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大小姐漸漸感到灼熱的溫度,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不敢睜眼,生怕自己看到自己燒焦的場面會尖叫起來,那樣無疑是在拖夏啟的後腿。
她小心翼翼的觸摸暗黑火焰,一陣輕微的眩暈感旋轉著穿過了她的身體。她只覺得嘴裡發鹹,鼻腔裡充斥著灰燼的氣息。
灼熱感越來越強烈,她甚至可以感覺火焰就在她的髮際跳躍,她的身上的衣服也早已在炙烤下剝落,她只有拚命的擁抱著夏啟,夏啟身上沒有一絲熱量,反而隨著溫度的升高越來越冰冷。
這種情況在他炙烤鞭尾獸的時候發生過,那時候,夏啟的一個眼神,足以讓琥珀大小姐癱倒在地。「一定要相信自己!」琥珀大小姐喃喃的說道。趁自己還有意識,她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借此寬慰夏啟。
但是笑容很快就凝固在她自己臉上,她失去了意識。
這是她第三次失去意識了,夏啟要做的就是保證能讓她再次甦醒過來。
暗黑火焰將凝脂罩的厚度向外擴張了一大半,凝固的黑色凝脂也隨著暗黑火焰的溫度而變得堅硬鋒利無比。凝脂罩內的空間慢慢的寬敞起來。
夏啟抱著渾身**滿身灰燼腦袋後垂的琥珀大小姐,踩著凝脂罩一步步向前方踏進,罩外的碧玉牆壁立刻在金剛石般的凝脂刺之下裂開了!暗黑火焰仍在燃燒,凝脂罩所過之處,碧玉變成黑玉,再也無法復原!
「還想繼續玩嗎?再不老老實實的現身,我就把你的玉壁全都拆掉!」夏啟冷冷說道。
沉寂了一會兒,玉璧就開始緩緩的後退,逐漸的恢復了它們原本的狀態。
夏啟再回頭的時候,基座上多了一個面色蠟黃的少年。這個少年面容枯槁,形神消瘦,年紀看起來頂大不過十二三歲。少年惡狠狠的盯著他,僵硬的說道:「你殺了我的姐姐,我不會放過你的。」
夏啟嘴角浮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沒錯,我不僅殺了你的姐姐,還要殺掉你。」
蠟黃顏色的少年紋絲未動,他的身體孱弱,彷彿一陣風就能把他掀翻在地,但少年的眼瞳裡透著完全不相稱的殺意,他緊繃著脖頸,像一條蓄勢待發的蝰蛇。「你不會殺我的。」
夏啟並沒有急於回應蠟黃少年的話,他脫掉自己殘破的上衣,把琥珀大小姐包裹起來,並把恢復之源塞到琥珀大小姐手中,然後才冷冷的說道:「我不關心你的理由。」
「那你也不關心自己的朋友嗎?那三個被玉化成像的人,」蠟黃少年的眼神就像是剛剛發現肢解螞蟻樂趣的孩童一樣,他一邊的眉毛輕輕一挑,幸災樂禍的說道:「他們的生命就像風中的流沙一樣,在一點一點的流逝。」
夏啟眼瞳裡充滿了暗黑的怒火,他猛的向蠟黃少年衝去,他的速度奇快無比,但是再觸碰到蠟黃少年的之前,對方就像鬼魅一樣融入地板的玉石當中。
夏啟這才明白他面對的是怎樣的一個敵人——悲涼少女的弟弟,那個半顆心的蠟黃少年,已經把自己變成了玉石的一部分。而這座地壇,完全是玉石砌成的!這是他的主場。
「哈哈哈!」病態的笑聲迴盪在空曠的大廳裡,如果不是親身所見,夏啟會認為這笑聲的主人已經風燭殘年之人。或許真的是風燭殘年,兩千年的歲月雖然沒有在蠟黃少年臉上留下輪紋,但肯定讓他跟他的姐姐一樣備受煎熬。只不過悲涼少女的殘留的半顆心是愛的悲傷,而蠟黃少年殘留的半顆心是愛的怨恨。
蠟黃少年再次出現在夏啟面前,他嘴角掛著淺淺的不屑,「你比我預想的還有衝動。」
夏啟沒有說話,他嚴寒的眼神像一把冰錐,讓蠟黃少年心頭一緊。空氣彷彿在瞬間變濃了,濃的像水,蠟黃少年努力的壓制下把頭伸出水面的念頭——這種窒息感讓他孱弱的身體倍感痛苦,他大聲的咳嗽了幾下,慘笑的說道:「不僅衝動,還很危險。這很好。不過,」老氣橫秋的蠟黃少年嘴角一挑,話鋒一轉:「你最好求我——」
話音未落,夏啟就像一隻被激怒的野獸一樣再一次撲了過去!這次的速度比上次還要快,巨大的爆發力連腳下堅硬的玉石地板全都掀翻了起來,嘩啦一聲在空中碎成粉末!粉末散落的剎那,蠟黃少年雙腳無力的在半空中掙扎著——他的細軟的脖頸被夏啟天鐵一般「利爪」扼的喘不上氣來!
蠟黃少年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他明明計算好了夏啟的能力上限,但短短幾分鐘內,那個身上閃動著暗黑色光暈的男人就突破了他的上限!蠟黃少年掙扎著,驚恐比扼住他喉嚨的天鐵之手所帶來的傷害更重。他視線有些混淆不清,他彷彿看到夏啟身體裡的「惡魔」正呼之欲出。
「你最好不要威脅我。」夏啟眼瞳中的暗黑火焰猛的收縮了一下,他鬆開已經翻白眼的蠟黃少年,一字一頓的說道:「尤其不能用我的朋友來威脅我!」
這才是他爆發的原因!蠟黃少年伏在堅硬的玉質地面上,大口的喘著氣。夏啟本可以直接結束他的生命,剛才命懸一線的時候,他都已經感覺到了空氣中灰燼的味道了,但是夏啟還是放棄了。
不管怎麼樣,自己還活著!蠟黃少年把氣息喘勻,嘴角掛出勝利者的笑容:「你不是不想殺我,而是想利用我救你的朋友吧。」
夏啟抿著嘴,冷冷的俯視著地板上的蠟黃少年。他一文不值。但是他可以將自己隨意的融入玉石當中,還能改變玉石的構造,能讓玉璧按他的想法移動,這樣的能力,或許真的有辦法解救二馬虎他們。
時間如風中的流沙,沒錯,玉化太久就會失去人類原本的特徵,他不能讓朋友等待太久。「把他們從玉中釋放出來,我就不殺你。」
蠟黃少年金紙色的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那是碧玉之心的能力,我可做不到,不過,」他很快的說:「我可以幫你找找碧玉之心的所在,打碎它,你就可以把你的朋友變回來。」他又繼續補充道:「而且,這樣做,還可以避免跟我哥哥寒沙正面為敵。」
「你能得到什麼好處?」
「哈,至少你可以不殺我!」蠟黃少年乾咳了幾聲。
「我不認為一個半顆心苟延殘喘活了兩千年的人會害怕死亡。」夏啟冷冰冰的說道。他想起悲涼少女臨死之前曾經警告他的話。那顆心——不真實。
蠟黃少年臉上變了又變,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碧玉之心被放置在地壇的中央,憑我自己的力量是進不去的。」他雖然擁有控制改造玉石的能力,但地壇的中心是祭神儀式的中心,他的能力在神像面前根本沒有用。「我要把應許之神摧毀。」蠟黃少年語氣變得堅硬起來。他恨地壇的神,兩千年前,要不是這個冷酷的神,他的哥哥也不會故意疏遠他們,要不是這個可惡的神,應許之城的人們也不會變得瘋狂殘忍!
夏啟抱起還在昏迷琥珀大小姐,淡淡的說:「帶路。」
「我會給你開闢一條全新的捷徑。」蠟黃少年看著夏啟的後背,嘴角再次浮起不易覺察的笑意。他快速的隱沒在玉璧之上。夏啟眼前堅實的牆壁立刻出現一個嶄新的路徑。
夏啟毫不猶豫的踏了進去。身後的洞口立刻閉合。他每向前走一步,玉之路徑就延伸一步,而背後已經走過的路徑就閉合一步。狹小的空間彷彿是要壓迫他。但夏啟並不以為意,他抱著琥珀大小姐,堅定的走著,前方的玉璧紛紛像四面散開,就像懼怕他的威嚴一樣。
沒用多久,隱藏在牆壁之內的蠟黃少年攔住夏啟身前,示意他停下來。他指著薄入白紙的牆壁的另一頭,謹慎的說道:「前面這個房間我過不去,那裡有神的守衛。」
夏啟追隨著蠟黃少年的目光,看到房間的盡頭立著一對兩米多高雄偉異常的黃金雕塑。他們不是玉,夏啟冷笑一聲,怪不得蠟黃少年無法通過。「開個門,讓我出去。」
牆壁上立刻出現一個洞口,他抱著琥珀大小姐跳了出來——他不會放心把琥珀大小姐交給蠟黃少年的,他總覺無法真正信任那張故作誠懇的臉。
落地的時候,才發現整個房間的牆壁上刻滿了奇怪的花紋和圖案。這是悲涼少女大廳和蠟黃少年大廳都不曾具備的,看來,地壇的中心越來越接近了,蠟黃少年這點至少沒有欺騙他。
來不及細看牆壁上的花紋,夏啟找了個相對安全的角落安置好琥珀大小姐,這才仔細打量對面的大門入口處的兩尊黃金雕塑。
雕塑氣勢駭人,乍看上去只是雙手垂立的男性形象,但頭部確是齜牙咧嘴的猛虎造型。在兩隻長有銳利指甲的手中,各握著兩隻純金的人類頭骨。他們的雙腿奇短,相對於兩米的身高,小腿彷彿鳥類的爪足。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虎人?鳥人?夏啟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給他們的形象命名。他伸手敲打了一下黃金門神胸部的鎧甲,發出咚咚的聲音,這意味著裡面並不是空的。但是兩座雕像並沒有做出反應。
或者只不過是裝飾品。只不過用來阻擋蠟黃少年這樣的人進入祭壇的。夏啟暗暗的想道。
他朝黃金雕像身後的巨大玉門試探性的邁了一步,一瞬間,兩尊高大的黃金獸人同時扭轉了虎頭,利爪山呼海嘯般的衝他襲來!
「轟!」巨大的撞擊讓玉石地麵粉屑飛揚,夏啟連忙轉身跳開。好險,夏啟連連後退,幸虧早有防備,不然一爪下來,早就血濺當場了。
黃金獸人抖擻一下身上沾染的塵埃,邁著短細的鳥腿,緩步朝夏啟走去。他們的動作笨拙而滑稽。
但是夏啟卻笑不出來。他的腳突然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