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曹建來到蘇楊的住處,敲了敲門,小聲叫了一聲:「四哥!」
「門沒關!」
曹建擰開房門把手直接走了進去,頓時嚇了一跳。好弄的煙啊,該不會是佛光轉世了吧!跟拍電影的仙境一樣,真的假的?曹建被嗆的連連咳嗽,扇了扇煙霧,很快他便發現了這煙霧的源頭。那一地的煙頭,沒錯,這是煙!
老天爺,這得吸了多少煙?
「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蘇楊苦笑著。
此刻他眼睛發紅,似乎異常疲憊,好像病了一樣。
望此,曹建連忙上前:「四哥,您沒事吧?」
「沒事!」蘇楊無力的晃了晃手,笑著說,「天塌下來,咱也不可能有事,不是說,還有高個子的在上面頂著嗎?」
曹建苦笑著,因為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四哥,您怎麼吸了這麼多煙?」
蘇楊低頭一看,楞了:「沒有感覺到,想抽就抽了!看來,抽到有些……」
說到這裡,蘇楊忍不住咳嗽起來,一聲接著一聲。
曹建輕輕的拍著他的背,為他順順氣,然後連忙打開窗戶,透透氣。
「阿建,車備好了嗎?」
「在樓下等著呢!」
蘇楊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說:「走吧,去北幫總部!」
一夜,沒錯,他一夜都沒有入睡。他怕自己在做那個夢,也怕自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個男人。為了這件事情,他想了一夜,但是有時候,有些事情是無法逃避的。因此,他決定,面對。沒錯,是面對!
轎車緩緩駛動,很快便來到了青州別院。
這裡的一草一木,他比誰都清楚,很熟悉,很熟悉,雖然沒有變,但是只怕它們已經認不出自己了。
「你們是什麼人?」門口的北幫兄弟攔住蘇楊等人的去路,不善的問道。
「媽的,滾一邊去。」曹建一推那人,直接為蘇楊探出一條路。
對於他們,蘇楊沒有理會,只是大步向著裡面走去。
那棟房子,那台階,那柱子,那被自己踩踩過自己無數次的石頭,還是那樣子。
蘇楊等十幾人已經來到了這裡,望著那遠遠的貓蛇的遺照,蘇楊的拳頭在這一刻握得緊緊的,沒有出聲,最後又鬆開了。
這時,一個蘇楊不認識的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怎麼回事?」
「肖哥,他們……」那小弟吞吞吐吐的還沒說完就被那叫做肖哥的人罵了一頓:「你們是飯桶啊!什麼人都放進來,都他媽的是豬啊!」
蘇楊沒有理會此人,大步向著正廳走了進去,一步一步的向著貓蛇的遺照走去,近了,更近了。
就在這時,一個黑漆漆的槍口盯在蘇楊的腦袋上:「朋友,哪條道的,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蘇楊斜目望了那人一眼,只見文達幾人衝了上來,槍口對準那人的腦袋,讓那人頓時一愣。
「蛇爺的故人。」良久,蘇楊開口說了一聲,沒有理會那人會不會開槍,直接向著正廳走了進去。
來到貓蛇的遺照前,蘇楊拿起案子上的檀香,抽出三根,點燃,跪下來,磕了三個響頭。
「大哥,小四來看你了!」蘇楊雙眼泛著淚花,有些哽咽的說道。
「怎麼回事?」這時,一聲冷喝響了起來。
原來是一輛加長版的林肯開了進來,而下來之人正是煙哥、三哥等人,另外還有一個是煙哥的金牌保鏢,張合。這個張合,蘇楊並不認識。
沒有理會外面的動靜,蘇楊就跪在那裡,凝望著貓蛇的遺照。
「你們是什麼人?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張合冷喝一聲,「都他媽的活的不耐煩的,敢在我們洪門的地盤上撒野!」
曹建嘴角一斜,冷笑一聲:「切!」
煙哥眉頭一皺,望了曹建一眼,當他看到貓蛇靈牌前跪著的那人的時候頓時愣住了。
三哥顯然發現了煙哥不對勁的地方,忍不住問道:「煙哥,怎麼了?」
煙哥臉色蒼白的搖了搖頭,大步向著屋裡走了進去。
就在這時蘇楊站了起來,轉身,依舊是老樣子,只是比以前多了寫成熟和歲月留下的滄桑。
三哥和煙哥在望到這一幕的時候,當時就愣住了。倒是三哥反應的快,雙眼瞇成了一條線,右手按住腰間的手槍,冷冷的吐說二字:「是你?」
「好久不見了,三哥!」蘇楊微微一笑,有些蒼涼的說道。
「你沒有死?」
蘇楊苦笑著,笑的有些滄桑:「倒是你們希望我死,不過,我卻還苟活著。而今日,我回來了!」
「來人,快來人!」三哥大叫著,不過被煙哥直接制止了。
「小四,你活著實在是太好了!」煙哥苦笑著。
「是嗎?」蘇楊道,「似乎你不願意看到我活著才對。」
說著,蘇楊叫了一聲曹建,讓他小心抱住貓蛇的遺照,自己則抱住貓蛇的骨灰就這麼大步向外走去。
仍然是擦肩而過,仍然是那似曾相識的感覺。不過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過去的永遠也不可能再收回來,這不對嗎!
「小四!」
蘇楊微微側了一下頭,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叫出聲來。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
「過去了,都過去了!」蘇楊望著藍天,笑了,笑的有些淒涼,「我大哥是怎麼死的?」
「他是被段天揚下的毒手,當時,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
「夠了!」蘇楊咆哮一聲,最後呼了口氣說,「我怎麼聽說,是別人令下毒手。不管是誰,哪怕是天王老子,我也要用他的人頭來祭奠我大哥的在天之靈。」
「小四,我們之間的誤會真的很深很深,或許,我們應該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煙……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談的了!」蘇楊長歎一聲,頭也不回的便向著遠處走去。
望著逐漸消失的蘇楊的身影,三哥不由的問道:「煙哥,現在怎麼辦?是不是……」
煙哥揉了揉發酸的鬢角:「我累了,小三,扶我進去休息。」
「可是……」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煙哥笑了,笑的很坦然,彷彿什麼事情都變得不重要了。
鮮花酒店,蘇楊將貓蛇的靈位供好之後,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四哥,剛才咱們就應該滅了他一個小小的北幫,還等著幹什麼?」文達說。
「四哥是忠義之人,他不會對那個男人下手的!」曹建道。
「可是,此事就這麼算了不成?」
「夠了!」蘇楊提高聲音打斷他們的聲音,「我累了,你們先出去吧!」
「是,四哥!」眾人齊聲道。
「對了,阿建,人手安排的怎麼樣了?」蘇楊問。
「這個……四哥放心,一切都好了!」曹建道,「只要四哥一聲令下,他北幫立刻化為平地。」
蘇楊搖了搖頭說:「我們的仇人並不只有一家。段天揚是日日夜夜想要我的命,既然如此,還是在等等再說吧。常言道,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先動,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四哥說的極是。」曹建應道。
「對了,阿寶和曹正應該差不多快回來了吧!」
曹建點了點頭說:「好像是下午三點的火車,用不了多長時間了!」
蘇楊笑了笑,沒有出聲,只是向外走了出去。
「四哥,外面不安全,您要去哪?」
「我只是出去走走。」
「要不然,我安排兩個兄弟保護您的安全。」曹建說。
「不用了!」蘇楊微微一笑,道,「這裡的一磚一瓦,每條街道,我比誰都熟悉。你們這段時間要做的就是,好好養著,用不了多長時間,還有一場硬仗需要咱們來打呢!」
青州的街道,似乎這來來往往的人流讓蘇楊更加不認識這個城市了!沒錯,這裡的一切都沒變,到底是什麼變了。沒有人知道,沒有人能夠回答他。
男人之所以叫做男人,跟一個難字是分不開的,男人難,做一個響噹噹的男人,更難,但是,為什麼男人要活的這麼難?因為是男人,就要敢於承擔,敢於去拚搏,敢於愛恨分明,敢於挑戰,四面八方的壓力讓男人的心已經變得疲憊。
打了一輛出租車,蘇楊回到曾經的住處。沒錯,那棟自己幾乎已經認不出來的地方。曾經,這裡給他留下最美好的回憶,但是現在已經被蛛網瀰漫,顯然已經空閒了很長時間。老長時間沒有試著用鐵環開門了,這手法都變得生疏了!
一切都沒變,就是人不在了。在這一刻,蘇楊笑了,不遠處,張倩正繫著圍裙衝自己笑著,想上前拉住她的手,但是一切又回歸了現實。
抓了抓,沒有抓住,因為,這本身就是一場虛幻。
來到沙發上坐了下來,等待著黑夜的降臨,似乎黑暗能治療他心中的創傷。但是他錯了,這反而讓他心中的傷疤再次裂開,很痛,很痛。
離開了這裡,似乎自己以後永遠不再回來了。沒錯,他只是來給自己的家做一次最後的道別。
按照以前的軌跡,品嚐著小吃,逛著叫不上來名字的小店,他就跟一個神經病一樣,沒錯,木訥的好像失去了靈魂。不過,不同的是,他只是一個人,一個人。
一家名叫百花盛開的酒吧,蘇楊坐在吧檯上喝著酒,究竟喝了多少,他已經記不清了。當抬腿的那一刻,他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
「滾一邊去。」對那要扶自己的女郎怒喝一聲,蘇楊大步向外走去。
一步一步的走在大街上,望著明月,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裡,似乎沒有,也許自己真的很孤獨很孤獨。記得曾經有一個老人講過這麼一個故事。
在這個世上有一頭狼,他是狼族的首領,有一天,他被狼群拋棄了,孤獨的奔跑在大草原上,累了,就躺在雪中休息,從虎狼口中爭奪食物,為了活著,他滿身創傷。他一直跑啊,跑,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以前,他以為自己的目的地是草原盡頭的大山之巔,但是他錯了,他不知道。他活著就是一直跑,一直跑,也許有一天,他累了,不在跑了,那麼他就死了。
很悲涼的故事,但是卻很生動,很好!
就在這時,蘇楊愣住了,遠處,一張熟悉的面孔進入他的視野之中。一身教師裝的女子,正跟自己的同事聊著什麼。
是她,沒錯,那個文文弱弱的女子,很自傲的一個女子,張倩。
她沒有變,還跟以前一樣,一摸一樣。
蘇楊想要上前,但是卻止住了步伐,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似乎,自己對於她的虧欠實在是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