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自鎮定心神,硬生生地將湧上喉頭的嘔吐物嚥了回去,雙手托住敵屍後背,輕緩地放在地板上,生怕弄出一點響動來。
曹昌俯身彎腰,想要在敵屍上蹭干雙手和刺刀上的血漬,不經意間,敵屍的面孔闖入他眼簾。那是一張年青而消瘦的面孔,儘管臉皮已由原先的黝黑頹敗成現下的死灰色,儘管嘴巴鼻子扭曲變形,但是仍然殘留著幾許稚嫩氣息,顯然那敵軍哨兵還是個孩子,難怪體態那麼瘦小。
看到那張面孔,曹昌只覺頭皮發麻,遍身汗毛俱豎,滿臉栗色,身子不由得直打哆嗦。
他天性善良純真,當兵一來是謀求出路,維持生計,二來是遂兒時的軍旅夢想。
為了成為一條貨真價實的男子漢,為了當一名能征慣戰,勇猛剛強的偵察兵,為了扎根鐵血軍營,建功立業,他奮發圖強,含辛茹苦,摸抓滾打,掉皮流汗,拚命磨練殺敵本領,可是他卻從未想到真正踏入戰場,致敵死命的手段竟然恁地酷毒狠殘,殺死敵人後非但不能興高采烈,反倒心驚肉跳。
驀然間,耳機裡傳來手指叩擊話筒的撲撲聲,曹昌立時回過神來,趕忙擦掉雙手上的血漬,收刀入鞘,隨後用右手食指劃了三下話筒,告知鄧安國,塔樓已經被他控制。
鄧安國心頭甚是寬懷,忖道:曹昌順利地清除掉目標,佔領塔樓,沒有任何意外情況,這小子倒底是老子的小師弟,倒底是經過老子千錘百煉鍛造出來的偵察兵,總算沒給我這個大師兄丟臉,看來這小子只要突破心理障礙,動起手來相當乾淨利索。
心頭喜不自勝,他又連叩擊三下話筒,通知曹昌照原計劃行動。
這一刻裡,曹昌猛不丁回想起師兄鄧安國告訴過他的一句話:上了戰場,與敵人短兵相接,狹路相逢,出手一定迅猛狠辣,千萬不可心慈手軟,否則非但自身性命不保,還會給身邊戰友平添更多的危險。
狠狠一咬鋼牙,他湊到探照燈跟前,撥動操作按鈕,朝軍營四周胡搖亂晃,忽而照到東,忽而射到西。不時地從外圍巡遊的那些哨兵身上掃過去,雪亮的光芒直刺眼珠,有的哨兵被晃得睜不開眼睛,暗罵塔樓上的崗哨簡直無聊透頂,閒來無事竟然想到拿探照燈當玩具。
鄧安國臉露狡黠笑意,右手食指在話筒上劃了四下,通知狙擊手徐幫成,清理外圍那些潛伏哨,免得到時候礙手礙腳。
徐幫成隱藏在高處的灌木叢裡,操著一支裝著消聲器的85式狙擊步槍,收到行動信號後,左手一拉槍栓,卡的一下推上一發子彈。
便在此刻,一道雪亮的光束從軍營內射出,落在一棵大樹腰上,稍一停頓,迅即挪移開去。
大樹腰上蜷局著一名暗哨,光芒端巧射在他臉上,刺激得他雙眼直發癢,當即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