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他很為難。
這個宴會到目前為止他一句話沒說,除了因為他的身份要求他低調,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想與三王子有過多的瓜葛。
但此時他已心知肚明,三王子想要拉攏自己。
那麼,自己應該怎麼做呢?
來的路上他其實就已經想過這個問題。
從他本身來講,他對這個三王子並沒有什麼感覺,只是從高大民那知道了三王子準備奪權,並在高老莊準備除掉他們的時候,才有所觸動。
此番之所以秘密進城,本意就是不想捲進他們這個王位之間的爭鬥,更不想和三王子有什麼交集。
可是總是事與願違,還是沒有脫了這些事。
柳少澤心裡無奈,但見此刻三王子眾人都在望向自己,也只得站起來道抱拳道:「殿下言重了,小民能為三王子分憂解難也是小民的榮幸,豈敢居功自傲討賞,還請三王子收回成命。」
三王子原來佈滿笑意的臉頓時一僵,酒桌氣氛陡然冷了許多。
李治桂對柳少澤能解決文瀾閣的事從內心裡感激,雖不知他此時為何拒絕三王子,但也不忍心他由此事讓三王子記恨,所以忙出來打圓場:
「賢侄不必自謙,能得到三王子的賞識,說明你確實有些才幹,而且你立了如此大功一件,不僅對我們,就是對整個烏雞國、整個西域的學子們都是一件大好事,給些封賞也是應該的,不必推辭。」
他的意思是給想柳少澤一個台階下,他若是識時務,懂進退,便可順著自己的話接下去,一番表白後便可將剛才的不愉快揭過去。
于謙卻似不想給柳少澤這個機會,李治桂剛說完,他便板著臉咳嗽了一聲,道:「唉……現在的有些年輕人就是不識抬舉,自以為自己有些本事,就不知天多高地多厚,豈不知自己卻如井底之蛙,就知巴掌大的一片天。」
柳少澤知道這于謙好像處處故意針對自己,說話尖酸刻薄,也不由得有些惱怒,但此時自己卻不能翻臉,便忍了忍怒氣,道:
「是,大學士教訓的是。我們年輕人就是有些魯莽毛躁,這只是因為我們經歷的事太少,太年輕,閱歷太淺,那如大學士這般識時務懂進退呢?
我想等我再過幾十年,也到了如大學士一般老眼昏花、半死不死將要入土的年紀,也許我也會學的和大學士一樣擅長狐假虎威,自以為是、目中無人吧。」
「你——」于謙被柳少澤一頓陰損,頓時氣得臉色鐵青,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李治桂卻忍不住哈哈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道:「小哥好犀利的嘴……」
三王子雖沒有笑,但是眼中卻有些笑意。
他看了于謙一眼,心裡暗道:這個于謙啊,還是那麼刻薄的脾氣,今日前來讓你做個表率,可不是讓你來嫉妒、來壞事的。
想到這,他也是笑道:「大學士也不要這麼說,人各有志,小哥要是沒有打算入朝為官,本王也不強求。今日是高興的日子,來來來,本王再舉一杯,大家喝過,便把此事揭過去,如何?」
說完,他看了于謙一眼,于謙忙端起杯來,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周圍的人一看于謙如此表現,便也都舉杯將酒飲完。
此事便這麼揭了過去。
但事情是揭了過去,酒桌氛圍卻忽然有些凝重,因為沒有人再挑頭說話,一時間便有些冷場。
李治桂眼看此景,忙咳嗽一聲,扯話題道:「來來來,諸位,素聞殿下才高八斗,滿腹經綸,詩詞歌賦無一不曉,無一不精,正好今日於大學士也在,高老夫子也是熟讀四書五經,我們不如邊飲酒邊吟詩作對,烘托一下氛圍如何?」
其實詩詞作對這是文人們飲酒時經常搞的東西,除了柳少澤,眾人都很熟悉,聞言都忙附和稱好。
于謙則最是興奮,因為他擅長的便是這詩詞楹聯歌對,就想從這方面找回些面子。
想到這他便一捋鬚髯笑道:「好好好,今日本是大喜之日,正好用來助興。」
三王子道:「那請大學士先出題吧。」
于謙點點頭,道:「那老夫就倚老賣老了,呵呵。」
說完他沉吟了一下,道:「老夫先出個上聯,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爺在上,呵呵。」
他得意的掃了在座的幾人一眼,最後目光定在高文舉身上,道:「久聞高老夫子飽讀詩書,就請高老夫子對上一對,若對上,老夫罰酒一杯,若對不上,那就老夫子罰酒一杯,如何?」
高文舉聞言頓時一皺眉。
說實話,他確實也搞過這楹聯詩對,他明白他于謙這對聯看似簡單,卻飽含玄機。
琴瑟琵琶四字中上面共有八個王字,正好對著下一句王爺在上,說的是事實,又奉承了三王子。
自己若想對好之外,除了拆字之外,還要有對應的意境,確實很難。
所以他儘管飽讀詩書,卻暫時也找不出好的下聯。
三王子見高文舉似有為難,心裡也是有些得意,再加上于謙此聯正是對自己的恭維,頓時心情舒爽了許多,開口笑道:「大學士果然名不虛傳,隨口吟來便如此高明,小王真是佩服之至。」
高文舉聞言更是有些下不來台,臉紅一陣白一陣,最後無奈的搖了搖頭,準備端起杯來喝酒。
柳少澤卻適時的拉住他,道:「老夫子是不是有些不好意思說下聯?」
高文舉一愣,詫異的望向柳少澤,不知道他此言什麼意思。
其餘幾人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柳少澤何出此言,都詫異的望著他。
柳少澤忽然展齒一笑,道:「老夫子宅心仁厚,本早已就有了下聯,卻寧願罰酒不願說出來,唉……老夫子何苦如此呢?」
于謙頓時大怒:「你什麼意思?說話別弄這些彎彎繞!怎麼就對上來還不忍心說?不能對就痛快的承認些,這種找回面子的方式也太過牽強了吧?」
柳少澤冷笑一聲道:「此聯老夫子在鄉下教書的時候,就已教過我們,老夫子只是見你年事已高,留些面子與你,才不肯說,你若與我應對,我恐怕早就回敬與你。」
「好!你不要口出狂言,那你對,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爺在上,你說!你說下聯!」
三王子又是搖頭苦笑,這個于謙啊。
李治桂吳茚山卻是饒有興趣的看著柳少澤,不知道他為何原本一直很低調,此時卻鋒芒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