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漫坐在後院的彼岸花叢裡,穿著一身絲質白衣,好大的風,她的裙擺在紅色的花叢裡,像是一隻飛翔的白色蝴蝶。
「漫漫!」他喊她。
看到他來了,她像是一躍就輕輕的飛起來一般,撲進他的懷裡,埋頭痛哭。
她的眼淚好冰涼,落在他的脖子裡。
她放聲大哭,比之前哭過的無數次要淒慘,像個絕望的孩子最後的聲音,「你不愛我,你不愛我,你怎麼可以不愛我……」
他緊緊地摟著她,摟得那樣緊,就好像害怕她會憑空消失一樣。
他是愛她的,他從來就是愛她的!只是沒有對她說過。
他靜靜的聽著她的哭聲,卻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把臉深深的埋進她的頭髮裡。
感覺她的眼淚好多,好多,他的脖子,他的身體都是濕漉漉的,陣陣的冰涼刺骨。
「你好狠啊,向澤勳你沒有心!」她的聲音像是從遠方的空中飄來,若有似無。
他還是緊緊地摟著她,就像只要一放手她就會飛走。
她卻忽然大笑起來:「是我太笨,太天真,竟然相信了你和我有愛情,是我太蠢!」
她掙脫了他的懷抱,獨立站在風中,她的白衣被風吹的好高好高,她就像朵白雲一樣。
她仰起頭瘋狂的笑著,黑如墨的髮絲也漫天飛舞,她笑到最後,停止了笑,兩行血順著她眼裡流出來,像是她紅色的血淚。
她消瘦如骨的長手指撫摸著她的臉,把那紅色的液體緩緩的全部接到手裡,那些血液像是水龍頭開關,一下被擰開,就血流如注。
「給你,向澤勳,這是你給的痛,我換成了我的血,你還要嗎?」
他渾身上下冰涼刺骨,胸腔裡像是一層薄薄的所料紙被戳破,陣陣的絞痛讓他不敢和她對視。
她眼裡的血越流越多,像是一條紅色的河流將她包圍,他想衝過去抱她,她卻面無表情的搖頭。
她已經心如死灰,再也不能和他言語。
她整個人像是被這紅色吞噬……
紅色的液體像條小溪流,流過他腳下,他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被人拿出來放在了空氣下曝曬一樣。
好痛,好痛……
她最終倒下,白色的裙子分不清顏色,只有漫天紅艷艷的曼陀羅花,還有她的血,把她就這樣沉浸在裡面,一點,一點的消失……
「不要,不要!漫漫,漫漫……」
他大呼小叫的把夢裡的安晴漫給吵醒,睜開睡意迷濛的眼睛,把他搖了幾下,「向澤勳你做惡夢了,快醒來,醒來……」
他猛然坐立在床上,身上只蓋了一層薄毯,卻被汗水濕透了身子。
「怎麼了?聽到你在叫我的名字!」安晴漫也坐了起來,推了推他的手臂。
他快速的回頭,看到安晴漫,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他有些無措的看著和她近距離的安晴漫,安晴漫歪著腦袋也訝異地看著他。
轉眼,他用最快的速度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恨不得力氣大的要把她擠碎,揉進自己的體內,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閉著眼睛緩緩的說道:「別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漫漫……」
安晴漫像是哄受驚的孩子那樣輕輕的拍打他的後背,溫柔的說:「好好,不離開你,不會離開你!」
過了好半會才緩過來,他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笑了笑說:「我怎麼這麼孩子氣……竟然還害怕……」
安晴漫也笑,「誰都有害怕的事情,你也不會例外的。要不要再睡一下?」
外面已經天亮,大大的石英掛鐘上顯示,早上七點整。
「不了,我去健身房鍛煉,等會好上班,你再睡一下,等下我回來叫你一起吃早餐!」
他下床套了一身運動服,安晴漫對他甜甜的一笑,「嗯,好!」
她隨即拉好被子又要睡下,他又喊住:「等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他又走到窗前坐下,把安晴漫摟了過來,她像只溫順的小貓縮在他寬厚的懷抱裡,等著他要跟自己說什麼。
「漫漫……我……我不能讓你離開我……」他磕磕巴巴半天,又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安晴漫撲哧一笑,「你已經說過了,向先生,你還有別的什麼要說的嗎?」
他捏了一下她的笑顏,「我只是怕,這個夢,很不好,你離開了我……」
其實他是想說一句,我愛你,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她也學著他的樣子,在他臉上也捏了一下,「不會啦,向先生,你真的變成老太婆了,好囉嗦哦!」
「好啊,敢嫌我話多……」說完把她的臉捧起,就是深深的一個早安吻,他這才心滿意足的出去運動。
安晴漫摀住自己快要跳出來的心,其實她沒有說,她也好怕,她早就怕了,怕他給自己的這一切,轉眼會醒,醒來後,自己依舊被他嫌棄,他給自己的感覺,從頭至尾就像是,愛麗絲遊仙境。
可是,無論結果會怎麼樣,她都心甘情願沉浸在這種夢裡,哪怕只是渾淪吞棗吞下這匆忙的愛情,她也甘願,只享受這剎那甜蜜。
向澤勳上班一天都在走神,心神不寧的聽著合作方的企劃書,一臉的面無表情,像是對這次合作很不滿意。
「向先生,若是為了以後長遠能和你們合作的話,我們願意做出退讓,提供你們所說的費用百分之三個點。」
合作方的老總是個近五十歲的男人,卻被向澤勳這個28歲的年輕小伙子氣場給震懾住,在心裡不斷的發冷。
朱晨在一邊也為自己老闆這種不動制萬變的態度佩服的五體投地,只是,老闆聽到這個退讓利潤百分之三的建議,好像更加不爽了,難道他還不滿足?
殊不知,向澤勳滿腦子都在想著今晚上怎麼和他們說真相的事情,臉色是越發的凝重。
「我們真的沒辦法了向總裁,這就算你和任何一家合作也最多是這樣的退讓,更何況我們公司是百年品牌,一般的公司是不能比的!」
旁邊老總的秘書先生也被他這種冷凝的態度弄的心神不寧,在場的人,孔恐怕淡定的只有他向澤勳。
朱晨見自家老闆還是一張臉沒有絲毫的變化,他大著膽子輕輕的推了推的背,他這才回過神來,只是表情已經坦然,絲毫沒讓人看出他在走神,露出一個很詭異的笑,「嗯,然後呢?」
合作方的秘書就把所有的合作事情的大概說了一遍,向澤勳聽完後點了點頭,「完全沒問題,合作愉快!」
和對方握手告別後,每個人都是鬆了口氣,都在暗暗的感歎,他這麼成功不是沒有原因的,光這架勢就能嚇死人。
朱晨看著自己家總裁一點都沒有為自己這樣不費吹灰之力的成功高興,反而眉頭緊鎖,他更是佩服的不能言表。
「向總,東方先生打來電話說,今晚八點要你準時出席他的私人派對!說請柬已經送到你家裡。」
宋心雨依舊妝容精緻,笑容甜美的給他匯報工作,像是之前那些不愉快都不存在一樣,向澤勳也懶得去追究真相,只要不是鬧得太難看,他允許身邊的人有放縱的時候。
「嗯,我知道了,待會你打電話去burberry,要他們拿一款最新的限量裙子送到我家裡,到時候我會和我太太一起出席。」
本來以為是簡單的幾個熟人聚餐的派對形式,聽到宋心雨說還送了請柬,這看來不會簡單到哪去。
「好的,那我先下去了!」她的笑依舊得體。
她好像絲毫不介意他怎麼稱呼安晴漫,難道之前她的表現是假的?還是現在她這樣是強裝的?他承認剛才那麼說,其實他是故意的。
他不希望這個心機頗深的女人又做出什麼逾矩的事情,要是敢算計到他頭上,那他絕不會再客氣。
安晴漫看著店員送來的裙子,和吳桑送給自己的那條是一模一樣。
她有專門的造型師,造型師摸了摸這兩天裙子,說道:「這個是巴黎款,質量和設計改良的更加適合你,這限量款你怎麼會有兩件?」
安晴漫只是淡淡的說:「剛向澤勳托人送來一件,還有一件是一個朋友送的。」
造型師把這兩件裙子再仔細的比對了一下,「我建議你是穿這件蠶絲料子的,輕柔而又舒適,穿在你身上,那種仙仙的飄逸感就出的來。」
安晴漫自己也比較中意吳桑送的那件,雖然說是一模一樣,但那件剪裁更加精緻。
這一款品牌一件裙子竟然會有兩種不同的感覺?
安晴漫也沒多想,在造型師的幫助下,將裙子和頭髮都紮好,畫了一個淡妝,和這條清新氣質的裙子剛好搭。
看著女神般的安晴漫,造型師由衷的讚歎道:「這裙子簡直就是跟著你的身材來做的,太美了!」
安晴漫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真的美嗎?最美的?安晴漫原本只覺得自己困的厲害,看著這樣漂亮的自己,精神也好了不少。
只是,心裡好像有種莫名的不安,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多疑了,有向澤勳在,她不需要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