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兩人坐在床邊相互依偎著,李曉曼淡淡的問道:「給我聊聊你以前的故事可以嗎?」
「一個壞蛋的傳奇一生。」蘇楊淡淡的說道,「其實,沒有什麼好說的。」
「才不是呢!我不相信。」李曉曼望著蘇楊,「看著我,我相信,你一定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
蘇楊只是傻傻笑著,沒有出聲,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跟這個女人說,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馬坤走了,不知都還會不會再來,本來以為坤達和段天揚都死了,事情也就消停了。
沒想到,有些事情比自己想像之中的還要複雜。蘇楊想不明白這其中到底是什麼地方出錯了。他不知道,或許應該回家一趟趟看看。
不行,這樣做的話會不會讓背地裡的人將矛頭對向自己的兄弟。可是,這次是他,難保李曉曼跟著自己不會出事。
小四啊,小四,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蘇楊在心中告訴自己,有時候,人必須要給自己做一個決定。
可是,這個決定真的是那麼容易就能決定的了的嗎?
蘇楊在迷茫,他不解,他實在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因為,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就這麼,蘇楊從床上站起身來:「我想上外面走走,一個人靜一靜。」
李曉曼並沒有打擾他,花園之中只剩下蘇楊一個人,也許,只有安靜才能讓自己的頭腦變得清晰。他告訴自己,也許,這便是最好的辦法,因為他實在想不到其他辦法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也許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像上次一樣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李曉曼只是知道自己找回記憶了,也知道自己騙了她,但是她沒說什麼。
不過,這是遲早要說的事情,因為,他必須要去面對。可是該怎麼說?我是一個混蛋,從小就是一個痞子,一個黑社會,現在成了黑幫老大?這顯然就是一個笑話,因此,蘇楊決定編一個很好的理由,而自己在她心目之中那傻傻的樣子便是最好的掩飾工具。
這天,蘇楊將李曉曼約到客廳前,然後蒙上她的眼睛,讓她坐在沙發上。
「木頭,你要幹什麼?我什麼都看不到了。」李曉曼說,「不要鬧了。」
「在等一會,就在等一會。」說著,蘇楊將一盤盤飯菜端到李曉曼的面前。
「什麼啊?好香啊!」
「現在可以解下眼罩了。」
望著那一桌子豐盛的大餐,李曉曼有些愣住了,她不知道蘇楊從哪弄來的生日蛋糕,但是這顯然是精心籌劃的。不過,說實話,這並不浪漫,很普通,其實也夠難為蘇楊了,他實在是一個不知道浪漫是什麼的男人。也許,這就是他最大的努力,最能想得到的事情。
「這些都是你準備的?」李曉曼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蘇楊,顯然吃驚不小。
「我親手做的,很長時間沒下廚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藝是不是退步了。」說著,蘇楊將那盤洪湖綠豆魚放到李曉曼的面前,「我的拿手菜,洪湖綠豆魚,嘗嘗。」
李曉曼半信半疑的夾了一塊,見蘇楊滿是期待的樣子,深深的品味著其中的味道:「真是太好吃了。這真的是你做的?」
「好吃嗎?」蘇楊說,「我覺得很一般啊。」
「死鬼。」李曉曼翻了個白眼說,「比五星級大廚的手藝也並不差到哪裡,可以說,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魚。」
「好吃你就多吃點。」
這不知不覺,也不知道套弄了誰的廣告台詞,不過,蘇楊已經不在乎這個了。
「今天好像不是我的生日吧!」李曉曼說,「怎麼還準備蛋糕了?」
「我不懂,也許很多事情都不懂。我只是感激你,感激你收留我。」說著,蘇楊在李曉曼的對面坐了下來,「你不是問我什麼是什麼人嗎?我現在就告訴你,其實,我一直不想說,我怕,我怕我說出來,你會覺得我就是一個沒用的人。」
「怎麼可能呢!」李曉曼一邊吃著,一邊說道,「你功夫又好,廚藝又好,而且人也好,簡直就是世間少有的三好男人,怎麼可能是沒用的人呢!」
「我從小無父無母,是師父把我拉扯大的,他是我這輩子最虧欠,最愛的親人。他教我打拳,教我為人處世的道理。後來,我師父死了,我就跟著屠宰場去做殺豬的生意,再後來,我遇到了煙哥,煙哥是當地一個有名的生意人。他對我很好,是我除了師父以外第二個親人,他給我工作,給我做人的尊嚴,可是,我對不起他。後來,他的公司就破產了,我就遇到了阿坤,我的好兄弟,他是個好人,我們開了一家小公司,再後來就有了倩倩,倩倩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可是,我對不起她!再後來,公司出了點問題,我被人打暈了,也就沉到海裡了。」蘇楊說,「你說,我是不是一個掃把星,為什麼,每個對我好的人都不會有好報呢?」
「不是,你不是。」李曉曼說,「這不是你的錯,是命,是命你懂不?人不可能與命抗衡的。」
「我就是一個掃把星,到處只會害人,所以,我怕,我怕跟你說我的過去。總之,我怕我跟著你,反而會連累你。」
蘇楊這一半真一半假的說著,虛虛實實,不過配合他那表情和深情還真的讓李曉曼相信了。沒辦法,誰又會懷疑像他這樣平時看上去外表憨厚甚至有些天真的人呢?
沒有,就算有,也沒有那個心思,因為他實在太普通了。
「我不怕,我不信命。」李曉曼抱住蘇楊,「我能理解你的痛苦,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不要說了。」
蘇楊傻傻的笑了笑:「吃飯吧,不然飯菜都涼了!」
晚飯過後,蘇楊拉著李曉曼來到了庭院之中。整個庭院已經被燈光照得很亮。並不是那種所謂閃爍的彌紅燈,也不是浪漫的燭光宴會,只是普通的白熾燈而已。
在庭院的沙土上,蘇楊畫著一個很大很大的房子,一格一格的,看上去很有意思。
望此,李曉曼不解的問道:「這是什麼?」
「跳房子,以前我小時候經常玩的一種遊戲。」蘇楊說,「當然,還有跳皮筋,擲沙包,打彈弓,玻璃球等等等等。很多年沒有玩了,也不知道自己忘了規則沒有。」
「怎麼玩的?」李曉曼拍著手,笑著說,「看上去很有意思。」
蘇楊依舊傻傻的笑著。他不知道自己這樣能不能給她帶來樂趣,不過兒時只有這些才給自己留下最深的印象。即便它們很普通,比之唱歌跳舞,甚至賭博一擲千金等等高消費娛樂項目相比,它們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但是它帶給人的不僅僅是一種精神上的享受,還有那曾經逝去的回憶。
最美好,最無暇,最天真的回憶。沒錯,那是任何娛樂所不能取代的了的。曾經的運動,曾經的遊戲,已經太多太多被這個已經被金錢腐蝕的社會所遺忘了,但是它們真的純在,它們永遠刻在我們的心中。
講規則給李曉曼說了一遍,一個很簡單的遊戲,李曉曼愣是那前三個格怎麼調都跳不過去。沒辦法,她穿的是高跟鞋,甚至差點一摔倒,好在蘇楊在一旁扶著她。
「你沒事吧?」
「沒事!」李曉曼直起身來,心中甜甜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也許,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但是他那剛毅的外表,那狼一般的眼神,那天真無邪的笑容,甚至那一舉一動,當你接近他,你就不由自主的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人格魅力所吸引。這就是蘇楊,這就是四哥,一個真真正正的男人。
就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究竟玩到了什麼時候。蘇楊一點一點的教著她,很耐心,而且沒有離她很遠,因為,他怕她發生意外。
兩人相互扶持著,李曉曼一跳,一跳,甚至高跟鞋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經脫掉了。當原路返回踏回起點的時候,李曉曼雙手拍著高興的說:「我贏了,我終於成功了。」
在這一刻,李曉曼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也許是太過高興,也許是不由自主,直接投進了劉洋的懷抱之中。就這麼深深的感受著他的心跳。
蘇楊有些驚呆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手該放在什麼地方。其實,也就是一個很普通,一文不值,但是卻充滿著中華五千年來文化傳承的遊戲而已。
「你還好吧?」蘇楊愣愣的問道。
李曉曼抬起頭來,點了點頭,笑著說:「謝謝你,今天,我真的好高興好高興,真的。」
「你高興就好,我怕你真的不喜歡這個。」
「這是誰發明的,真有意思?」李曉曼問,「木頭,是你自己發明的嗎?你可真厲害?」
蘇楊搖了搖頭說道:「這是咱們老祖宗留給咱們的文化遊戲,它不斷能鍛煉你的體力,而且還能陶冶你的情操。甚至在其中,你能學到很多很多東西。也許,它一文不值,但是它交給我們的東西卻是錢也買不到的。」
「好深奧啊!」李曉曼望著他,「你感覺就像是一個哲學家?」
「是嗎?」蘇楊說,「也許,我並不是什麼哲學家,只是一個瘋子而已。」
就這麼,二人含情脈脈的望著對方,實際上,也就是李曉曼一個人而已。她緩緩的閉上眼睛,紅紅的如同透明一般香艷的紅唇一張一張,透著無限誘惑。
蘇楊愣住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在這一刻,蘇楊一抬胳膊,食指輕輕的點了一下李曉曼,然後趕緊退到一旁。
此刻,李曉曼已經睜開眼,顯然是誤會了剛才的事情。臉羞得通紅,直接向著房屋之中跑了過去。
在這一刻,蘇楊的心中變得異常複雜起來。
遠處與天相接的群山就如同一條巨大的,蜿蜒的,沉寂在黑暗之中的巨蟒,想要有朝一日化龍升天。只是,蟒就是蟒,即便插上翅膀,也變不成龍。黑夜賦予巨蟒般群山一股陰森的生命,似乎,在那黑暗之中隱藏著太多太多的眼睛。也許,是狼,也許是別的,不過又有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