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大小姐和蠟黃少年一本正經的點點頭。他們一本正經的樣子很無恥。夏啟無奈的搖搖頭。不過扮演救世主倒不是什麼艱難的抉擇。他活動了活動筋骨:「再告訴我一次,如果我失敗了會怎麼樣?」
「真知長廊會把你碾成肉醬。」
「真好。」夏啟倒吸了一口氣,重新踏進金光燦燦的真知長廊裡。黃金、白銀、青銅的絲線清晰的構成了少年的動作,他雙手舉過嘴邊,雙膝彎曲,跪在高大的長者面前。
夏啟仔細的觀察著壁畫上少年的動作,也照著圖案中的樣子也跪了下來,並且位置剛剛好與圖案中的少年重合。
他感覺到壁畫中的原本嚴肅的長者在衝著他笑。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含義的笑,是譏諷的嘲笑還是慈祥的微笑,他甚至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壁畫怎麼會笑起來呢?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前挪動了幾步,真知長廊並沒有傾斜,也沒有把他碾成肉醬,這讓夏啟懸著的心稍微平穩了一些。
第二幅圖案仍是跪著的,圖案中的少年直立著上身,雙手畢恭畢敬的垂下,長者的一隻手像「白骨之爪」似的懸在他的頭頂上方。這怎麼看也不像是要賜予他超能力,更像是——夏啟的心咯登一下——灌注?!他經歷過兩次灌注,雖然沒有辦法看清楚白髮和醫生的手勢,但他肯定就是這種手勢!
他想掙扎著起身,但是身體已經不聽他的使喚,他又看到了老者的微笑!這次他看明白了,那是詭異的笑容!瞬間,他的大腦中幻燈片似的閃現著與鞭尾獸搏鬥、與牙蛇風蛇搏鬥、與迷惑的自己搏鬥、與黃金獸人搏鬥等等場面。還有——一些黑暗並且詭異的信息湧進了他的腦海之中!
「啊!」夏啟撕心裂肺的慘叫一聲,伏倒在地。
「那個誰!」真知長廊外的琥珀大小姐想要衝進去,卻被蠟黃少年一把拉住。他面無表情的說:「當年我哥哥也是這樣的。」
「就是這樣我才擔心!」琥珀大小姐瞪圓了眼睛:「你哥哥最後變成了怪物!」
蠟黃少年沉默了,琥珀大小姐有些後悔,似乎剛才的話有一點點傷人,她輕輕的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明白,你是太關心你的朋友了,」蠟黃少年淡淡的說道:「他不會有事的,只要他通過真知長廊之後,不向地壇正中央的應許之神獻祭自己的鮮血就行。」
或許是聽了蠟黃少年的話,又或許是看到真知長廊中的夏啟又掙扎了起來,繼續跪著前行,琥珀大小姐終於鬆了一口氣。「只要能通過這條破走廊,進入到地壇中心,找到絕世武器就行了,他獻不獻祭自己的鮮血可跟我無關。」她口是心非的說道。
蠟黃少年搖搖頭:「地壇根本就沒有什麼武器。」
「不可能,這麼宏偉森嚴的神壇會沒有絕世武器嗎?連稍微像樣點的人家都該有傳家之寶,鎮宅之器的啊!」她不由自己的摸了摸額頭上的琥珀寶石,已確保它還在。
蠟黃少年堅定的說道:「確實沒有。」
「好吧,」其實她早就不指望有什麼絕世武器了,她只是為剛才看到夏啟栽倒時自己的緊張情緒找一個合適的借口,「至少等進入中心祭壇的時候,我可以拿一些值錢的戰利品。」錢?她才不缺錢呢。她只缺一個借口。
夏啟在幽靜的真知長廊裡繼續跪行,他的背影在琥珀大小姐看來有些彆扭,她說不上來是哪裡彆扭,或許是因為那些像廣播體操一樣可笑的動作,或許是因為這背影一點都不像夏啟。
夏啟是那種嘴角上永遠掛著似笑非笑的可惡表情的可惡的男人。即使背過身去也一樣會讓人感覺可惡。但真知長廊裡的背影就像是——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機械的重複著一些滑稽的動作。
金燦燦的真知長廊,就像是世界的微縮模型,半點也不真實。在這樣的距離,夏啟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比提線木偶更豐富,當他經過了一半的壁畫圖案之後,臉上已經只剩下漆黑的眼眶和環形的嘴部輪廓。
真知長廊另一側的琥珀大小姐連夏啟的背影都看不到了,他完全的隱沒在黑暗之中,就像宇航飛船繞到了月球的背陰面一樣。琥珀大小姐覺得心臟頓時凝固在胸腔裡。「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她緊張的不由自主的十指交叉,抵住雙唇。
「等待。」蠟黃少年有些不耐煩的吐了兩個字。
兩人不再交談。不知道過了多久,真知長廊的另一頭終於傳來的響聲,緊接著,一道金光貫穿真知長廊,夏啟就站立在金光之中,遠遠的望去,彷彿一尊天神。琥珀大小姐依然看不清夏啟的面部表情,或許是因為背光的原因——但她很快就發現她錯了,夏啟依舊背對著他們,他根本就沒有轉過身來沖琥珀大小姐炫耀,而是徑直走進了金光之中。
「哼,還真把自己當救世主了!」琥珀大小姐對此很不滿意。當然,如果夏啟轉過神來似笑非笑的衝她揮手,她也會很不滿意的,她會說「哼,還真把自己當救世主了」之類的話——等等,兩句話好像沒有什麼區別——夏啟不論做什麼,也不會讓這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口頭承認「滿意」的。
「我們走。」蠟黃少年迫不及待的朝中央祭壇走去,「要趕在夏啟把血獻祭給神之前。」
「他才不會那麼傻呢。」琥珀大小姐追了上去。
「他會的,」蠟黃少年跑得飛快,絲毫不顧及傷病的身體:「應許之神控制了他的思維,就像當年對待我哥哥一樣。」
「什麼!?」琥珀大小姐顧不得不合體的「超短裙」,撩開腳丫子拚命的奔跑,「你不早說!」
早說?蠟黃少年嘴角輕輕一勾,早說的話你們還會繼續嗎?
夏啟在圖案的引導下機械的走進中央祭壇。朦朧的橙色蒼穹映入他的眼中。他原本以為這裡應該是一個裝飾肅穆的房間,但實際上這裡更像是另外一個世界。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在深海裡湧動的一股波濤,又或者像是沙漠裡聚起得一座沙丘,有著強烈的拍擊萬物的**。
但這種感覺轉瞬即逝,他似乎瞌睡了一會兒,又似乎從沒這樣清醒過,等感官恢復敏銳時,他看到有十二條細細的沙瀑從牆壁的半空中流下,整個橙色的蒼穹多了一種沁人的寧靜,彷彿那席捲他的海洋和沙漠注入了地縫漩渦之內,變成了一條靜靜流淌的暗河。
朦朧的橙色蒼穹映射了整個小世界。起初他以為這是日出時分,可他很快就意識到頭頂那些不是雲彩,而是一些斑斕的沙巖,而斑斕的光芒來自於正中央塌陷的巨大的流沙漩渦。他不清楚自己怎麼會最後才注意到身前這個彷彿能把人吸進去的漩渦——或許這個漩渦是剛剛出現的。他不想糾結於這個問題。對於這個怪異的應許之神的祭壇,他只有一個疑惑——引導他的老者哪裡去了?
「天哪!」琥珀大小姐衝了進來,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不是真的。她大口的喘著氣,第一次感覺到呼吸是這麼的痛苦,彷彿肺部是玻璃製作而成的,而呼入的氣息讓它片片粉碎。她渾身肌肉酸疼,彷彿都在爭先恐後的擺脫她的骨頭——隔著十多米,她幾乎要被流沙漩渦捲進去了。
她看到夏啟正靜靜的矗立在流沙漩渦的邊緣,稍微往前一步就能摔下去!琥珀大小姐很想尖叫,但喉嚨彷彿被不知道什麼東西塞滿了——她害怕自己的呼喊會把夏啟推下去。
「我們必須盡快摧毀它!」蠟黃少年拉了琥珀大小姐一把,指著流沙漩渦說道:「應許之神。」
「這就是你們的神?」琥珀大小姐壓抑著自己粗重的呼吸:「我還以為神祇不過是一尊塑像!」
「刻成雕像的永遠不是真神。」蠟黃少年指著四周牆壁上十二個凸起的沙槽說道:「我們必須趕在你男朋友獻祭出鮮血之前讓這些沙槽停止向流沙漩渦裡注入!毀掉它,堵住它——不管用什麼辦法,總比必須組織沙瀑的注入!」
「明白了!」琥珀大小姐雙手迅速結印,用琥珀凝脂彈朝最近的沙槽打去。
「轟!」第一個沙槽立刻被死死的封住了。但是第二個沙槽間隔的實在太遠了,她拚命的朝那個方向跑去,時不時的朝流沙漩渦之前的夏啟望去幾眼。
另一頭,蠟黃少年的速度並不比琥珀大小姐快多少。整個中央祭壇沒有一塊玉,他沒有辦法在沙礫做成的牆壁上隨意移動,雖然能夠用玉石封住沙槽,但他虛弱的身體似乎很難支撐下去。
「凝脂卍結彈!」琥珀大小姐對著第二個沙槽出手。
「轟!」流沙聚集成一個巨大的手持沙盾的人性怪物,硬生生的把凝脂炮彈擋了下來!沙槽有自我防禦意識?!
琥珀大小姐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時間把她壓的喘不上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