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鄔的臉上泛著一陣潮紅,他沒有看天帝,只是看著白聰聰,看著她的眼睛,那絕世的容貌,仿似對他毫無吸引力一般,白聰聰冰涼的目光不自覺地閃了閃,碧鄔的眼神,讓她感到了深深的不自在,他彷彿是看透了她的靈魂,看到了她任由一切發生的卑鄙。
碧鄔的唇邊,驀然染上了一縷熟悉之極的邪笑,狹長的眸子眨動間,還是那麼風流恣意,白聰聰卻感受到了一份哀痛。
「傻花兒!」
顫抖的聲音,卻肯定的語氣,白聰聰身子一顫,輕輕地嗯了一聲。
「呵呵,還真的是你呢,你一點兒都沒有變……」
即使容貌變了,即使眼底的溫度變了,連她的真正身份,都肯定不止是天界一朵小小花兒,他卻無所謂了,因為白聰聰那份笨拙的純真,卻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碧鄔的眸子眨了眨,將那一點瑟意眨去:「你以後要保重,我再不能時時照顧你了……」
這樣一句囑托般的話,讓白聰聰猛然抬起了頭,心裡升起了不祥的預感,卻只看見,碧鄔緊緊地攬著錦苑已經失去生命氣息的身體,輕輕地笑,他的眼底,有著曾經的深情眷戀,她以前不懂,現今,卻看懂了,也有著,不曾後悔的釋懷。
「以前,總是覺得他很煩人,千方百計地躲著,等到真的沒有了這個宛若雙生的人,才發現,這麼冷……他是為了我,才走入這個局中的,那麼,我願意陪他,進入同一場結局……」
碧鄔的手,緊緊地握著錦苑已經冰冷的手,在混沌中,一點點消散,兩縷清風,纏繞在一起,帶著從來不曾有過的灑脫局中迷。
白聰聰的手伸在半空,風兒自她的手心穿過,不曾留下一絲痕跡,她卻握緊了拳頭,彷彿這樣,便可以留住那份溫柔,不是不想救他,白聰聰會提前衝出來和帝昀相對,只是不想看到碧鄔死去,而現在,他選擇了死亡,選擇了和錦苑一起死。
以為已經乾枯的淚水,再次滑落面頰,白衣在身上幽幽飄蕩,纖細的身子彷彿不堪重負,往日裡的一幕幕,在眼前閃現,在血澤中,初次存在意識時,看到那一抹碧影,害怕地瑟瑟發抖,熟悉了之後,那碧色的髮絲,偶爾的惡作劇,將花葉淋濕,會在她天真的時候,凶神惡煞地告訴傻花兒,什麼是可以碰的,什麼是不可以碰的,若是,她沒有妄想化形,是否,一切都會不同?
碧鄔還是那個驕傲自負的,語言惡毒的碧鄔,躲在血澤深處,偶爾出來調笑她一把,千年萬年地龜縮著,躲避著錦苑的追逐,偶爾開心了,還會遨遊四海,他不應該化為一縷清風;紅兮然還是那個淡漠無情的南辰帝君,不會與執念相合,不會有現今的黯然,以前,看到的兩個人影,原來不是錯覺,紅兮然的出現,殺死了那個孤傲冷漠的南辰帝君;寞,還是寞,還是那個無情無心的魔君摩羅,即使有著雙重的人格,卻也活在至高的頂端,會皺眉看著她,會活生生地拒絕她,會餵她.喝藥。
她得到了什麼?她究竟得到了什麼?為了一個目標,有多少人失去了最寶貴的生命,有多少她在乎的人,永遠地離去?
長髮披散,罡風陣陣,白聰聰的身子,隱隱地,被風吹得搖晃,那一圈圈絢麗的波紋,分明是死寂的開始。
「砰!」
一聲巨響,是天帝眼睛裡滿帶著恨意,向她全力的一擊,身前站著的,是那個紅衣淒然的身影,紅兮然的聲音仍然魅惑幽雅,只是,她卻聽出了一縷淒厲:「小笨,已經沒有退路了!一切都是注定,沒有人怪你,要怪,便怪在我的身上,要報應,便報應在我的頭上!」
「南辰!果然是你搞的鬼!你這個卑鄙小人!」
帝昀的身體,已經被黑焰腐蝕了一大半,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只是,再是像鬼,天帝也是現今天道之下,最強的人,他也許沒有紅兮然傳承自上古的眾多神人手段,但是,他卻有著天界的氣運加持,有著天道的規則守護。
帝昀的眼中,爆發著強大的生機,手腕一翻,寶珠滴溜溜滾入了袖中,而他的面前,已經湧起前重浪花,一波接一波,以著毀滅性的打擊力度,向著紅兮然與他身後的白聰聰而去。
「唔!」
帝昀的力量自發出的一刻開始,便受到了天地規則的加持,即使紅兮然的力量不弱,卻還是在層層浪濤間,被傷了內臟。
「呵呵?卑鄙小人?帝昀,我們不過是互相利用,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你真的以為,你便是所謂的天命嗎?」
「告訴你,一切都是騙你的,神華不是你的棋子,是我為你布下的陷阱!」
紅兮然在看到帝昀不顧一切地將自己的力量全部揮發的一刻,眼中閃爍著一縷寒冷的鋒芒,他的聲音慢條斯理,帶著高高在上的優雅,彷彿佔盡上風的是他紅兮然,而不是帝昀,不斷地刺激著,不斷地撩撥著。
一聲厲喝,天帝眼中的神色驚疑不定,那顆滾落在袖底空間的寶珠,灼熱的燙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處置,紅兮然的話中,雖然近多是故意激將的話,更多的,卻也將他壓抑在心底的疑惑勾起。
「南辰人王全文閱讀!你該死!」
只是,在看到紅兮然藐視的眼神後,再也沒有了想要秋後算賬的心思,他是天帝,天界帝王,三界之主,他秉持著天地規則誕生,沒有人可以將他戲弄利用後,全身而退。
紅兮然臉上血色潮紅,宛若春日裡的桃花,綻放了滿枝的絢爛,白聰聰卻被驚住了。
手指猛地攥緊,白聰聰自是看到了紅兮然的勉強抵抗,他為她凝聚神魂,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法力,至今未曾恢復,怎麼可能是帝昀的對手。
「紅哥哥……」
喃喃著,白聰聰身在半空的身子,悄悄自紅兮然身後閃出,化為一道絢麗的流光,迅若閃電地突破了天帝的屏障,即使身形一陣波動,卻還是不加減速地向著帝昀的胸口空洞穿去。
她的本體只是一抹魂光,在這萬千力量波濤之間,顯得那麼微不足道,宛如滄海一粟。
帝昀未曾發覺紅兮然背後,已經缺少了白聰聰,蓋因為,紅兮然在白聰聰自身後衝出時,已經將自己的血玉魔琴祭出,叮叮咚咚的聲響中,血玉魔琴越變越大,一片赤紅色的影子籠罩了半邊天地,被天帝逼到近前的力量波濤,也在魔琴的音波攻勢下,退後了一點,卻僅僅是一點。
這只是瞬間發生的事情,白聰聰已經可以看到帝昀嘴邊諷刺的微笑,已經可以看清他胸口燃燒的黑焰,只要一個彈指,只要一息,便可以將這個最是厭惡的人,殺死!
耳邊,驀然響起一個急促的聲音:「小笨!快,將神魂化入寶珠,趁著帝昀現在沒有察覺!」
紅兮然的聲音那麼急切,語氣那樣激動,白聰聰的牙關一咬,猛然記起了紅兮然開始交代過她的話。
神華的心便是她的心,寶珠現在拒絕帝昀,卻暫時不會拒絕她,只要她成為寶珠的主人,便可以重化神人之軀,可以騙過天道的查探,一切的算計,盡在此一著,除了此時此刻,帝昀與紅兮然力量的相拼,產生的氣場隱瞞住天道之外,她再也沒有機會,可是,紅兮然快要撐不住了。
「小笨!沒有時間了!不要讓我失望!帝昀雖厲害,卻也一時半刻奈何不了我,若是你真的想要救我,便速速化人!」
紅兮然的聲音已經帶了些喘息,可是,他面對帝昀時的表情,卻還是魅惑的笑著,眉眼上挑,萬種風流,盡在其間蕩漾,讓帝昀眼底滿是忌憚的色彩,越發地攻擊猛烈。
白聰聰眼底閃現了一抹烈烈的焰火,神魂化為的白光一閃,向著天帝袖口空間的寶珠融去,那顆寶珠,彷彿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光束悄悄地碰觸,她感覺的出,自己在一點點地向著寶珠融化,可是,她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一股溫暖,油然而生,自從失去了心之後,那時時讓她茫然的空洞,彷彿在一點點填補,在一點點溫暖整個魂魄。
整隻手,已經融入了寶珠,帝昀還沒有察覺,卻在這時,一聲低低的,壓抑的悶哼,在耳邊迴響,那不是她真實地聽到的聲音,那是,她已經彌補了一角的心,感應到的真實。
剛才的舒適,剛才的溫暖,全然消失,化為了徹骨的冷意,不對,紅兮然停在外面對付帝昀,製造巨型能量波動,吸引天道的注意力,天道要滅殺的目標,定然也有他。
忍受著再一次的撕裂心扉的痛楚,白聰聰告訴自己,一定要出去,一定要救他,她已經無法再親眼看著一個親近的人隕落,在他們都已經隕落的時候。
紅兮然的眸子彎成了一抹月牙,天空之上,雷聲轟轟,劫雲如瀑,他看著已經停手了的,臉色大變的帝昀,笑的自在隨意:「帝昀,我沒有騙你,寶珠確實可以讓你成就聖人,只是,我忘記了告訴你一件事情,天道,不允許寶珠的出現!它不允許,又一個可以威脅它的聖人,出現在這片規則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