤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他為什麼對汪雪下手,真正的用意真的只是想要讓洪門跟忠義會反目嗎?
這個問題,蘇楊一直以來百思而不得其解。
如果坤沙真是那麼鐵石心腸之人,那麼又怎麼可能聚集那麼多一批死忠追隨著他?
如果說,從前蘇楊是這麼認為的,但是一件事情改變了他對坤沙的看法。雖說這件事情是出自曹正之口,但是他沒有可能騙自己。曾經有一次,坤沙手下一個兄弟得罪了哥倫比亞霸主卡爾特,最後還是坤沙冒險將此人救出。一個如此即把兄弟性命視如己命,又把兄弟性命視如草菅之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人是有雙重性格的。
有心理學家說,人的一半是天使,另外一半是魔鬼,而坤沙是天使還是魔鬼?
不管怎麼說,一切已經不再重要了。
於正走了,說是停職留薪,工作疲憊出國散心,實際上是被調回公安部之中接受調查。於正是個好人,一個不折不扣的好人,只是一個走錯路的人而已,為此,他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
家破人亡。
可是歸根說到底,他真的走錯了嗎?
對于于正,蘇楊總覺得挺對不起他的。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於正也不會落到現在這步田地。他的老丈人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可言了,因為中間的那層紐帶徹底斷開,而他的老丈人也已經是自身難保,如果於正想要報仇的話,只能另尋出路。
不管怎麼說,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這才剛回來,蘇楊就看到一個身份不明穿著古樸白大褂的中年漢子在青州別院外面鬼探什麼。說句實在的,那傢伙實在是太普通了,就跟鄉下的漢子沒有多大區別,看上去已經老臉滄桑估摸著應該有五六十歲的年紀實際估摸著也就四十多歲而已。
可奇怪的是,並沒有兄弟前來制止他。
按理說,青州別院四周都設有崗哨跟不定崗才對。
「停車!」蘇楊對烏鴉說了一聲,「去把那個男人帶過來。」
烏鴉點了點頭,來到那男人的身邊,衝他嚷嚷了一句。或許是做賊心虛,或許是別的原因,那傢伙撒腿就跑。望此情形,烏鴉本能的去摸槍,一想不對,連忙跑上去直接制止住了那漢子。
順利,一切實在太順利了,比想像之中的還要順利的多。
漢子被帶了過來,而此刻蘇楊跟邢強已經從車上走了下來。望著那被連唬帶喝的漢子,蘇楊掏出一根香煙,點燃,盯著那被烏鴉一下子推倒而跪在地上的漢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人?」
漢子望了蘇楊一眼,嚇得早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不過望到烏鴉手中那明晃晃的刀子,連忙說道:「我叫張峰奇,是張家莊人,不要殺我啊!」
「那你跑到這裡來幹什麼?」烏鴉問,「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探子?」
「探子?」漢子被搞懵了,「什麼探子,我根本不是那樣的東西。我只是一個種地的農民。」
在蘇楊眼神的指示下,烏鴉拽過他的胳膊,查看他的手掌,滿是繭子,不過都集中在掌心跟手指相交的部分,那是一雙樸素的手。至此,烏鴉點了點頭,但是並沒有鬆一口氣,畢竟這年代,眼睛跟耳朵可是無孔不入,什麼樣的人都有,哪怕是五歲的孩子,很有可能受到某種誘惑,例如一個糖豆幫別人打探消息。
「為什麼在這裡鬼鬼祟祟的?」烏鴉威脅道,「你知不知道我完全可以以盜竊罪來起訴你,讓警察把你給抓起來。」
「先生,不要啊,不要啊。」漢子頓時急了,說,「俺一家子還靠俺一個人來養活呢,如果你要是讓警察把我抓走,到時候俺一家人真的沒有活路了。」
眼見得差不多了,蘇楊往前走了一步,離漢子近了一些:「既然你是附近的村民,為什麼鬼鬼祟祟的。人要做什麼,總是要有一個目的吧。」
「老闆,你一定是老闆了。」漢子跪著往前走了兩步,「我真的不是小偷,也不是什麼你們說的漢子,我只是來找我的車。」
「找車?」這下子別說蘇楊,就是邢強他們也感到迷惑了。
是該笑呢,還是該說別的?
青州別院是什麼地方,什麼樣的車沒有?他找什麼車?
「你的車?」蘇楊問。
漢子點了點頭說:「是我花兩千塊錢從車販子手裡面買來的一輛捷達,老闆,我還要靠他過活呢!」
這下子,蘇楊明白了。只怕漢子在務農清閒的時候,還跑跑車,拉拉出租生意,破捷達,青州別院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呢?
望著聳了聳肩膀的曹正跟邢強兩人,蘇楊似乎琢磨出什麼,問道:「你怎麼說我們偷了你的車?」
「我……」漢子不敢出聲,不過他害怕冷臉板著的烏鴉跟他手裡的那把唬人的彈簧刀,「是你們府上的小姐搶走的,她說讓我到這個大別墅來要車。」
「哪個大小姐?」蘇楊已經開始明白了。
「我……我也不知道。她長得很漂亮,而且非常可怕,我……」漢子幾乎快要哭出來了,「老闆,我錯了,我錯了。」
「邢大哥,給他三萬塊錢,人活著真的不容易,別為難人家了。」蘇楊吩咐一聲,望著那淳樸磕頭的漢子。
三萬塊啊,那可是他們一家兩年的年收入,本來已經看到絕望的他沒想到會有這種轉機。
「記住,這件事情以後誰也不要說,不然……」烏鴉用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彈簧刀的刀刃,冰冷的瞪著漢子,把他嚇得連連點頭稱知道,知道。
這回到車上之後,烏鴉將彈簧刀收起:「本來在地攤隨手買的玩具沒想到還派上用場,四哥,那個人真的只是普通的莊稼漢?」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蘇楊說,「派人偷偷的跟著他,看看他到底是莊稼漢還是探子。」
五輛轎車緩緩向著家門駛去,當然,在這一刻,蘇楊詢問了一點事情,也只是想驗證一點事而已。
如果剛剛碰到的那個人是探子的話,絕對不會深入這裡的,如果是別人的話就另當別論了。實際上,漢子在門口已經蹲了半天了,結果都被趕了出來。對於兄弟們的理智,蘇楊還是非常欣慰的。
回到屋子,有些疲憊的蘇楊直接坐在沙發上,他感到非常勞累了。
「四哥。」邢強來到蘇楊身邊坐下,說,「您說,這事是不是跟汪雪有關係?」
蘇楊一笑:「你也看出來了?除了那丫頭,我真的想不到還有其他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只怕於家的車禍跟那丫頭逃不了干係,而我急著將她送走,她也沒有回絕,你說,這一切是不是有一種什麼聯繫。」
「我這就命人去查,這件事情很容易。」邢強說,「本來,咱們懷疑是坤沙派人做的,而方向搞錯了,只是現在不一樣。」
「算了。」蘇楊望著邢強問,「這還有什麼意思嗎?就算是汪雪做的又能怎麼樣?不是她做的,又能怎麼樣?」
回想到往日一幕幕,這丫頭千番百次找自己的麻煩,不過手段非常笨拙。第一次,是去遊玩,她勾結曹正,但是只是想不到曹正會背叛他們,而後來在警察局的時候,她做了一些所謂的證據,可是真的不知道該說她聰明還是傻呢?直到後來一次次有意無意對蘇楊身體直接傷害,這丫頭可是連刀子都動過。
面對著她那楚楚動人天真燦爛的面孔,蘇楊一次又一次的在心裡問自己,真的忍得下心來對她下手嗎?
不管是從大局考慮,還是自己內心,他始終認為她只是沒有被人帶好而已。一個誤入歧途的孩子,或許只有用心才能把她喚回來。
說來,這個想法真的很天真也很可笑。自己呢?自己又是什麼樣的人?
也許,這就是老天爺的安排吧。
實際上她這一次真的做到了,於正把所有的恨都放在了他身上。
雖說於正已經離開了,可是對於這個男人,蘇楊總是感到有些不安。
接下來的三天,青州被一場突入起來的暴雨所籠罩著。
雨下的很大很大,甚至連青州的一些街道都給淹沒了,有些地方的水都能淹沒人的大腿。時代變遷,也許就是因為這場暴雨取代了前幾日關于于正的報道。
隨著時間推移,即便是剛正不阿的於正也會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這就是社會,就是世道。
也許,老天爺真的是有感情的。老人常說,只有清廉之人蒙受冤屈感動上蒼,才會有暴雨臨盆,那是天在流淚。傳說畢竟是傳說,老天爺是什麼,他又怎麼可能會流淚呢?
不過,陽春四月,真的不是什麼下雨的世界,而且還是雷電交加的暴雨。
雨卷帶著泥土的清香飄蕩在天地之間,長虹一般的閃電霹靂而響,彷彿將天穹劈開了無數半。
終於在第四天之後,雨才漸漸平息,而初升的太陽將陽光灑滿了整個大地,洋洋灑灑的,彷彿讓人看到了希望。就如同人生一樣,不是有句話叫做,沒有受不完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
這一天,玫瑰帶來一個好消息。
對於蘇楊來說真的是一個難得的好消息,關於蛇頭的好消息。他現在還在跑船,不過已經轉行做正經生意了,毒品生意這兩年並不好做,金三角那邊的收成不好,再加上大毒梟彭家聲被緬甸政府通緝,現在的金三角的形勢非常複雜。
偷渡的生意也沒有以前好了,所以他只能放下本行來做打漁的生意。
至於他是否真的想過平靜的日子,不在幹那些所謂的勾當,鬼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