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一路大搖大擺,橫行無忌,那些外門弟子,無論長幼,無論男女,無論修為高下,見她的面,都是恭恭敬敬的,顯得極為敬重她。
李齊暗暗猜想風鈴的身份,默默在後面跟著,一路到了傳功堂。
外門的傳功堂是座森森的大殿,黑黢黢的,透著股詭異的氣息,顯得極為古老。殿前有九步台階,台階之前則是條平直寬闊的石板路,光潔可鑒人影,石板路的兩邊,則是一個個十餘丈高的巨大石柱,昂然聳峙,其上痕跡斑駁,充斥著歲月洗禮的古樸氣息。
行走在這五六丈寬的光滑路面上,李齊能夠感覺到極其古老的氣息,看著來來往往的外門弟子,其中不乏先天境界的人物,只覺得法雲宗果然不凡。外門弟子便是如此優秀,內門弟子呢?真傳弟子呢?
大殿之前,三個鐵塔般的短髮大漢正面色難看的從中走來,一邊走一邊發出不甘的歎息之聲,彼此之間不住的交談著。
這三人走著,所過之處可謂是人人退避,來往的外門弟子都是自動的閃開一條路,甚至不敢直視三人。
李齊遠遠看去,暗暗驚道:「這三人好大的威勢,似乎人人都怕著他們……」但他清楚的看到,三人所著道袍與自己身上的一般無二,說明三人也是外門弟子。當下他神念一動,探了上去,不禁吃了一驚。「先天境界的!身體十分精粹,與冬陽城那些先天高手完全不同……要強大太多!」他神念一掃,立時發覺端倪,明白三人實力非常強橫,不像冬陽城的那些「偽先天」,境界十分扎實。
「喲喲,這不是義字會的三位大叔麼?怎麼垂頭喪氣的啊?是不是又失敗了呀?」這時候,風鈴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帶著十分明顯的冷嘲熱諷。
別人都給這三人讓道,但風鈴卻是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一見三人面,反而率先譏諷起來。
「哼!」
居中的一個大漢面色冷漠的哼了一聲,低低的冷喝道:「若不是忌諱你爹,我郭曉定要把你……」
顯然,雙方間早有梁子結下。
「郭大叔,你要把我怎樣?有本事大聲點啊?本小姐聽不見啊!」風鈴一點不懼威脅,生生打斷了郭曉的話,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顯得刁蠻無比。
郭曉三人年紀可不小,恐怕在二十五歲左右,比一般的外門弟子都要大的多,難怪風鈴一口一個大叔,是在取笑他們。
聽到風鈴的話,三人面色更難看,眼睛裡寒光如劍,卻沒有發作。
郭曉猛地一甩袖子,發出獵獵的一聲,重重哼了一聲,繞開風鈴便要離去。
風鈴回頭看向三人背影,放聲笑道:「三位大叔,不要掙扎了,就憑你們,不可能成功的。哈哈哈,你們老死都沒機會成為內門弟子……」
郭曉三人步伐一滯,似乎被戳中了痛處,拳頭猛地握緊,頓了一頓,這才憤然遠去。
李齊是看的一頭霧水,只覺得這個風鈴倒是真會惹事。
風鈴見三人遠去,得意的哼了聲,見李齊面有疑惑之色,嘻嘻笑道:「看傻了吧?這三個人啊,蠻橫的很,仗著修為高強,又在義字會裡有些地位,常常恃強凌弱,欺負其他的外門弟子,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別人怕他們,我可不怕,要是惹急了我,我讓他們一輩子混不出頭,永生無法成為內門弟子!李師弟,你記著,這三人將來你要一一打敗,打的他們哭爹喊娘才好。」
李齊心想:「這個風鈴到底什麼身份,竟可說出如此大話,又有何能耐讓那三人無法成為內門弟子。」他心底著實不解,只是一笑,道:「以我現在實力,只怕短時間還敵不過他們,不過將來若有機會,我絕不退讓便是。師姐,你……」
他好奇風鈴的身份,正要問時,卻被風鈴一把拉著往前走去。
風鈴邊走邊道:「別囉嗦啦,快隨我去傳功堂!你得到了武功和身法,趕緊修煉才是正-法。」
很快兩人便入了傳功堂深處,到達大殿的最裡面。
大殿的深處,只有一個兩鬢斑白的男子,四周顯得極是空寂。
男子盤坐蒲團之上,雙手結了個手印抱於丹田處,雙目微閉,一動不動。
「爹!」
風鈴一到近處,便叫了起來:「李齊師弟要武功和身法,快送他進去。爹,爹,爹,爹……」
男子不張開眼睛,風鈴便叫個不停,十分的淘氣。
待風鈴叫了十幾聲,男子終於靜不下神來,徐徐張開眼睛,看了眼風鈴,沉聲道:「鈴兒,你不好好練功,又跑來這裡做什麼?」旋即,男子才瞥了眼李齊,輕輕吐了口氣,雙眼又要闔上。
風鈴見狀連忙道:「爹,你送李齊師弟去玄武殿女兒就不煩你……女兒保證,一個月內都不來打攪你!」
「你叫李齊?」男子聽聞眉頭微微一皺,方才正眼看向李齊,沉聲道:「要入玄武堂,需要一千點功勞,你可有?」
李齊一愣,怔怔的搖頭。
他本以為來傳功堂學習武功、身法,並不需要什麼條件的,沒想到還要功勞。他才入這法雲宗,還沒給門派出一分力,哪裡可能有功勞?!
男子見李齊搖頭,便一揮手道:「既然沒有功勞,那便走吧,玄武堂不是輕易能進的。」
風鈴氣的直跺腳,連道:「爹,李齊師弟才入門,哪會有一千點功勞啊……不然的話,女兒也不會帶他來找您啊。爹,你身為外門傳功堂的傳功長老,就破例讓李齊師弟進一次玄武堂吧……要是你不答應,女兒就、就天天過來孝順您,一天來十次,一直孝順到你答應為止!」
「你這瘋丫頭……」
男子氣的眉毛倒豎,他醉心修煉,受不得半點打擾,自家丫頭一天來十次……那他還如何修煉?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啊。可惜偏偏他又極疼愛自己女兒,為了能安心修煉,當下只能妥協,歎了口氣道:「下不為例啊!」
風鈴一聽,高興的笑了起來,嬌聲道:「就知道爹爹最好了!」
聽到「傳功長老」四字,李齊就約莫明白風鈴為什麼那麼受尊敬,那麼有恃無恐了。有這麼樣一個厲害老爹,後台無比的硬啊,難怪在外門中誰也不怕!
傳功長老,論地位也不下於一峰峰主,在宗門內權柄極大。
外門弟子想成為內門弟子有三條途徑。第一條是通過每年一度的選撥,被宗門八峰峰主看中而收歸座下,不過年齡一旦過了二十歲,就沒這個資格了;第二條是進入傳功堂,在玄武堂中學得特定武功、身法,修煉有成,便可拜一峰主為師,成為內門弟子;第三條便是對門派立下巨大功勞,被門派提拔為內門弟子。
三條途徑之中,第一條機會最大,但非天才而不可;第三條可遇不可求,無法預期,唯有第二條途徑乃是靠自己。至於如李齊這般的,一到先天境界便可成為內門弟子,屬於極特別的例子,實為異數,對於其他人來說完全不算一條途徑。
由此可見,風鈴的老爹風華,身為外門的傳功長老,完全可說握著許多外門弟子的前途,誰人敢不尊敬他?他的女兒風鈴備受尊敬,也不奇怪了。
風華雲淡風輕的一笑,看向李齊道:「既然鈴兒為你求情,你又是小洛的記名弟子,我便通融你一次。這玄武堂分兩個堂,一個是武功堂,一個是身法堂,你此次進入,不管得到任何武功或身法,都不能對外聲張,不然讓宗內某些人看到,說我徇私,我和你師父面上都不光彩,對你也不利!玄武堂中,武功、身法由劣到優共有九個級別,數百種,你自己斟酌著選擇便是……記住,玄武堂的武功可不是白拿,要經過考驗才行,越好考驗越嚴苛,你選擇的時候最好量力而行!去吧……」
接著,風華猛然抬手往森森大殿的虛空處一點,指上一道玄光激射而出,直打的當空生出漣漪,一圈一圈,波動之間,一道古老的門戶浮現了出來,直通向一個莫名的空間。
「嘿,這古殿是件法寶變化的……」李齊魂魄之上,猛地響起真意老兒的聲音。
風鈴推搡了李齊一把,連道:「快些進去吧!」
李齊握緊了斬顱劍,身形一晃,入了門戶之中。
下一刻,眼前的場景一幻,李齊發現自己已來到一個灰濛濛的空間之中,週遭都是暗黑色的銅牆鐵壁,空間極大。
在他的面前三丈之外,霍然有著兩個通道,直通虛無縹緲之處,通道入口處各立著一塊石碑,一個上面寫著武功,一個上面寫著身法,筆畫遒勁有力,晃眼間似有千變萬化。
兩通道之前則各有一個巨大石台,分為九層,每一層上面都擺著一些古舊的書冊。
李齊稍稍停頓片刻,走向了右邊身法通道之前的石台,拾階而上,至高處,隨手拿起石台上一本書冊,只見上面寫著「幻魅」二字,他翻開一看,發現只是身法簡介,要訣並未在這書中。
書中說修成幻魅身法,到高深處,動輒之間魅影重重,亦幻亦真,速度快極,倒也神奇。
「這幻魅身法已在石台第七層上擱著,卻也不過如此,比不得分光影……分光影提升空間巨大無比,有此傍身,也足夠我用了……」當下他擱下手中書冊,身形一晃,到達另一處石台之前,咧嘴一笑:「身法我且不學,容我看看玄武堂中最好的武功如何!」當下他身形一下騰起,到達石台最上層,目光如電,掃過其上三本書冊,一下看到了其中一本。
「劍道真解?好狂妄的名字……」李齊心下一震,伸手拿起此書,翻開一看,內中龍飛鳳舞的寫著八字——「以劍解道,天下無敵!」八個字之外,再無其他描述。李齊心下暗覺詭異,又看向另外兩本,一本慶雲神功,一本莽魔經,卻都是打底子的功夫,和混元天功是一類的。
「混元天功乃父親所傳,反覆叮囑我勤加修煉,殷切期望都在其中,我不能棄,分光影身法也是如此……但,父親常說劍道博大精深,火雷七式雖然厲害,但也只是劍道入門的無上招法,想觸摸到真正的劍道,還很漫長……好一個劍道真解,我且看看你是如何!」李齊心下一琢磨,被那「以劍解道,天下無敵」迷住了心神,也沒去想那考驗如何,心裡便做了決斷,身形一晃,入了「武功」那條通道。
下一刻,他已置身一處無盡空間之中,週遭異常空闊,腳下儘是斑駁鐵石,遼闊平整的地面延伸到達無限遠處。
「要學那門武功?」
猛然之間,一道冰冷嚴肅的聲音恍若雷霆般響起,震撼人心。
李齊心神間一陣悸動,趕緊大聲回道:「劍道真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