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倒的殺戮,撕裂了那個班副的精神防線,他真不敢相信,這麼多的人,這麼多的槍,居然連一個中國兵都收拾不了,這太不可思議了,這個中國兵倒底是人還是魔鬼?
「中國雜種,老子他媽跟你拼了。」
也不知是何路妖魔鬼怪在作祟,更不知是那裡來的勇氣和力量,那班副乍猛地躥躍而起,如頭猛鷙,似頭瘋狗,不顧一切向鄧安國撞過來。
這一下變故太突然,太出人意料,鄧安國大吃一驚,條件反射地向一過閃身,差點就被那瘋狗一般的班副撞倒下去。
那班副一頭撲空,竟然撞破被彈雨打得千瘡百孔的木板牆壁,吊著一條胳膊,如失心瘋驟發的病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著,聲嘶力竭地吼著:」大家不要亂跑,發射槍榴彈炸他。阿林你他媽還等什麼,快點用火箭彈炸死他,炸死他…快…炸死他…」
暴喝一聲,鄧安國一個飛身魚躍,縱出窗口,落地便一個前滾翻,躲進一堆雜物後面。
兩點鐘方向,三十米外的稻草堆後面閃出一名正規軍士兵,右肩扛著一支rpg-7火箭筒,往鄧安國的掩蔽物瞄了兩瞄,一發40毫米破甲火箭彈掙脫炮管束縛,帶著主人的滿腔悲憤,狠狠地撲向目標物。
鄧安國在掩蔽物後面蜷局起身子,兀自尋找射擊點,忽然感到心臟抽搐了一下。
這不過是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他扔下衝鋒槍,雙手就地猛力一撐,兩腳狠命一蹬,借助手腳在地面一撐一蹬的巨大反作用力,身子奇跡般向右側彈出一米多遠,旋即連續側身翻滾。
就在他急速滾進,轉移掩體的當兒,前一秒鐘隱身的雜物在火箭彈的淫威下,被炸得四分五裂,揚起漫天飛舞的碎屑物。
滾到兩具重疊在一起的屍體後面,鄧安國順手拽過屍體下面壓著的一支ak-47衝鋒鎗,迅捷拔下舊彈匣換上新彈匣,將槍擎在右手上。
便在此刻,肩扛rpg-7火箭筒的敵人重新裝好彈藥,從掩體後面閃出來,立姿發射。
說得遲,那時快,鄧安國暴吼一聲,左手拼盡全力一按地面,雙腳同時朝後猛蹬,身子仿若裝了彈簧一樣,嗖的一下向前飆射出去。
千鈞一髮之際,他將自幼研習的少林輕身術和翻騰術施展到了極致,身子凌空而起,左手反手從後腰抽出柯爾特手槍。
一發rpg火箭彈帶著拖著長長尾焰,尖嘯著,幾乎是擦著他身側掠過。炮彈高速飛行掀起的酷烈熱浪撞得他衣袂飄飛。
落地便是兩個前滾翻,他那如皮球一般的身體,向前滾出四五米遠。
爆炸聲撕人耳膜,火光硝煙中,殘肢斷臂,腸子臟器揉搓著一大蓬泥石滴溜兒地捲向天際。顯然,他臨時充當掩蔽物的兩具屍體經不過炮彈的摧殘,立即變得四分五裂。
那名火箭手望著滿天飛舞的殘肢斷臂,滿以為目標人物已碎屍萬斷。殊不知,鄧安國那圓球般的身軀猛然展開,左手一抬,狠狠地將一顆11.43毫米子彈推向那廝的眉心
他正兀自得意揚揚,驀地瞧見眼前血光一閃,意識戛然而止。
只見他眉心處飆出一股血箭,腦袋尚未及朝後甩出去,第二顆子彈又揭開了他頭蓋骨。他那顆大好的頭顱登時變成血柿子,鮮血紅不呲咧,腦漿白不呲咧,而這些紅白相間的黏糊液物如同掀翻的漿糊盆那般潑瀉得遍地都是。
一彎膝蓋,他撲騰的一聲跪在地上,隨即一頭栽在泥土裡,雙手抓撓兩下,便即一動不動,肩上的火箭筒滑落下來,光噹的一聲,砸在塗滿他腦血的地面上。
「阿林…」
那班副摧肝瀝血地吼叫著,不顧一切向那火箭手的屍體衝過去。
左手收回手槍,鄧安國側身翻起,右手抄起衝鋒鎗,以三發短點射壓制業已崩潰的敵人,幾個箭步衝上前,左手一把拉那班副後腰衣襟,左腳飛起,將他踹了個狗啃泥。
一腳踹倒那班副後,鄧安國一個側後倒,右手出槍打倒兩點鐘方向躥出的敵人,旋即用左手一按地面,彈起身形,右手上的衝鋒鎗向右後側一揮,又一個從五點鐘方位出現的敵人摔了仰八叉,雙腳向上甩起老高。
在絕望之餘,那班副的拚命之心暴起,爆發力著實大得有些驚人,他一個猛子爬起來,如頭瘋虎那般向鄧安國撞過去。
鄧安國剛剛打死一個從九點鐘方位出現的正規軍士兵,冷不防那廝劈頭撞來,躲閃不及,竟然被撞中胸脯,身子踉踉蹌蹌地倒退幾步,一交坐倒在地上。
心頭大為駭異,他怎麼都不曾想到,苟延殘喘的越軍班副居然還能爆發出匪夷所思的力量。
「大家快跑,快跑呀,這個雜種根本不是人,是惡魔,是禽獸,快跑呀。」
那班副拚命地吼叫著,扭曲著獰猙可怖的面孔,赤紅著眼睛,如厲鬼一般向鄧安國撲過來。
鄧安國怒火狂烈,右手舉起衝鋒鎗,將彈匣裡的彈藥盡數潑瀉到那廝身上。
噗噗之聲不斷響起,那班副的身軀在彈雨裡猛烈抽縮,胸前爆出一股股血箭,背後爆裂出一條條血線,肉糜雜和著碎骨迸飛濺射。
鄧安國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盯著越軍班副,甚是驚絕這廝的決死勇氣和頑強作風。便在此刻,他眼角餘光瞥見有兩名敵人悍不畏死地衝上來。
扔掉打空的衝鋒鎗,他身子向左側一翻,右手抽出五四手槍,將兩名敵人逐個爆頭。
敵人失去了指揮,驚慌失措,胡跑亂躥。
將五四手槍插回槍套,鄧安國一個前滾翻,起身之時,左右兩手分握一顆82-2手榴彈,彈開引信拉環,延遲兩秒,照準人員密集的地方狠狠拋出。
轟轟巨響,震天撼地。
兩顆手榴彈飛進人群中落地開花,破片在氣浪暴捲下,高動能、高重量激射,現場登時哀鴻遍野。
開弓沒有回頭箭。
此刻,鄧安國的理性和良知全被颶風海嘯般的殺機沖刷得蕩然無存,他心裡只有一個最簡單,最直接,也最恐怖的念頭,那就是以血濺血,以命搏命。
鄧安國多年苦練少林柔骨功,身體靈活而輕盈,腰腿各部隨意曲伸,毫無規律可循的戰術規避動作令人眼花繚亂。而出槍、瞄準、換彈匣的速度,投擲手榴彈的距離和準確度,更是駭人聽聞。
空倉掛機,彈藥罄盡,他扔下ak-47衝鋒鎗,側身翻滾,撲到一具武裝分子的屍體旁,伸手自攜行具裡取下兩枚木柄手榴彈,用嘴巴咬掉引信,稍加延遲,便即掄手拋出三十米外。
木柄手榴彈的落點相當準確,空爆的破片更是毫無殺傷死角。
爆炸聲混同慘嗥聲,接踵而至,摻雜著血肉和骨頭的濃煙將人群漸漸湮沒。
鄧安國無暇去察看血肉橫飛的慘烈景象,順手抓起屍體旁的ak-47衝鋒鎗,單腿往地上一跪,砰砰的打著單發速射。
突然間,一件冒著黑煙,散發著焦臭氣味的物事被灼熱的氣浪拋上了雲空,歡快地跳躍著跟頭,啪噠的一聲,砸落到他腳跟前。
心下一驚,他定睛一看,只見一隻握著ak-47衝鋒鎗的小手臂,熏得漆黑得五根手指頭還在微微蠕動著。
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他那雙灌滿煞光的眼睛開始充血,瞳孔漸漸地鼓張起來,端正的五官在抽扭中變得極其猙厲可怖,與他原本唇紅齒白,俊秀迷人的書生形象判若兩人。
左手一把從地上抓起那班副的屍體用作擋箭牌,橫攔在身前,右手擎著衝鋒鎗,槍管插進屍體胸前大血窟窿裡,勇往直前地衝殺著,但逢擋道之人無不立刻飲彈浴血。
現場的空氣都被戰火燒焦了。鄧安國手裡的ak-47衝鋒鎗噴著憤怒的子彈,一塊塊肉糜混雜著臟器從血肉盾牌中標射而出。
在魔鬼刺客的神威之下,武裝分子毫無還手之力,死傷枕籍,一些存活下來的幸運兒,無不嚇得膽裂魂飛,勇氣和鬥志被漫無邊際的恐懼沖蕩得無影無蹤。
聰明一些的,毫不遲疑,立刻轉身就跑。
負隅頑抗的,無不血肉橫飛。
他們紛紛丟掉手中的武器,仗著對地形熟悉,哭爹喊娘,四散潰逃。
別看這些武裝分子戰鬥力不濟,逃命的速度卻是快得驚人,只要一扎進莊稼地裡、茅竹林裡,眨眼工夫,便即無影無蹤,當真堪比狡兔。
如今,這個原本該寧靜祥和的原始村落已活脫脫淪為成一處修羅場。
一具具扭曲怪狀,醜陋可怖的屍首橫倒豎歪,浸泡在漸漸乾涸成紫褐色的血水中,而五顏六色的內臟器官更如同鹹菜那樣毫不值錢地隨處丟拋,招來一團團黑壓壓的蒼蠅。
淋浴著滲滿火藥味和血腥氣的山風,面對著遍地慘不忍睹的殘屍碎骨,鄧安國渾身染血,右手倒提著ak-47衝鋒鎗,槍身上滿是血漿和肉糜。他就這麼面無血色,如尊蠟像似的僵立在那裡,嘴鼻裡喘氣急促。
那越軍班副的屍體早就不能算是一具屍體了,分明就一團摻雜著爛肉、布屑、毛髮、碎骨的肉醬。
心緒漸漸平穩,鄧安國望著一地殘屍斷臂,驀然忖道:越南的老百姓本應該是最淳樸,最純真和最無辜的。然而,人性最善良的本能向暴戾妥協那會有怎樣的後果呢?這些目不識丁,愚昧麻木的老百姓在野心家的鼓動下,在愚民政策的欺哄下,已經喪失了本真,變得暴戾恣睢,最終導致一場慘烈的大屠殺,這能怪得了自己嗎?
他只覺得越南比他想像中更難對付,真讓人無法摸清最高當局到底是用了什麼靈丹妙藥?是給這些老百姓灌了什麼**湯?居然讓這些人如此死心踏地的為他們賣命。
他越想越覺得可怕,愈來愈覺得自己面對實力如此龐大的跨國販毒組織,力有所不逮。
倏忽間,村子東頭傳來一陣急驟的槍聲,他立時回神,意識到馳援的大隊越軍趕到了。
扔下沾滿血肉的空槍,他在一具正規軍的屍體旁撿起一支ak-47衝鋒鎗,該槍下掛gp-25榴彈發射器。
抓槍在手,他心頭狂喜,總算繳獲了一件稱手的武器,卸下彈匣,檢查過擊發狀況後,從屍體上的攜行具裡取下七發40毫米vog-15破片榴彈,五個彈匣,幾枚木柄手榴彈。
鄧安國一溜風地扎進村子北頭的茅竹林中,瘦削身影晃了兩晃,便即消逝在林蔭深處。
只是可惜,他怎麼也不曾想到,這個村子裡隱藏著越軍步兵第五師某團存放彈藥的臨時倉庫,這才是那些正規軍士兵和民兵不顧死活,非要將他至於死地的真正原因,因為他們害怕他將這個臨時軍火庫炸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