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馳的轎車帶著蘇楊一路向北,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幹什麼,想要什麼,也許跟他所說的一樣,從一開始,他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躺在座位上,望著車窗外紅燈綠酒的場景,蘇楊感到自己異常心煩,心中有著一種淡淡的失落。他不知道自己的這種失落來自何方,他不解,他迷茫,甚至他已經看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四哥!您沒事吧?」望著冷靜的有些不太尋常的蘇楊,邢強說道,「陳建達已經在合同上簽字,現在咱們要怎麼做?」
「四哥!」見蘇楊沒有反應,邢強又小聲叫了兩聲。
這時,蘇楊才反應過來,揉了揉眉心,感到自己的確有些失態了:「邢大哥,你剛才說什麼?」
「四哥,你真的沒事?」
蘇楊搖了搖頭,問道:「銀行股份的事情辦好了沒有?」
「我正跟你說這件事情呢。陳建達已經將手頭上百分之八十的股權讓給我們,他讓我問四哥,咱們什麼時候出兵?」
「其他的條件都已經到位了?」
「他在英國的那份資料沒有立刻脫手,顯然是看咱們的動靜。」邢強望著臉色蒼白的蘇楊,也沒有敢繼續發問。
「嗯!跟他的性格一樣,早就料到陳建達會這麼做了。」蘇楊笑著說,「有錢不賺是王八蛋,為什麼不幫他?」
「那依四哥的意思是出兵?」邢強說,「目前白虎堂、青龍等內八堂皆有任務,是要從哪個堂口抽人?需要派多少人,而且要怎麼運送槍支彈藥等等,這些問題,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武器讓陳建達自己準備,至於人手,為什麼一定要咱們親自派人呢?不是有人願意出力嗎?」蘇楊笑著說。
「我有些不太明白。」邢強說。
蘇楊呵呵的笑了起來:「忘了我跟你說過的,杜仁義可是請咱們幫一個忙!你可別忘了。」
「哦!」邢強眼前一亮,似乎會意了什麼,「四哥的意思是,讓杜仁義派兵。」
「既然他想要香港洪門,就讓他自己折騰去吧。」望著車窗外星星閃爍的黑夜,蘇楊淡淡的說道,「哪裡都不平靜,隨處充斥著爾虞我詐,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悲哀。「
邢強沒有出聲,從蘇楊的側面,他看出蘇楊心中那淡淡的失落。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邢強等人下榻的酒店位於尖沙咀一帶的邊角,屬於陳建達的地盤。當然,蘇楊的入住讓酒店整個遮蓋一種朦朧的黑霧,這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場景。
這天晚上,蘇楊想要靜靜的一個人呆上一晚,在他手中是那張他跟李曉曼合影照片。撫摸著照片中的女子,蘇楊淡淡的自語了一聲:「不知道你怎麼樣了?」
就在這時,房門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進來!」
人高馬大的邢強從外面走了進來,說道:「四哥,陳建達來了。」
蘇楊點了點頭,這才站起身來,跟著邢強走了出去。這剛來到一樓,還沒走下樓梯就看到油頭粉面的陳建達帶著五六個保鏢迎面而來。
蘇楊雙手抱拳,呵呵笑著說:「陳兄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陳建達也沒有客氣,上前跟蘇楊一個擁抱,然後在蘇楊的邀請下,二人進入了如今蘇楊下榻的房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蘇楊跟陳建達二人。
「蘇兄,如今按照你的指示,我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好了,就是不知道蘇老弟的意思什麼時候出兵?」陳建達一針見血的問道,顯然不打算在繞圈子。因為他沒有時間,前段時間14k已經對他下手了。
「陳兄似乎很著急啊。」蘇楊不緩不慢的端起茶杯,瞥了陳建達一眼,然後淡淡的笑著說道,「天不是還沒塌下來嗎?陳兄用不著這麼緊張才是,放心,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說你我兄弟的感情,單單是看在英國洪門那位老爺子的面子上,我也應該幫陳兄一把不是嗎?」
聽此,陳建達嘴角忍不住抽動了片刻,但是沒有多說什麼。談感情,那簡直就是扯淡,在這個世界上,天大地大,利益最大,爹親娘錢不如錢親。當然,自己有求於蘇楊,因此陳建達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望此,蘇楊不緩不慢的說了一聲:「陳兄,茶可不是用來喝的,而是應該用來品的。一飲而盡可品不出茶的韻味。」
「蘇兄啊,你是真不著急假不著急,兄弟是真的要撐不住了。」陳建達說,「他14k的屁股都坐到我腦袋上了,這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我的家門只怕都快被人拆了,這能不急嗎?」
「其實,人馬兩天前就已經動身了。」蘇楊淡淡的說道,「只是你也知道,有些東西是見不得光的,所以這路上可能會耽誤工夫。不過陳兄放心,只怕明日便能到達。而且,我應該恭喜陳兄才對啊!」
陳建達一愣,心中忍不住冷笑起來,蘇小四啊,蘇小四,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拿我窮開心,看到我今天這個樣子,你高興是嗎?
當然,他也只是想想,並沒有多說什麼,有點苦笑的說:「蘇兄可真幽默,都什麼時候了,老兄還拿在下開刷!」
「此言差矣啊!」蘇楊往前探了探身子,小聲說道,「我是恭喜陳兄大展宏圖振興洪門的霸業已經近在眼前了!」
望著蘇楊那認真的模樣,陳建達心中更加疑惑,難不成是自己誤會了,他是認真的。可是,怎麼想,自己都是有憂無喜才是。不對,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絕對不會這麼說,但是到底是什麼讓他如此自信。
在心中衡量了一邊,陳建達有些拐彎抹角的問道:「鄙人愚鈍,有些聽不懂蘇兄此話,不知道蘇兄何意啊?」
「14k與和勝和的梁子,陳兄應該清楚吧。」
陳建達聽此點了點頭,這是道上公認的,兩方論到恩怨已經有二十年的歷史了。不過期間,雙方都很安穩,雖說小摩擦不斷,但是那怒火隔著的一層白紙始終沒有捅破。莫非,和勝和要對14k下手不成?
不對!自己可沒有得到消息啊,他怎麼知道的?
越想越覺得這其中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狀況,陳建達忍不住問道:「蘇兄此話何意?」
蘇楊聽此呵呵笑著故作深沉的吊著陳建達的胃口,當感覺時候差不多的情況下,蘇楊將手中的茶杯緩緩放下,然後小聲對陳建達說:「我在剛來香港的時候,跟新義安的向勝向老大見過一面。」
聽此,陳建達似乎捕捉到了什麼,他雖說謹慎出名,但是卻並不是一頭豬:「莫非,向老大對14k也……」
「陳兄,此事只可會意不可言轉啊!」蘇楊呵呵笑著說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沒必要說出來。」
「難道是真的?」
「這還有假。」蘇楊呵呵笑著說,「14k已經成了眾矢之的,你說他還能撐得了多長時間?」
陳建達一聽,先是一愣,隨後忍不住豎起一個大拇指哈哈大笑起來:「蘇兄,高啊!」
蘇楊微微一笑,小聲說了一句:「兄弟說一句不該說的話,有些事情也不需要兄弟多說,陳兄應該明白有多大碗吃多少飯,莫要被利益蒙了雙眼。雖說本來吃一碗吃了兩碗能噎死人,當然,這吃的是米還是肉,這個就由咱們自己決斷了。」
「多謝蘇兄提醒。」陳建達笑著說,「香港最近剛剛舉行一場選美秀,有幾個姿色不錯的長得那還別說,那小鼻子小眼睛,大胸肥臀的,真的讓人看上去一眼這心就騷動的不行。據說女人分為九品,姿色與身材上等為六品,孿生姊妹靈感相通,這玩弄起來稱之為極品。正好,在下手底下就有這麼兩姐妹,蘇兄莫要推辭啊!這可是我特意為蘇兄準備的。」
蘇楊呵呵一笑,端起的茶杯又放了下去:「陳兄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
「蘇兄客氣什麼,你我兄弟誰跟誰啊。」說著,陳建達拍了拍巴掌,只見兩個打扮妖嬈頗有姿色的女子走了進來。
此二人那身段絕對算得上極品,那芊芊細腰讓人懷疑蹂躪她們會不會將她們折磨的不成人樣。仔細打量那兩姐妹,長得是一摸一樣,雖說蘇楊也見識到不少這種極品,但是說實話,在這個世界上真的不多見,尤其是身懷絕技但仍然守身如玉的女子,這就更少見。
要是換做別人,在見到她們第一眼的時候,肯定會從心底升出一種想要征服她們的想法。不過,陳建達看錯蘇楊了,他想要從蘇楊臉上看出什麼,不過那平靜如水不為所動的冷靜讓他只能失誤而歸。
只聽陳建達笑著說:「來來,莉莉菲菲,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美國來的大名鼎鼎的蘇四爺。」
「四爺好!」兩姐妹異口同聲用著標準的娃娃音甜甜的叫道。
蘇楊微微一笑,只是略微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蘇兄,我這份大禮,您還滿意吧?」
見蘇楊只是略微點頭,陳建達呵呵笑了起來,也不再出聲,只是自覺地向外走去,臨走前對兒女吩咐道:「莉莉菲菲,今晚好好伺候四爺,將來有你們飛黃騰達的時候。」
兒女行著古代的禮數,甜甜的笑著:「是,達哥。」
當陳建達離開之後,兩女直接來到蘇楊身邊,一左一右擺弄著自己的媚術。說實話,這二人簡直就是個妖精,定力不強的人真的很難從她們那種妖媚之術中掙脫出來。
蘇楊承認,自己不是什麼好人,以前經常混跡在娛樂場所之中,跟小姐、媽咪甚至年少輕狂醉臥石榴裙的事情也並不少見,雖說稱不上風流,但是也能稱得上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從來沒有動過什麼感情。因為他認為,逢場作戲就是逢場作戲,何必去追求那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也許是後來的經歷讓他的精神疲憊,為了活著,他克制了很多,也收斂了很多,明白了很多。女色,他喜歡,但是並不沉迷,也不願意為此勞神費力。既然是美,欣賞是一種境界,何必一定要踐踏,去征服。況且,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陳建達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有句老話叫做,小心駛得萬年船。
「你們兩個誰是姐姐,誰是妹妹?」蘇楊微微笑著問。
莉莉和菲菲兩人掩嘴咯咯笑了起來,雖說濃妝淡抹的,但是卻有一種大家小姐的氣質。當然,人是可以培養的,哪怕是你要任何類型都是可以得到的,當然,這也要看你的金錢和地位。
「四爺,你好壞啊,你猜!」
望著二女那帶電的目光,蘇楊揉了揉鬢角,指著左邊的女子:「你是姐姐?」
女子先是一愣,隨後咯咯笑著說道:「四爺猜錯了,我是菲菲,是妹妹。」
蘇楊聽此,笑了起來,只是站起身來:「我有些累了,想去泡個澡。」
「我們姐妹搓背的手藝可是很好的,四爺要不要試試?」
「既然如此,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了。」說著,蘇楊左擁右抱向著外面走去。
偌大的洗浴池之中,只剩下蘇楊跟菲菲莉莉三個人,至於邢強等人則守在浴池之外守護著蘇楊的安全。
溫熱的清水似乎並不能溫暖蘇楊的內心,相反,他的心中總是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任憑身後那龍頭吐水的熱浪沖刷著自己的後背,深深的抹了一把臉,望著那被熱浪遮蓋時隱時現的前方的半裸美女圖,蘇楊不知道在沉思著什麼。
菲菲和莉莉兩個人拿著水漂沖刷著蘇楊的肩膀,菲菲則輕揉著蘇楊的肩膀,不時還問道:「四爺,我的手藝怎麼樣?」
「不錯!」蘇楊淡淡的說了一聲,並沒有再說別的。
望著蘇楊那後背上招眼的傷疤,莉莉用她那修長的指尖輕輕的撫摸著蘇楊的那如同蜈蚣一般的傷痕,一邊說道:「四爺一定是很有故事的人,這些傷疤真的很帥!」
「是嗎?」蘇楊笑著說,「這可不叫帥,只是痛苦的回憶。」
「那四爺給我們姐妹講講你的故事可以嗎?」莉莉提議道。
望著兩人期待的目光,蘇楊陷入了回憶,有辛酸,有痛苦,有迷茫,總之就是沒有歡樂。那是一段難忘卻有艱辛看不到光明的歲月,是難以磨滅的噩夢,他想忘,但是卻忘不掉。
「沒有什麼好說的。」說著,蘇楊就這麼靠在水池邊,仰望著那被水珠遮瞞的屋頂,淡淡的說了一聲,「我有些累了,你們先出去吧!」
「那我們回房間等候四爺。」二女說完,修長的美腿從水中伸出,帶著水珠向著外面走了出去。
浴池中很靜很靜,似乎在前方清澈的水面上浮著一個人的畫面。他不在模糊,也不僅僅只是背影,他笑了,笑的很溫暖。
「煙哥!」不知不覺,淚水已經流了下來,蘇楊沒有去擦去,而是任憑著痛苦的結晶的流露。
男人哭並不是一種罪,相反,是一種真情的流露。一個再也見不到的男人,亦父亦兄亦友的一個男人,永遠離自己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