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李從襲眼看情況越來越不妙,連忙試探著問道。
「給你看看!」偏偏此時郭威仍在商州,卻是不能給李繼岌出謀劃策了,李繼岌也只能試著考慮下李從襲的意見。
又過了片刻,李從襲也看完了這一封觸目驚心的密信。
「何其毒也,何其毒也!」李從襲也是被嚇得倒吸一口涼氣出來:「不知殿下以為,這計謀是何人所為?」
「最有可能做此事的,應當是我那寶貝弟弟吧!」李繼岌憤憤的說道。
自從三年前李存勖建立後唐並且登基為帝之後,李繼岌和李繼潼二人之間的奪嫡之爭就正式開始了,因此在突發此事之後,他毫不猶豫的就第一個懷疑到了李繼潼身上。
不過這下卻也是歪打正著,李繼岌卻是一口就說出了真正的罪魁禍首。
「不過以守王殿下的才智,恐怕不可能出此毒計吧?」聽到李繼岌的話,李從襲卻是第一個就不信,他對李繼潼的智商可是十分瞭解,憑那位爺的智商,絞盡腦汁也不可能佈置這麼一場大戲來。
「關鍵還是落在這個王靜兒身上,哼,有小人暗中作祟,我定當將其千刀萬剮,以洩孤心頭之恨!」
李繼岌此時心中的怒火和恨意已經澎湃到了極限,他倒是真想拔出腰間的佩劍,狠狠的砍翻幾人,不過多年來培養出的一點城府讓他最終還是壓制下了來這無名怒火。
到了第二日,一夜無眠卻故作精神的李繼岌行至洛京城外,卻只看見了一臉平靜的黃遠黃公公在長亭那裡候著他。
李繼岌當時就是心頭一緊,強行擠出了一絲有些難看的笑容,迎了上去。
「竟然勞煩黃公公您的大駕,繼岌真是高興啊,真是高興啊,哈哈……哈……」李繼岌心中可謂是失落至極,想要強行搭話卻也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話來,最後就只能尷尬的用無趣的笑聲來掩飾了。
黃遠自然能看出來李繼岌此時的狀態,不過由於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這次倒也沒有再度顯露出憐憫的神情,而是面無神色的傳達著皇帝陛下的旨意。
當跪在地上的李繼岌聽到從黃遠口中吐露出的那道「年關已近,好好休息,過了年再來見朕」冰冷而無情的旨意時,兩隻拳頭已經是緊緊攥在了一起,澎湃的怒火再度熊熊燃燒起來,這一次卻更加猛烈和兇猛,絕非昨夜那次那麼容易壓制和熄滅。
當已經傳完旨意的黃遠騎著馬消失在了視野中後,李繼岌終於壓制不住了心中的怒火,一把抽出了腰上的寶劍,對著長亭的廊柱就是狠狠的揮砍起來。
長亭這裡本來是安排有驛卒來守衛的,然而這兩名驛卒一看見這一行人的軍馬和鎧甲,還有剛剛離去的太監,就知道絕非是自己這些蟻民能夠招惹的大人物,他們兩個是絕對不會上來阻止的。
魏王李繼岌隨身佩著的這柄寶劍可謂是吹毛斷髮的利刃,而這長亭所用的木材不過是最為普通的木質,在李繼岌這一番狂暴的發洩後,這根千瘡百孔的廊柱終於被砍斷了。
而李繼岌竟然是雙目泛紅,呆呆的站在那裡,卻絲毫沒有發現這長亭竟然已經開始傾斜,已經是搖搖欲墜了。
隨從中有兩人注意到了這危險,大步猛衝了過來,終於趕在長亭傾斜倒塌之前拉開了魏王殿下,避免了他自己製造的一場災禍。
「殿下?」李從襲此時也是怯怯上前搭話,他剛才被李繼岌那狂暴的行徑和眼中的凶光嚇得不輕,絲毫不敢上前去,生怕被失去理智的李繼岌給一劍斬做兩段,那可真就是白白送命了。
直到他看到被兩名侍衛拉著的魏王李繼岌似乎平靜了下來,這才敢開腔。
「直接回府!」李繼岌不愧是立志於成為一名帝王的男人,經過了這一番發洩,原本充溢在體內,壓迫著大腦的怒火似乎被宣洩了大半,精神也正常了許多,終於恢復了理智的他卻是不願意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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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極為隱蔽的場所中,兩名隱藏了身份的人選擇在這裡會面。
「靜兒,你可是為本王犧牲了太多了!」李繼潼原本是得意洋洋的回家去,卻被謝秀娘提點了一番,這才有了兩人的這次見面。
距離昨天那場風雲激盪的大戲開台不過是一天時間,王靜兒一身的傷雖然並不嚴重,傷口看上去卻恐怖極了,儘管大部分疤痕已經被厚重的冬衣遮蔽了起來,然而他臉上的一道血痕卻證明了他曾經受過的折磨。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能夠幫到殿下我就滿意了!」雖然不過是個伶人,王靜兒此時卻神色淡然,他臉上那道暗紅色的細長血痕不但沒有折損他的容顏,反而給他平添了一股別樣的魅力來。
「靜兒這一次幫到小王的大忙了!足可以稱得上是救命大恩了!今後當是本王回報先生的時候,先生卻沒必要再一直提及當年本王那舉手之勞了。」李繼潼雖然貪玩,不學無術,卻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他對這位幫助自己反轉了大局的王靜兒可謂是感激不盡。
「當年之事於殿下不過是舉手之勞,於靜兒則是救命大恩,靜兒雖然是個低賤的伶人,卻也讀過幾天聖賢書,『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還是懂得的,殿下無需放在心上,靜兒卻需要時時刻刻牢記。」
王靜兒雖然不過是個伶人,卻也是極有風骨,遠勝不知多少帝王將相、才子英豪。
「我這次找你見面,卻是要告訴你,你演了這齣戲,已經是將魏王得罪死了。以我那大哥的胸襟,他必然是想要對你『除之而後快』。戲班你可是待不得了,不然若是落入了魏王和他手下爪牙的手中,那可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這些話卻是謝秀娘告誡李繼潼的,李繼潼聽完才反應過來他當時因為情勢反轉而大喜過望,竟然絲毫沒有顧忌到對自己等於有著救命大恩的王靜兒的安危。
聽到了這番話,王靜兒愣了片刻後,卻突然用衣袖擦拭起了眼角,似乎有清淚流出來。「靜兒,這是為何?」李繼潼此時可謂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完全反應不過來王靜兒為什麼在聽到這番話後反而會流淚。
「殿下有心了!」王靜兒終於拭乾了眼淚,綻放出了燦爛的笑顏看向了李繼潼。
王靜兒本來就是個風華絕代的美人,如今這一番梨花帶雨偏又含笑而視的樣子當真是能讓任何沒分辨出王靜兒性別的男人我見猶憐並且為之癡狂。
「靜兒此話何講?」李繼潼還是不知道緣由。
「為你出這個計謀的人,恐怕並沒有提及後續這些事吧?」王靜兒淺笑著,美極了,開始為李繼潼解釋了起來。
「確實如此,這還是我的一個寵妾提醒起來,我才想到的。」李繼潼在王靜兒面前,卻是一句假話都不願意說,直接就說出了實情。
「以給你出此計謀的那位先生的才智,難道就想不到此節嗎?」王靜兒卻是突然發問道。
「咦?!確實如此,這又是為何呢?但是以那人的身份,卻是沒必要害你啊?他可是與你素不相識,毫無瓜葛的。」李繼潼這才意識到了這點不同尋常之事,他猛地一拍大腿,卻仍然不知其中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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