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陳瑞的光頭,鄧安國把帽子扣在他頭上,笑嘻嘻地道:」雄娃兒,你的近身白刃格鬥本領一直提不高,這回我可放心了,跟敵人打起白刃戰來,敵人別想揪住你的頭髮了。」
上嘴唇嘟得高高的,陳瑞凝神盯著鄧安國後腦勺露出的短髮,憤憤然地道:」難道你就不擔心你自己的頭髮會被敵人楸住嗎?」
冷笑一聲,鄧安國一拍胸膛,趾高氣揚地道:」不是鄧某人妄自尊大,敢抓老子頭髮的敵人早就被老子開膛破肚了,雄娃兒你要是不信的話,到時候你等著看好了,看老子是如何用刀剖開想揪我頭髮的敵人肚子。」
這時候,一個新兵頂著一顆光溜溜的腦殼從鄧安國面前路過,他驀然覺得這個新兵很面熟,仔細一打量,見這新兵身材瘦弱而矮小,臉蛋兒倒是相當俊俏,剃著光頭,反倒顯得很可愛。
他猛孤丁地想起那天在夢自縣a師新兵團駐地,曾幫一個名叫趙永生的新兵系過鞋帶,當時他還要求盧超將趙永生選進偵察連來。
忖思之際,這個新兵已走出好幾米遠,鄧安國便大聲喊道:」那個兵,過來一下。」
這新兵聽到背後有人似乎在叫自己,立即停下來,扭頭朝後一看,見一個非常面善的青年軍官正在向他招手。
他愕愣一下,望著鄧安國,猛然想起了什麼,面露喜色地跑過來,在鄧安國跟前停住,啪的一靠雙腳腳跟,他身子晃了兩晃,挺直腰身,慌促地將左手舉起來,馬上意識到不對又趕緊放下去,將右手舉起來向鄧安國敬禮,洪聲喊道:」首長好。」
慌亂的動作逗得旁邊的陳瑞捧腹大笑,鄧安國也忍不住哈哈一笑,伸手一拍這個新兵的肩膀,說道:」趙永生,你是師偵察覺連的兵嗎?」
趙永生滿臉羞澀望著鄧安國,微微一怔愣,洪聲答道:」報告首長,我是師偵察連的兵。」
鄧安國莞爾一笑,正二八經地道:」以後要叫我副連長,不准叫首長,知道嗎?」
趙永生還是那麼羞怯地保持著並不怎樣標準的軍姿,洪聲答道:」是,副連長,我明白。」
趙永生的四川腔調極其濃烈,旁邊的陳瑞嬉皮笑臉地對鄧安國喊道:」副連長,你倆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啦!」
陳瑞這麼一說,鄧安國真覺得趙永生那一口的四川腔調聽起來分外親切,他拍了拍趙永生的肩頭,和顏悅色地問道:」趙永生,你是四川那裡人?」
趙永生不卑不亢地答道:」報告副連長,四川廣安人。」
心頭登時一震,鄧安國暗忖:四川廣安,不正是我老家嗎?這小子竟然跟老子是地地道道的老鄉。
心下大喜,他笑逐顏開,正欲向趙永生問長問短。便在這時,忽然聽到有人大聲喊輪到師直屬偵察連的新兵照相了。
陳瑞騰地從椅子上起身,大聲沖鄧安國喊道:」副連長,該我們照相了。」
說完,他飛也似地跑去排隊。
推了推趙永生,鄧安國想要對說什麼卻欲言又止,柔聲說了句:」去照相吧!」
新兵們頂著光溜溜腦袋,排隊到記者同志那裡去照半身像,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知道這也許這是人生歷程上最後一次近照了,就算大幸不死,將來用作紀念也好。於是,不少新兵索性就強顏歡笑著,裝作一副很開心的樣子拍照。
陳瑞情緒最為樂觀,乾脆擺弄出一個和尚合掌宣佛的拉風造型,惹來一片哄堂大笑。
夜幕垂臨,星月初上,尖利的緊急集合哨音再次響起。
白天已經休息好的士兵們,精神抖擻,一躍而起,迅速打起背包挎上鋼槍,兔起鶻落般跑到軍分區操場上整隊集合待命。
清點完人數後,楊副政委一聲令下,三百多名新兵以排為單位,迅捷地登上軍用卡車,逕直駛向老山地區,戰爭的氣氛漸漸濃厚起來。
當車隊馳過老山戰區腹地時,司機嚴格執行上級不准開燈的命令,在黑濛濛的夜幕中,摸索著朝b團和師偵察連的駐地,龍川方向開進。
因為處在戰爭最前沿,越軍特工人員活動頻繁,為安全和保密起見,所以才要乘夜色掩護向戰區隱蔽開拔。
在黑燈瞎火的夜裡行車,速度一點兒都不能打折扣,確實考驗著司機的膽量和技術。
鄧安國還真有點擔心這些司機的車技是否能蓋得過自己,萬一那個司機一個不留神,翻下懸崖的話,害得很多新兵戰士落個」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哀下場。
人命關天,鄧安國不敢掉以輕心,一路之上,他始終把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裡,凝神注意著司機及前面那輛軍卡的動向,做好了稍有異狀就跳車或者搶在第一時間接替司機打方向盤穩住車身的準備,好在天官賜福,行程已然過半,車隊一直平安無事。
現在車隊已到距離龍川駐地不足5公里的平坦地段上,鄧安國鬆開緊繃的心弦,倒抽一口涼氣,忽然聽見前面有人高喊停車,隨即車隊停止前進。
鄧安國大惑不解,跳下車借問一個累得滿頭大汗的養路工人,得知白天的時候,有一支越軍特工部隊滲透進來,他們帶著82迫擊炮和82無後座力炮,一陣狂轟濫炸,將這條戰備公路炸得滿目瘡痍,還把一座公路涵洞給炸毀了,致使公路陷入了癱瘓狀態。
今年年初以來,這段戰備公路就成為越軍炮兵部隊的遠程大炮和特工人員重點監視和打擊的對象,而汶山市公路總段,龍川縣分段某道班的養路工人兄弟們同樣英勇無畏,他們背著槍,冒著敵人炮火的襲擊,抓緊時間搶修以保持道路暢通,同時還得防著敵方特工人員利用夜色掩護,埋設地雷破壞公路。
楊副政委得知這一情況後,立即下達命令,讓大家就地疏散隱蔽,任何人不得吸煙,不得擦火柴,不得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