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府邸深處,僕人退避,氣氛格外緊張。
「廢物,還有臉來見老子?丟盡了老子這個族長的臉……」李橫的聲音異常憤怒,卡嚓,直接捏碎了手中的茶杯,捏成粉末。
李元正站在父親李橫的面前,面上霍然有著五道紫青色指痕。他低垂著頭,一臉委屈,「爹,請聽孩兒說……」
鐵塔般的李橫皮膚紫紅,面上青筋根根暴起,不由分說。「在老子眼裡,你就是下任族長……老子多年的教導,你學到哪去了?被一個八歲小孩抽巴掌,丟人丟到家了……秋獵結束之後主府將賜下靈丹,到時城內八歲以上,十八歲以下的所有李家子弟會有場比試,第一名將得到那枚最珍貴的龍魄丹……你,你居然敗給李齊這個八歲小孩,有什麼資格角逐龍魄丹?」
李元心驚膽顫,龍魄丹他已覬覦很久,一直視作囊中之物,直到被李齊當眾一巴掌抽飛,他的心便涼了半截,一萬個不甘心。
「爹,你聽我說。」李元面露陰狠之色,鼓起勇氣道:「李齊雖然只有八歲,但絕對是晶身境,半隻腳踏入了先天,所使武功又比我李家絕學高深太多……這次秋獵,他一定會去的,到時候……」
李霸一聽,皺起了眉頭,「八歲的晶身境?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我的好弟弟,你當年一場奇遇,習得絕學,硬是不肯獻給家族……李齊這孩子太妖孽,將來定會威脅你登上族長之位,乘其羽翼未豐,必須除掉。嗯,這次秋獵的確是個好機會……元兒,下去練功吧!記住,陰謀詭計只能辦小事,唯有強大的實力才能成大事……」
李元點頭道:「孩兒這就去……」
他曾是冬陽城李家年輕子弟中的第一人,與李齊一戰之後,他就不是了,但他知道秋獵之後,第一還是他的——因為那時李齊絕對已死了。
想到這,他走出屋子時就忍不住笑了,殘忍的笑著。
…………
巨大的教場上,只有李齊和父母三人,
「齊兒,你當街打了李元?」李成凝視著兒子,沉聲問道。
李齊回道:「他五次三番的挑釁,很是煩人,便隨意教訓了一下而已。」
「李元是族長的獨子,天賦也不差,你讓著他點。」李成神色嚴肅的說著,「修道路漫長,枉死的天才大把大把……齊兒記住,一個人要死一點不難,但要長久的活,很難很難!」
李齊陷入了沉思,想到李元的身份、李元的父親,猛地一個激靈,「父親,你是說……」
李成立刻讓他住了嘴,凝重道:「你提防著便是……這只是猜測而已。李橫為人陰狠毒辣、不擇手段,向來與我不合,其子又視族長之位為囊中之物……提防著點不會有錯的!」
族長之位,強者居之,李齊對什麼族長位置可無心,但他露出了實力,就是種威脅。修道之輩往往不忌殺戮,一旦結仇,斬草除根,但凡威脅,一律抹殺……弱肉強食,強者為尊,這就是修真界的基本法則。
「好了,孩子才八歲,你講這些作甚。」越英英扶著李齊肩膀,臉貼到李齊腮邊,溺愛道:「有娘在,誰也別想威脅到齊兒。」
李齊心中一暖,娘對自己太好了,恨不能天天把自己摟在懷裡不離手,若非他兩世為人,自制力強,恐怕早就被寵的不思進取了。
「孩子應該早些知道,我們怎可能永遠陪著他……」李成神色有些飄忽,不過瞬間又恢復正常,「齊兒,再過三天就是李家秋獵的時候,你該有所準備了。」
「秋獵?」他知道李家的秋獵是什麼,沒想突然就來了,有些驚訝。
龍王山極其巨大,外圍有許多人類部族,深處卻是妖獸的天下。
李家秋獵,獵殺的不是野獸,而是妖獸。
李成點頭,「這一次,李家年輕子弟都去,是一次歷練。齊兒,你也去。你現在是晶身境,火雷七式和分光影都練到精妙境界,在冬陽城練習已經於你無益了,必須在生死廝殺中磨練,才能進步。」
「生死廝殺?」他感覺到血液開始沸騰了。他的性子不是羊,是狼,生性喜歡驚險刺激。前世為給妻子報仇,他成為殺手,殺戮不斷;今世來到一更加殘酷的世界,為了走的更遠,他知道殺戮更不可免。
他從不忌諱殺戮,但不會濫殺。
「齊兒,這柄劍給你。」李成隨意拿出一柄紫色的長劍遞給李齊,「修法道有法寶,修武道有玄兵。這是一件玄兵,削鐵如泥,此劍在手,你再施展火雷七式,威力倍增……快點滴血煉化!」
「玄兵?滴血煉化?」李齊暗暗吃驚,接過紫色長劍時只覺得一沉,「好重的劍!」他現在力有千斤,拿著依舊吃力。
玄兵,便是武者的兵刃,威能不輸法寶。就像武者修肉身,實力一路增長一樣,玄兵也是可以成長的,與主人一體,能夠不斷變強。
李齊用此劍在指尖一劃,皮肉立時破開,「好鋒利!」旋即讓血流到劍身上,只見長劍一振,一股可怕的氣息升騰起來。「好重的殺氣!」立刻,他就感覺到劍的重量消失了,手裡的劍好像是身體的一部分。李齊用力一揮,劍上殺氣吞吐,刺的空氣哧哧作響。
「好劍!」李齊忍不住讚道。
「這是我年輕時的佩劍,叫斬顱,是一件殺戮之兵。多年不用,殺氣早已散盡,只剩下一絲了……」李成彷彿說著很遙遠的事,「殺戮會讓它變強……」
「一絲殺氣?」李齊錯愕。
「咳咳!」越英英輕咳了一聲,拉了把兒子。「齊兒,娘也有東西給你!你看……」她手一翻,手中多了一道清光,宛若月華。「這是混芒衣,是娘的寶貝,快滴血煉化……記住,不要拿出來示人,會遭人覬覦的!」
李齊心下暗度,「法寶只有身具法力的人才可用……」而他僅僅晶身境,怎可能有法力?他瞬間就明白混芒衣絕對珍貴無比,趕忙滴血煉化。片刻後,只見清光忽然暴漲,一下披到他身上,然後竟化到了皮膚裡。
玄兵、法寶,冬陽城其他人絕對拿不出一件來,珍貴無比,可李齊父母卻有。「爹娘到底是什麼身份?」李齊心下一陣好奇,旋即他用劍試著在手腕割了一下,發現居然割不破皮了,頓覺混芒衣的神奇。
…………
三天之後,秋獵開始。
冬陽城門口,近千人馬整裝待發,其中大部分是李家各府的甲衛,身下跨坐著高大的坐騎黑角馬,整齊排列,巍巍不動。
李家族長李橫一騎當頭,騎著一頭黑色巨虎,身邊兩側是家族的十四尊元老,各自跨坐在不同的坐騎之上。這些元老是李家冬陽城一脈的核心力量,全部都是先天境界,平時極少露面,常在潛修,衝擊著玄變境界。接著是李橫這一輩,有二十三人,小半已是先天境界。再後面是李齊這一輩,六十餘人,晶身境的有二十人。最後則是各家隨行的眾多甲衛。
李齊跨坐在高大的黑角馬上,身穿妖獸皮衣,腰掛玄兵斬顱劍,扭頭往四周看了圈,暗暗咂舌,「這哪像打獵……分明就是打仗!」
「出發!」
隊伍整頓妥當,族長李橫猛然一聲大喝,胯下黑虎一聲咆哮,怒沖而出。
整個隊伍立刻動了起來,前行的速度極快,直逼龍王山深處。
看著不住掠過的風景,李齊一陣感慨,「黑角馬果然不同於尋常戰馬,速度真快……」
風馳電掣一般,轟隆隆,近千人一路狂奔。
足足奔行了一天的時間,挺進上千里,一行人在黃昏時間終於越過外圍許多部族,進入龍王山深處。
這些部族都是李家的從屬,見到李家秋獵一行,紛紛獻上地圖,上面標注著山脈中強大妖獸出沒的位置,
李家每四年組織一次秋獵,專門獵殺妖獸,一方面是歷練,另一方面便是為了保護這些從屬部族。這些部族投靠李家,按季度上貢,圖的就是免遭妖獸之禍。一般的先天妖獸,這些部族已不能解決,若是遭遇,必然死傷慘重。
很快,一行便在山中紮下了大營,豎起許多營帳。
山林茂密而原始,樹木異常巨大,每一棵三人不可合抱,四五十丈高,遮天蔽日。
「在這樣的森林之中,人真是渺小……」李齊四面觀察,暗暗感歎。
「齊兒,秋獵馬上就要開始了。」李成和越英英走了過來,叮囑道:「一會兒我們不會和你們一起,你要小心!」
「在晚上?」李齊有些吃驚。
李成點頭,「就是在晚上。晚上是妖獸最活躍的時間……一會兒成年人負責打圍,獵殺強大的先天境妖獸,剩下的就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秋獵是歷練,也是一場較量,你們這年輕一輩中,斬殺妖獸最多者,會獎勵虎魄丹一枚。虎魄丹對晶身境非常有好處……」
李齊明白父親的意思,揚起頭道:「虎魄丹一定是我的。」
父親拍了拍李齊肩膀,微微一笑。
「希望這次不要遇到大妖……」越英英看了眼天空,忽然說道。她還清楚的記得,當年也是李家在龍王山秋獵,真正的李成葬身大妖口中,李齊的父親才得以改換容貌,冒名頂替混入李家……
李成面色稍顯凝重,嘀咕了聲:「大妖……」
李齊知道,大妖是玄變境界的妖獸,掌握天賦秘法,非常可怕。若是遭遇大妖,李家一行能不能活下一半都很難說。
咻!
一聲暗哨猛地響起,秋獵馬上就要開始了。
李成對著李齊豎起大拇指,鼓勵道:「我們一會將妖獸趕到一起,齊兒,盡情施展吧!」
「嗯!」李齊重重點了點頭,眼中燃起了戰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