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06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黃州機械廠各個車間都在想辦法在機器上進行改進和創新,以提高生產效率和品質,這樣產品才能有銷路。
因此,技術科的人成為了香餑餑,成為了各個車間主任的座上賓,又是請吃飯又是送禮物,小日子過得異常滋潤。
雖然趙東昇畢業於名牌大學,而且有著初級工程師的職稱,比技術科那些大多數只上過技校的技術員有著獨到的先天優勢,按理說他也應該忙碌起來才對。
可俗話說的好,嘴上沒毛辦事不牢,趙東昇雖然科班出身,受過系統的教育,但在廠裡的人們看來他在學校學的那些只是花架子,沒有絲毫的實際工作的經驗,因此沒有哪個車間的人來找他去幫忙,因此他成了技術科最清閒的人,每天的工作就是在辦公室裡喝茶看報紙。
一個星期後的上午,正當趙東昇無聊地在辦公室裡看報紙的時候,一個他期待已久的消息傳了過來:那條從德國進口的流水線忽然停止了工作。
說來也巧,安曼兩天前就離開了賓館,不知道去了哪裡,因此流水線車間的車間主任在馮天恩無法排除故障後,只好來廠裡的辦公樓找總工方誠想辦法。
那條流水線現在正在生產一批緊俏的元件,工期非常緊,一旦停產的話損失重大,流水線車間裡的人已經急得團團轉。
方誠雖然不待見那條流水線,但畢竟他是廠裡的總工,於是急匆匆地跟著車間主任趕去查看,趙東昇也尾隨著技術科的人過去看熱鬧。
方誠等人在流水線車間忙活了一下午也沒能找出是哪裡出了問題,趙東昇立在一旁冷眼旁觀,他那天晚上在流水線的兩處關鍵部位動了手腳,這兩處部位原本就存在嚴重的問題,半年之內必將出事,他只不過將出事的時間提前了而已,可謂神不知鬼不覺。
晚上,心急火燎的流水線車間的車間主任終於在賓館裡等到了喝得醉醺醺的安曼,問了那個跟著安曼的翻譯才弄清楚,原來安曼也不知道怎麼與市裡的一個小寡婦勾搭上了,這兩天陪著小寡婦去了一趟省城,買了不少東西來取悅那個小寡婦。
車間主任雖然心中極為不滿,但也沒有辦法,只好等安曼酒醒了再解決流水線的問題。
第二天下午,安曼去了廠裡,他檢查了那條停止工作的流水線後,神情嚴肅地告訴車間主任那兩處被劉東成動了手腳的部位不慎在工作中進了水,受到了人為的損壞,已經無法使用,唯有更換新的部件。
安曼的這個結論立刻使得負責那兩個部位的職工倒了霉,被廠子裡勒令停職反省。
那兩個職工是欲哭無淚,由於安曼的那番話,他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家裡頓時籠罩上了慘雲愁霧。
兩人的妻子哭哭啼啼的,整天以淚洗面,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那兩個職工肯定會被開除,搞不好還要以損壞公物的罪名坐牢。
事已至此,廠裡為了保證生產任務唯有更換損壞的部位,那兩個部位高達三百多萬,如果再加上運費什麼的,差不多需要四百萬,是一筆不菲的開支。
黃州機械廠的賬面上只有三百多萬,用來給職工發工資和維持廠子的日常運作,哪裡還有多餘的錢買新機器,於是只好向市裡求助,希望能從銀行貸款來解燃眉之急。
古連成接到黃州機械廠的貸款申請後大為惱怒,這才過了多長時間那條流水線就出了問題,簡直就是打他古某人的臉嘛,於是一個電話將武魁喊來辦公室臭罵一頓。
武魁戰戰兢兢地立在那裡,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流水線車間裡面的職工都是他的人,現在出了事情他自然難辭其咎。
古連成雖然惱怒,但武魁畢竟是他的人,而且那條流水線也是在他的推動下購買的,如今出了問題他當然不能置之不理,於是在訓完了武魁後,讓秘書和武魁去市裡的跑貸款的事情去了。
就在武魁忙活貸款的事情時,那兩名被停職反省的職工各自接到了一封匿名信,信裡的字是從報紙上剪下來貼上去,告訴他們那條流水線是西德翻新的二手貨,之所以出問題是因為設配的老化,根本與兩人無關。
不僅如此,信裡還對那兩個損壞的部位進行了大略的說明,指出它們的損壞並不是進水,而是老化。
這兩封信自然是趙東昇準備的,為了小心起見,他特意從報紙上剪了字貼在了信紙上。
兩名職工收到信後是大吃了一驚,兩人一合計,於是帶著信去技術科找了一個熟人,那個熟人看了信後專門去了一趟流水線車間,查看了那兩個出問題的部件,結果發現還真的像信裡所說的那樣,好像確實是老化的問題。
不過,由於那個熟人的能力有限,無法斷定那兩個部件出故障的真實原因,因此建議那兩名職工去找水平更高的人。
在黃州市機械廠裡,技術上權威無疑就是總工程師方誠了,兩名職工見熟人拿不定信裡說的東西,於是就去了方誠的家裡。
方誠得知這個消息後是大為震驚,當他聽說兩名職工已經找技術科的人查看了問題部位後,立刻敏銳地感覺這條流水線或許真的像信上說的那樣有問題,否則的話這兩個職工也不會來找他了。
由於流水線是武魁引進來的,方誠不想介入這件事情裡,因此採取了明哲保身的態度,找借口搪塞了那兩名職工,畢竟他一個堂堂的總工怎麼可能因為一個未經核實的匿名信而去查看那條流水線?
再者說了,因為技術水平的差異,方誠先前忙活了那麼久都沒有看出問題所在,這次就是去了也不能確定信上所說的東西。
兩個職工見方誠不管這件事情,心中並不甘心,回家後與家人一商量,決定破釜沉舟,將事情鬧大,只有這樣兩人才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否則的話等武魁出手捂蓋子,這個黑鍋他們就背定了。
下定了決心後,兩個職工就帶著那封匿名信去找白克明,白克明與武魁的爭鬥是黃州機械廠公開的秘密,他們當然要向白克明尋求幫助。
像方誠一樣,白克明得知流水線的事情後是大吃了一驚,立刻感到事態的嚴重,雖然他和武魁不合,但是這條流水線耗資兩千多萬,如果真的出了事情的話武魁倒霉無疑,但他也會因此受到牽連,畢竟他是黃州機械廠的廠長,負有不可推卸的領導責任。
再者說了,如果這件事情鬧大的話,別說黃州機械廠,就是黃州市也吃不了兜著走,要知道那可是兩千多萬,足以讓分管工業的副市長吃不了兜著走,他自己的政治生命也算是徹底到頭了。
白克明十分清楚這件事情裡的厲害關係,因此對那兩名求助的職工採取了敷衍的態度,將兩人安撫了一番,留下了那封匿名信,讓他們先回去,表示廠裡會徹查這件事情,給兩人一個公道。
得到了白克明的承諾後,那兩名職工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兩人以為這下就可以弄清事情的真相,怎麼也想不到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經過慎重的考慮的白克明撥通了武魁的電話,然後起身出了門。
此時此刻,白克明已經顧不上武魁是他的敵人了,當前唯一要緊的事情就是將這件事情給壓下去,否則不僅武魁完了,他也會跟著一起倒霉。
況且,如果匿名信裡說的事情是真的話,有了這個把柄在手,武魁將被白克明吃得死死的。
可是說,這封匿名信對於白克明來說既是一場危機,但同是又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如果利用好的話,這黃州機械廠還是他的天下,他必須博一下,解除自己的後顧之憂。
武魁接到白克明的電話時正在家裡看電視,他和白克明通話後有些詫異地掛了電話,接著穿上外套,讓司機開車送他去了市文化宮西側的一家酒樓,進了二樓的一個包間。
包間裡,白克明坐在椅子上神情嚴肅地看著那兩名職工送來的匿名信的複印件,原件他不可能給武魁看,這可是一個重要的證據,萬一武魁將它給毀了,那麼可就得不償失,因此來之前他讓司機在廠辦將匿名信複印了一份。
「白廠長,有什麼事情不能在電話裡說,這大晚上要出來一趟。」武魁進門後笑著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由於事發突然,再加上那兩名職工對匿名信的事情嚴格保密,因此除了技術科的那個熟人和方誠外,別人還不知道這個事情,武魁自然也就不得而知了。
「你看看這個。」白克明望了一眼意氣風發的武魁,面無表情地將手裡的匿名信甩了過去。
武魁打開一看,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住了,雙目逐漸流露出愕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