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一想,他又覺得不可能,手下的那些特工隊員個個都是打叢林戰的好手,熟悉詭雷和陷阱機關的布設和拆卸,不可能輕易著敵方的道兒。
言念間,他忍不住想趕往爆炸地點一探究竟,然而他又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一直覺得六十多米外的那棵大樹上隱藏著敵方的一個狙擊手,他可不想放過狙殺對方的好機會,更何況,就算他下屬的那些特工隊員們觸發了連環雷,全部陣亡,這麼遠的距離,他趕去也無濟於事,反而錯過狙殺眼前這個敵方狙擊手的機會,委實不值當。
於是他平心靜氣地潛伏在灌木叢中不動,繼續著他自以為很絕妙的守株待兔。
天光漸漸由黑變暗,絡腮鬍子的主眼湊在瞄準鏡跟前,一直緊盯住那棵大樹不放,地面上的潮氣,草葉上的露水,濕透了他的身體,也帶來蝕骨的寒意,他都渾然不覺,因為他知道對方的狙擊手同樣是絕頂高手,可不想一疏神讓對手鑽了空隙。
天色由暗淡變明朗,視線慢慢清晰起來,然而對方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絡腮鬍子開始起疑,難道對方早已察覺到了自己的形跡,故意按兵不動,與我比拚耐心?難道對方乘我不備,悄悄地溜下大樹,轉移了陣位?又或者是我判斷出現失誤,對方早在我搜索到那棵大樹之前,就已經轉移了。
絡腮鬍子迫切想起身前去一探究竟,但情況不明之前,他還是心存顧慮,擔心對方正在暗處窺伺,他這樣一動,必然敗露行藏,豈不正好讓對方逮住。
薄霧漸漸散開,在林中扯起一道薄薄的,灰白色的紗蔓,一草一木又變得隱隱糊糊。
絡腮鬍子心裡暗叫:糟糕,對方正好利用晨霧為掩護,擺脫我的追蹤。
便在此刻,他突然隱隱約約地聽見左前方傳來好幾雙腳板踢踏枯枝敗葉的細響聲,間雜著粗重的喘息聲,淒苦的悶哼聲。
絡腮鬍子惕然心驚,雙眼從瞄準鏡前移開,右手慢慢伸向右大腿,拔出tt33手槍,順手在腰側武裝帶上一擦,拉動套筒上膛。
霧幕中影影綽綽地冒出幾條人影,絡腮鬍子定神細察之下,見人數有七人,個個生得短小精悍,有的提著ak-47衝鋒鎗,有的手裡什麼武器都沒有,有的走路病病歪歪,有的相互攙扶,形態狼狽之極,一看就知是敗軍。
絡腮鬍子不敢放鬆警惕,右手上的tt33手槍指向霧幕裡的那些人影,隨著那些人漸行漸近,其中四個人頭上的闊邊帽映入他眼簾。
眼皮一跳,他心神一震,闊邊帽,不就是我軍士兵的軍帽嗎?來的是自己人。
這時,那些人已離他不足十米遠,他終於看清楚了他們的形貌扮相,迷彩服,闊邊帽,ak-47衝鋒鎗,正是他手下的那些特工隊員,只不過他們的迷彩服都破破爛爛,臉龐盡皆塗滿了血污和泥垢,有的吊著血淋淋的胳膊,有的則拖著一條血口子縱橫交錯的大腿。
心頭狂震,絡腮鬍子猛省,原來他們真的觸發了敵方的連環詭雷,大部分都已陣亡,只剩下七個人,這場仗可輸得真慘。
左拳狠狠地砸在地面上,他心裡暗罵自己:我真笨,太相信自己的判斷,呆在這裡枉耗了一個晚上。
絡腮鬍子乍猛地從灌木叢裡一躍起身,將他手下那幾個早已成驚弓之鳥的士兵嚇得亡魂出竅,連摸槍反抗的意識都喪失了。
絡腮鬍子趕忙大聲道:「不要怕,是我,你們的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