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啟甦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是被劇烈的頭痛和一種微弱的人聲喚醒的。
「痛苦女王——」他喃喃的說道。
「醒醒,夏啟,」那聲音聽上去很悲傷,「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夏啟費力的睜開雙眼,首先看到的只有提團模糊的影子。影子慢慢扭曲,伸展,最後變成了琥珀大小姐的面容。
「除了什麼事?」夏啟呻吟道,費力的支撐起自己的身體。「我們這是在哪?」
「你受了很嚴重的傷,」琥珀大小姐難過的說道:「我們是被血族首領的煉獄之途造成的漩渦捲到這裡來的。」
「噢。」夏啟艱難的活動了一下脖子,朝四周觀看。
「你別亂動,」琥珀大小姐說道:「你摔落得時候沒有琥珀凝脂的保護,所以受了很嚴重的傷害,天哪,」她喘息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要死掉了。」
夏啟露出了一個安慰性的笑容,「死神可不太喜歡我。」但僅僅做出一個笑容,都讓他感覺有些費力。他的身體沒有一處不疼痛的。「不過也許快了。」他伸手摸向頭部一側,手指收回時沾滿了鮮血。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到現在你還有心思說笑。」琥珀大小姐把自己的衣袖扯了下來,給夏啟包紮傷口,同時用埋怨的口氣說道:「要不是你把恢復之源給了痛苦女王,也就不會有這樣的危險了。」
「沒有了恢復之源,不是還有你嗎?」夏啟繼續保持著微笑。「不過你不要再撕你的衣服給我做繃帶了,不然的話,我就要流鼻血了。」
「怎麼到現在你還淨說些不著邊際的話?」琥珀大小姐突然意識到這是夏啟在安慰她,她眼淚汪汪的說道:「我當時驚慌了,只顧著給自己用琥珀凝脂保護了,沒有來得及為你也上一層保護。」
「在那種情況下,我也無法顧及到你啊。」夏啟為琥珀大小姐開脫道:「不過,反正我們現在暫時還沒有什麼生命危險,因為幾丁質信息素的關係,我自身也有不錯的癒合能力,我受傷總比你受傷要好。這才是最重要的。對了,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我也不知道,」琥珀大小姐搖了搖頭,「等我甦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身在這裡了。那些抓住我們的手臂,也都消失不見了。」她說道:「不過,這裡的感覺依然很陰森恐怖,光線也非常的昏暗,空氣中總有一種讓人不適的味道。」
「是死亡的味道。」夏啟說道:「這裡應該有很多屍體。」
「你聞的到?」琥珀大小姐驚訝的說道。
「擺脫——」夏啟盡量用輕鬆的語調說道:「我又不是臉先著地,我的鼻子可沒有摔壞。而且,」他話鋒一轉,「在白鴉嶺,我曾經聞到過這種死屍堆積出來的氣味。」
「我們現在還在血族的山谷裡面嗎?」琥珀大小姐問道。
夏啟搖了搖頭,「肯定不在了。我們被血族首領的大招直接傳送到另外一個平行空間了,一個由他製造、操控的空間。」
「我不太明白,」琥珀大小姐說道:「我們應該怎麼從這裡出去?」
「沒有路可以出去,」夏啟解釋道:「平行空間的進出肯定是掌握在血族首領的手中的,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整個空間擊垮。」
琥珀大小姐歎息了一口氣,剛要繼續說話,就感覺到一陣腥風撲面而來。這種味道非常的不好受,她差點嘔吐了出來。
「我們要趕緊離開這裡。」夏啟皺著眉頭說道:「有什麼東西正往這裡趕來。」
「那我們應該朝那邊走?」琥珀大小姐焦急的問道。這裡四處都是暗茫茫的一片,根本找不到方向。
「那邊——」夏啟想抬起手來,但傷痛讓他無法做出這樣簡單的動作。
「快點,」琥珀大小姐催促道:「風中的腥味越來越濃了。」她用力的拖住夏啟的手臂,希望能幫助他站起來。
夏啟試圖掙扎站起,可緊接著又是一陣頭暈目弦。
「不,別站起來,」琥珀大小姐說道:「讓我來扶著你。」說完,她就鑽到了夏啟的臂彎之下,用盡全身的力氣來攙扶著虛弱的夏啟。
夏啟能夠感受到琥珀大小姐那嬌小柔軟的身軀,也能感覺到自己的鮮血正滴落到琥珀大小姐潔白的皮膚上。「這樣的話,我們誰都走不掉的。」夏啟歎了一口氣。
「省點力氣吧,少說點沒用的話。」才走了幾步,琥珀大小姐已經氣喘吁吁了。但她絕對不會放棄。即使要死,她也要跟夏啟一起死。
夏啟的腦袋隨著疼痛而腫脹,他體內的幾丁質信息素正在加速治癒他的創傷,但他受得傷實在是太重了,這樣的恢復速度根本來不及。
「停下來。」夏啟說道。
「絕不。」琥珀大小姐咬著牙,低頭悶聲走著。「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
「停下來,」夏啟急促的說道:「前面是個很陡的山坡!」
「什麼?」琥珀大小姐來不及收腳,「你為什麼不早說!」
兩人人順著陡坡一起滾了下去。
「你沒事吧,」滾動停止之後,琥珀大小姐滿身是血的爬到夏啟的身邊,拚命的搖晃他,「你沒事吧。」
「沒事,」夏啟咳嗽了一聲,「不過再讓你搖晃兩下的話,就有事了。」
「嚇死我了。」琥珀大小姐舒了一口氣,「沒想到,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了,我居然一點都不疼。」
「廢話,」夏啟說道:「你身上的血都是我的,疼當然也是我疼。」
「對不起,」琥珀大小姐這才想到,在滾落的時候,夏啟一直緊緊的抱著她。「都是我不好。」
「沒什麼,」夏啟笑著說道:「這樣也好,至少我們加速離開了那陣腥風。」接著,他看了看四周,「我們得盡快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再這樣折騰下去的話,我就完蛋。」
琥珀大小姐說道:「前面不遠處有幾道壕溝,看上去應該很安全,我們就躲在那裡休息吧。」
「嗯。」夏啟點了點頭。
琥珀大小姐重新攙扶起夏啟,朝壕溝走去。
說是壕溝,但其實並不深。坐在壕溝裡,剛好能將頭露在外面,看清楚外面的一切。
「這裡不錯。」夏啟評價道。
「只是還有種噁心的味道。」琥珀大小姐順手抓了一把泥土,「而且這些泥土的形狀也很讓人不舒服。」
「這裡可不是什麼星級賓館,」夏啟說道:「能夠讓我們暫時躲避危險就不錯了。」
「我有一點不明白,」琥珀大小姐說道:「既然血族首領強大到能製造煉獄之途,為什麼不出手直接殺掉我們?」
「他不能。」夏啟說道:「他不敢跟我面對面交手。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躲避過我的攻擊的,但只要他跟我近戰接觸,他必輸無疑。」
「所以他才把我們傳送到這個像陰間一樣的地方來?」琥珀大小姐問道。
「沒錯,他想讓我們在他製造的平行空間中死掉。」夏啟說道:「在平行空間裡,我對他來說就完全沒有威脅了。」
「是啊,我們現在自身難保。」琥珀大小姐說道:「也不知道痛苦女王怎麼樣了?」
「沒想到,」夏啟笑著說道:「你還挺關心她的。」
「我不關心她,」琥珀大小姐撇了撇嘴說道:「我只是覺得,如果她有機會的話,一定會在外面幫助我們的。」
夏啟點了點頭。「我想是的。」
「你跟她——」琥珀大小姐試探性的問道:「你們之間——」
「她恨我。」夏啟聳了聳肩,「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
「她恨你,不明白她的心意吧。」琥珀大小姐的語氣有些酸。
夏啟正要回答,卻聽到一陣詭異的低音,同時,地面也微微顫動了起來。
「什麼聲音?」琥珀大小姐也警覺了起來。
夏啟朝壕溝外望去,只看見一個向巨人一個高大的身影正邁著開闊的步子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這麼大,究竟是什麼東西?」琥珀大小姐驚訝的問道。
「我見過更大的,」夏啟說道:「而且只是半個身軀。」他指的是哀卍心和風卍蝕原本的主人——巨人族的星芒。
琥珀大小姐倒吸了一口冷氣,仔細的朝怪物砍去。
起初她覺得對方的腦袋有些滑稽,像一隻舉起的巨大的拳頭。可那拳頭接下來化作一個平坦而寬闊的腦袋,一雙黃綠色的巨眼如燈籠般朦朧,腦袋下是厚實而細長的脖頸。
它的身體是種介於黑色和灰色之間的暗色,而且不知怎的,總給人一種像是馬兒的古怪印象。
那就是馬兒。
當怪物進一步走進的時候,琥珀大小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怪物的身軀是人形的,但卻長著一副馬面。他巨大的身軀,每走一步,都讓地面震顫不已,而這種震顫,已經越來越近,越來越強烈。每一步之後,都留下幾道壕溝樣的腳印——就像夏啟他們正藏身的地方一樣。
「馬面——」琥珀大小姐有些絕望的說道:「這裡真的是陰曹地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