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用遮陽棚搭的簡易房,甚至連個乞丐窩都要比這裡豪華。上面的遮陽布破破爛爛的,這成了這簡易房的全部,甚至連一間傢俱都沒有,說的好聽點叫做簡單,說的難聽點叫做連狗都不會住的鬼地方。
當蘇楊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張草鋪上。望著那露天的遮陽布,蘇楊甚至懷疑,這陰風下雨天,老天爺的眼淚會不會扯脖子往下倒,將自己給淋成一個落湯雞了。讓他哭笑不得的是,自己躺著的這張草鋪成了這房間之中唯一一件奢侈品。
渾身上下的疼痛讓他痛苦萬分,蘇楊就這麼趴著,根本就提不上來一點點力氣。
不過讓他值得慶幸的是,他居然還活著。也許,老天爺真的是開眼了。
就在這時,咚咚的腳步聲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你醒了?」
「是你?」蘇楊望著那進入視野之中的胖子,疑惑的驚叫一聲。
當時上車的時候他沒有發現,這才看清,這傢伙不就是那個跟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甚至被自己當成擋箭牌的傢伙嗎?此刻胖子就這麼拿來一塊砌塊在自己面前做了下來,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說實話,你小子命可真夠大的,身子都爛成肉泥了,居然還有一口氣。我真是懷疑,你是不是小強轉世。」胖子開玩笑的說道。
「謝謝你救了我!」蘇楊衷心的說了一聲。
「慢著,我可沒有那麼好心,你也不用感到愧疚什麼。」胖子咧嘴一笑,金牙泛著光芒,只見他伸出食指在蘇楊面前晃了晃,然後說道,「一千萬啊,我可是撿回來一千萬。」
蘇楊目光一緊,可是這身上的疼痛頓時讓他渾身一顫差點沒暈過去。
這觀察了一會,蘇楊發現,胖子臉上的嬉笑不過是惡作劇,這傢伙身上根本就沒有半點殺意。
蘇楊開玩笑的說:「也罷,你要是樂意,就拿著我的人頭去洪門領一千萬的賞錢去吧。到時候段天揚要是一個高興,弄不好還會賞你個一官半職的。」
「什麼?小爺我冒著生命危險,辛辛苦苦把你弄回來,要是想要你的人頭早就剁下來了,還會跟你廢話?」胖子嘟囔著說道,「你知道嗎,小爺我當時可被你害慘了,這脖子現在還疼。你說,小爺我該怎麼跟你算算這筆賬?」
蘇楊咧嘴一笑,問道:「有湮沒?」
「還想抽煙?」胖子氣呼呼的從衣兜裡掏出一盒大前門,然後塞到蘇楊嘴邊一根,「勁大著呢,悠著點,可能不比你的中華。非常時期,湊合點吧。」
蘇楊深吸了一口香煙,讓那辛辣的味道穿過自己的肺,渾身的傷痕瞬間疼痛難忍。用煙止疼,麻醉自己,其實說來並不是什麼好法子。不過,再疼再苦他都忍住了,對於蘇楊來說,這已經跟家常便飯沒有什麼區別了。
「怎麼?身體又疼了?」胖子問。
蘇楊點了點頭,望了胖子一眼,這傢伙不是廢話嗎!
在這一刻,蘇楊感到眼前一黑,再次暈了過去。
當蘇楊再次醒來的時候,比之第一次要精神了許多。雖說全身依舊疼痛難忍,但是這一次他沒有暈過去。
胖子的聲音在外面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蘇楊以為他帶洪門的人來取自己的人頭好領賞錢。這一次,他錯了。胖子帶來了一個年級約莫二十出頭的少女,少女一副羞答答的樣子跟胖子有些黏糊糊的。蘇楊一眼就看出,她跟胖子的關係不一般。胖子的手也不安分,在護士裝扮的少女身上亂作一氣。
感情當自己是空氣,張光北可不想當那兩百瓦的大燈泡,不由的輕咳兩聲以示提醒。
「你醒了?」胖子望了蘇楊一眼,雙手仍然不捨得離開少女的身子。
「別鬧了,讓我給他看看。」少女來到蘇楊的身邊,就要掀開那塊擋住蘇楊身子的白布。
就在這時,胖子一把抓住少女的手:「悠著點,可能會嚇到你。」
少女微微一笑:「我是醫生,什麼沒見過。」
胖子點了點頭,望著蘇楊抱怨著:「小爺我這哪是撿來一千萬,分明就是撿來一大爺。好煙好酒的供著你不說,還得給你找醫生。媽的,小爺我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缺德事,怎麼碰到你這煞星。算了,誰讓認識小爺我的人都說我是菩薩心腸呢?」
蘇楊笑了,沒有出聲。
這邊,少女一把拉開蘇楊身上的白布,當時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顯然是被蘇楊身上的傷痕給嚇住了。
「我……這……」少女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什麼意思。
「別看了,散子打的。這小子命硬著呢,一般人只怕早就掛了。」胖子望著少女說道,「小圓,先把他身上的彈片什麼的都取出來吧,這麼多天,也不知道感染了沒有。」
少女點了點頭,然後將自己的工具箱取了出來。
就在這時,胖子從一口裡掏出一個糖豆對蘇楊說道:「吃了它!」
「什麼東東?」蘇楊問。
「嗎啡,止疼的。」
「老子是個爺們。」蘇楊聲音洪亮的叫了一聲。
胖子衝著蘇楊點了點頭,然後遞給他一根煙:「你小子有種,到時候可別叫,不然咬了舌頭,小爺我的一千萬可就打了水漂了。」
蘇楊擠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
胖子從外面端來一盆水,此刻,小圓已經開始了自己的工作。這一次,胖子安分了下來,只是坐在一旁抽著悶煙。
傷口拉扯的疼痛讓蘇楊幾次都要暈過去,但是他都忍住了。不為別的,他就是怕自己這眼前一黑就再也看不到亮了。
「胖子,再給我一根煙。」蘇楊咬著牙說道。
「噠噠噠!」
一個個鐵片從蘇楊身上被取了出來,蘇楊甚至可以清楚的聽到鐵片撞擊鐵盆發出的聲音。
此刻,小圓額頭上都是汗水,胖子慇勤的為她擦著汗。
「不行,鐵片太多了,他必須要送到醫院去。」小圓說道。
「不行!」蘇楊和胖子同時叫了起來。
到醫院,也許可以救蘇楊的命,但是那只是羊入虎口,只怕洪門的門徒早就將各大城市的醫院圍個裡三圈外三圈的等著他上鉤呢。
「小圓,你在努力一下唄。寶貝,明天我請你去吃好吃的。」胖子說道。
這手術一做就是整整六個小時,也不知道胖子在那勾來的寶貝,說實話,還真有兩下子。
「胳膊,還有大腿,子彈也給他挖出來。」胖子在一旁指揮道。
蘇楊感到自己渾身都沒了力氣,頭腦越來越暈。
小圓一看,連忙停手:「他缺血過多,趕緊找血去,不然,流血也把他給流死了。」
「這荒郊野嶺的,讓我上哪給找血去。清水行不行,先湊合著唄。」
小圓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還是個人嗎?」
蘇楊知道,胖子是沒有辦法了。只怕醫院的血液管理的很嚴,都在洪門的眼皮子底下,他這一去肯定得冒險。
「水就水吧,抓緊時間就沒事了。」蘇楊說。
小圓徹底被這兩個活寶給打敗了。
當然,這也就是胖子說的一個玩笑。這傢伙也不知道哪來弄得兩包o型血,俗稱萬能血。這時候,也就湊合著用吧!
當最後一顆彈片被取出來的時候,蘇楊已經受不了暈了過去。迷迷糊糊之中,他還聽到胖子的一聲玩笑的謾罵。
蘇楊最後一個念頭就是,這死胖子,趁著自己昏迷的時候又在說自己的壞話了!
「丫的,果然是條漢子。只怕當年關二爺刮骨療傷也不過如此吧。」胖子嘟囔一聲
來到蘇楊的身邊,胖子將食指放在蘇楊的鼻角,然後長舒了一口氣:「還活著,沒斷氣。」
次日,也不知道胖子從哪打來的山雞,為蘇楊煲了一碗雞湯,嘴裡嘟嚕個不停,顯然心不甘情不願。
雖然蘇楊跟胖子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經過這些天的接觸,蘇楊心中清楚,胖子是個好人,而且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硬漢子。也許,這輩子結交胖子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幸事。
「胖子!」
「什麼事?」
「謝謝你!」
「謝個屁啊!」胖子翻了個白眼說道,「你可要快點好起來,一個大母豬般的體積,小爺我可沒有那麼大的力氣把你背到天津去領賞錢。這段時間,手頭有點緊,山珍野味,特色濃香,將就點吧。」
蘇楊點了點頭,問道:「胖子,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你不是叫我胖子嗎,還有個屁名。」胖子想了想,最後說道,「貓,貓胖子。不過,你也可以叫我大金牙。」
緊接著,胖子滔滔不絕的說起來。想當初,他多牛,多牛,曾經叱吒風雲,橫行黑白兩道,那是說一聲不字,沒人敢反駁的主。
蘇楊知道胖子是開玩笑。他說著他的故事,不忘往裡面添油加醋。還別說,經過胖子這用嘴巴無限將事情擴大化,不知道的只怕還以為是真的呢!
對於胖子那所謂的崢嶸歷史,蘇楊只是當做玩笑一笑而過,並沒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