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助手好奇之下,也品嚐了一下,只覺肉湯入口,齒頰留香,羊肉的香氣此刻完全融入湯中,喝在嘴裡,哪裡是湯,分明是液體的肉!
至於羊腿肉,看上去燉得火候稍微欠了一下,但吃下去卻完全是兩回事,那肉質纖細而滑嫩,更難的是,裡面的肉也絲毫沒有生硬之感!
華茲大叔和兩位助手讚不絕口,心裡卻也奇怪,他們是看著許師傅燉肉的,並沒有加任何作料,也沒有用什麼不一樣的手段,可燉出來的肉,怎麼會連湯帶肉都這麼好呢?!
烤肉店外,幾位黑衣人馳馬而來,翻身下馬,其中一人眼尖,看到熱氣騰騰的羊肉湯,不禁笑道:「看來咱們運氣不錯,剛來就碰上剛出鍋的羊湯。」
「華茲大叔,給我們一人來一碗羊湯!」一位中年人似乎很熟悉這裡,向著華茲大叔吆喝了一聲。
他坐下後,指著魯莽道:「大人,那位就是這一帶最有名的烤肉師傅,他烤的肉啊,吃過人都讚不絕口,連巴格達的巴魯他們設宴都請他去!」
身材肥胖的老者啞然失笑,搖頭道:「草原苦寒之地,他們哪裡吃過什麼好東西?再者,烤肉就是烤肉,再好吃,能好吃到哪裡去?」
其他兩位手下也紛紛點頭,對中年人的話很不以為然。
華茲大叔站在店裡,為難看著一行人,片刻小聲對魯莽道:「許濤啊,他們幾個都是靈耀宗的人,咱們得罪不起,你看能不能給他們勻一點羊肉湯?」
魯莽心道來的可正是時候,想了一下,索性給四個人一人倒了一小碗,然後吩咐助手將剩下的湯送到醫館。
四個小碗,和草原人用的大碗比起來實在太秀氣,靈耀宗的幾人頓時不悅,高英祖淡淡道:「華茲大叔,這是怎麼回事,怕我們不給錢嗎?!」
華茲大叔急忙道:「幾位大人,今天草原之花熱莉小姐受了傷,這湯是要給病人送去的,剛好你們來了,就請擔待一下,這幾碗是免費的,回頭我給你補償大碗的!」
靈耀宗的首席長老,樂天愕然,旋即點點頭:「罷了,病人要緊,趕緊去烤些肉來,吃完了我們還要趕路。」
華茲大叔急忙點頭,店裡的夥計已經在外面養好了炭火,放在烤肉爐裡,魯莽換上一件圍裙,已經準備大展拳腳了。
「大人,湯放涼了就不好喝了,咱們先潤潤口。」高英祖說著話,端起碗,喝了一口羊湯,頓時眼睛發亮。
幾人看著高英祖的表情,錯愕不已,也紛紛嘗了一下,果然好喝。
樂天將一塊羊肉放在嘴裡,咀嚼片刻,不禁動容,放下湯碗。
「大人,有什麼不對嗎?」高英祖緊張問道。
樂天用絲巾擦擦嘴角,淡淡道:「熬湯的人看來是個高手,這羊肉在下鍋之前已經被暗勁震碎肉裡的經脈,如此肉和湯都能迅速入味,烹製的時間也會大大縮短,做給病人,再是合適不過。」
幾人驚訝不已,他們喝著美味,但卻說不出所以然來,聽到大長老的話,不禁多看了幾眼華茲大叔。
不多時,香噴噴的烤肉端了上來,看著紅彤彤的辣椒面和肉吱吱的肉塊,幾人食慾大增,先後拿起肉串,吃了一塊在嘴裡。
大長老再次動容,不禁讚歎道:「真是美味!」
這話從挑剔的大長老嘴裡說出來,可不簡單,高英祖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烤肉確實好吃,他也顧不得說話,片刻就將一串肉全部吃光。
烤羊腿,烤排骨,烤羊腰,為瞭解膩,魯莽還烤了一些土豆片和青椒,只是草原上蔬菜本來就少,土豆和青椒都有點不新鮮,好在樂天此刻品的是味道,沒有在意。
「烤肉師傅。」樂天吃得非常滿意,擦擦嘴角,向著魯莽招招手。
魯莽急忙走上前,呵呵笑道:「客官,您有什麼吩咐?」
高英祖臉色一沉:「什麼客官,叫大人!」
魯莽愕然,依舊呵呵笑道:「客官,來這裡的都是客官,沒什麼大人。」
「英祖!」樂天不悅看了一眼高英祖,轉而微笑看著魯莽,「烤肉師傅,這烤肉裡,你加了一種特殊的調料,對嗎?」
「是的,客官,這調料是我多年研製而成的,獨家配方!」魯莽的言外之意就是,你就別打聽了,問了我也不會說的。
樂天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淡淡一笑,悠然道:「你不說,那我就猜一猜吧,在隱鶴行省的西南山區,有一種野生的植物,叫做野茴香,味道芬芳濃郁,效用可理氣開胃,滋陰補腎,不過因為知道的人少,很少有人用它來烹飪食物,對嗎?」
魯莽臉色一變,有點不自然道:「客官看來也是同道中人,算您說對了!」
樂天哈哈一笑,點點頭,接著問道:「如果本座沒猜錯,剛才的羊肉湯,也是你做的吧?」
魯莽知道遇上高人了,點點頭,急忙補充道:「可惜時間倉促,而且這裡也沒有合適的廚具,否則這湯一定會做的更加地道!」
「你還會用廚具?」樂天驚訝不已,再次打量一下魯莽。
魯莽臉上黯然之色一閃而過,支吾道:「呃,會一點吧。」說罷向著樂天一行禮,又去忙去了。
「回來,大人問話還沒問完呢!」高英祖怒喝一聲。
「英祖,算了,你和一個烤肉師傅計較什麼?!」樂天打個手勢,眼中流露出好奇之色,「這個烤肉師傅可不簡單,單單是這羊肉湯和烤肉,已經很了不得了,想來在紫楓也不是個等閒之輩。」
高英祖驚訝不已,低聲道:「大人,這個烤肉師傅來馬集還不到一年,屬下已經派人去查他的底子了,就是例行檢查,很快他的資料就會送過來。」
樂天知道高英祖是為了防止莽龍會的人向附近滲透,對高英祖的細心大為讚賞,點點頭:「做得好,等他的資料到了,報給本座,本座倒想看看,他究竟是什麼人!」
三日之後,靈耀宗的外圍莊園,高英祖居住的小院中,首席大長老樂天看著高英祖呈上來的資料,仔細看罷,不禁發出朗笑之聲,大有被他說中的感覺。
高英祖躬身道:「大長老,這個許濤來路還是有點不明,如果有必要的話,屬下可以再查。」
樂天搖搖頭,微笑道:「英祖,你們不是這條道上的人,你們不懂的,一個人可以偽裝身份,但他的廚藝偽裝不了,作為烹飪大師的氣質偽裝不了。從本座第一眼看到許濤,就知道這個人不簡單,能讓本座評價不簡單這三個字,已經相當不易了!」
高英祖似懂非懂,忽然想到什麼,補充道:「對了,大人,傳聞隆多也在找這個許濤,聽說許濤火燒酒樓的那天,從庫房中偷走一套刀具,那套刀具是海鮮酒樓的鎮樓之寶!」
「鎮樓之寶?!」樂天訝然,眼中閃過異樣的神采。
「大長老,要不要屬下派人把那套刀具弄過來?」高英祖試探問道。
「胡鬧!」樂天勃然,冷冷道,「英祖啊,你們這些修煉之人,對其他的手藝人缺乏最起碼的尊重,要知道他們也是靠著真本事吃飯的,你怎麼能砸了人家的飯碗呢?!」
高英祖急忙告罪,訕訕道:「屬下是覺得,刀具放在他那裡實在可惜了,他不過就是個烤肉師傅,有把菜刀就夠了,哪裡還用得著刀具!」
樂天知道話說重了,放緩語氣,若有所思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刀具放在他那裡確實有點可惜,奪人所好並非本座所為之行徑,不過呢,我們倒是可以見識一下所謂的鎮樓之寶,也見識一下這個許濤的真本事。」
高英祖不敢造次了,片刻謹慎道:「大長老的意思是說,找個機會讓許濤做幾樣菜?」
樂天點點頭:「英祖,這件事你去辦吧,置辦些廚具什麼的,本座嘗嘗這位酒樓大廚的拿手菜!」
高英祖急忙點頭,暗道看來樂天對魯莽的廚藝還是有所懷疑,至少現在還沒將他視為可以交流的對象。
祖師爺啊祖師爺,這下只能靠您自己了,我們是幫不上忙了!
幾日後,高英祖便置辦了一整套的廚具,還有各種調料,當然,除了樂天提出要求外,魯莽自然也暗著讓高英祖配合了一下,故意讓幾件採購的廚具有些損壞。
一大早,高英祖帶著人就來到華茲大叔家的烤肉店,他大步穿過人群,走到魯莽面前,無奈道:「許師傅,走吧!」
「走,去哪?」魯莽一臉茫然。
「我家大人請你去吃頓飯,」高英祖貼著魯莽的耳朵小聲道,「許濤,我知道隆多在找你,不想出事的話,帶著那套刀具,趕緊跟我們走!」
許濤臉色一變,打量一下靈耀宗的四五個武士,只得頹然點點頭,在高英祖的護送下,回到住所取上刀具,然後離開馬集。
可憐烤肉店的那些顧客,面面相覷,他們知道靈耀宗的惹不起,也只能腹誹幾句,讓剩下的兩個助手烤肉,湊合著吃吧。
距離靈耀宗十里之外,草原上,此刻已經搭起一個巨大的帳篷,帳篷的一半面積,都被擺滿廚具的長條桌子佔據了,剩下的一半只支了一張圓桌。
圓桌上擺滿水果和點心,靈耀宗的首席大長老,樂天,正拿著一竄葡萄,慢條斯理擦乾淨一顆,送進嘴裡。
見到許濤進來了,樂天呵呵一笑,站起身:「許師傅,他們沒有驚嚇到你吧?」
魯莽面色緊張,急忙搖搖頭:「沒有,沒有。」
樂天點點頭:「這次請你來呢,本座是想見識一下你的拿手菜,另外呢,當然還有那套傳說中的刀具。」
看到魯莽的臉色極為難看,樂天急忙補充道:「你放心好了,君子不奪人所好,刀具本座不會拿走的,純粹為了鑒賞。」
魯莽安下心來,打量四周,當看到嶄新的廚具和灶台時,不禁激動萬分,快步走上前,拿起一個陶瓷的小盆,動情地撫摸著光滑的表面,就好像撫摸著情人的胸膛。
樂天哈哈一笑,讚賞點點頭,廚師眼中的廚具,就像是男人眼中的美女,刀客手中的刀,有了這份感情就對了!
「許師傅,各種調料和配菜,以及肉類隨時都可以準備好,你今天打算做什麼菜?」樂天好奇問道。
魯莽故意賣個關子:「前輩,做好的時候您自然就知道了,如果沒有忌口的話,我這就寫單子,讓您的手下去採購。」
樂天愕然,點點頭,叫來高英祖:「英祖,這件事你親自負責,許師傅需要什麼東西,盡快從附近的城中找來,路途遠的,從山莊調派藍光武士,加緊給我送來。」
「是!」高英祖急忙點點頭。
不多時,魯莽寫好單子,交給高英祖,高英祖急忙傳令手下去採購。
等東西都準備好的時候,已經半天的時間過去了,為了保持神秘,魯莽特意在「廚房」和餐桌前拉上半邊簾子,這樣的話,樂天能夠看到魯莽舞刀弄勺,但卻看不見他究竟做的是什麼菜。
樂天的胃口被勾起來了,好整以暇坐在軟椅上,與他相比,一旁站立的高英祖要緊張多了!
在樂天的期待中,那套傳說中的刀具終於從魯莽貼身的懷裡拿了出來。一個折疊起來的黑皮套,當皮套打開,攤在廚師台上的時候,露出十二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