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對這一帶好像也不熟悉，每走一段路便要停下來，抬起頭確定白色光束的方向。幾分鐘之後，視野裡出現了路燈的白色亮光。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伊凡深吸一口氣，他早就注意到了卡洛在看哪裡，就是因為注意到了，心裡才會這樣忐忑。卡洛應該不可能帶他去見世界樹，卡洛和他一樣，只是一個執行者而已。
「島。」卡洛以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回答，「我知道你計劃與卡特琳娜.塞林會面，但是現在很難做到。巫師開始攻擊時，巴爾蘭與塞林離開了審判聖殿，前往帕薩艾特魔法塔。」
「巴爾蘭？」伊凡的臉上瞬間閃過一抹驚詫，緊接著，他忿忿地呼了口氣，「怎麼又是他……」
「我也認為，巴爾蘭的許多疑慮都是多餘的。」卡洛聽見了伊凡的喃喃自語，居然非常認同地給出了自己的意見，「他的多疑並不會為事情的順利解決帶來益處。」
「……」伊凡不知道該對如此認真的回答給出怎樣的表情了。沉默地盯著卡洛的後背看了一會兒，他試探地問了一句。
「那，巴爾蘭為什麼要和塞林大人一起去帕薩艾特魔法塔，我記得那裡是世界樹的所在吧……」
話到末尾，伊凡的聲音也有些發虛了。卡洛對他也不是完全信任吧，或許他還是老實一些，不要多問比較好。不過，卡洛似乎並沒有對他的疑惑感到意外。
「巴爾蘭懷疑拉克西絲.芙洛蒂卡通過塞林與城外聯絡，芙洛蒂卡對巫師的態度較為寬容，巴爾蘭認為巫師的攻擊與芙洛蒂卡有關。」
「什麼？」
伊凡不自覺地張大了嘴巴，就連聲音陡然抬高都沒有發覺，卡洛轉過頭，依然保持著穩健的步伐，眉宇間透出審慎的意味。
「這個人……這位大人也太荒唐了。」伊凡匆忙避開卡洛的視線，小聲嚅囁。「聯盟裡沒有人知道那些巫師躲在什麼地方吧，就算是塞林大人也不可能和他們取得聯絡。」
「塞林與巫師取得聯絡的可能性很低。」卡洛認同。
雖然塞林沒有與巫師們取得聯絡，但是，「巫師的攻擊與芙洛蒂卡有關」這個猜測卻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事實。
烏鴉說巫師們是想製造混亂，製造混亂的目的無非是引起聯盟注意吧，盡量保護烏鴉的安全。畢竟，烏鴉被困在世界樹的結界中。如果審判聖殿、甚至某些核心議會的大人使出全力抓捕烏鴉，恐怕烏鴉很快就會被抓住。
而烏鴉會在這裡，就是為了救出拉克西絲.芙洛蒂卡。
可是，現在反而是烏鴉的處境更危險，就算是現在這種情況，烏鴉估計也很難逃脫。無論克拉倫斯召喚多少元素精靈。都不可能威脅得了伊德格拉修城這座魔導聯盟的核心城市。只能指望那些大人更重視巫師的襲擊。
「呃，對了，那個，秀琳姐說，你是來內城打聽消息的。」伊凡趕忙把話題移開，他不希望卡洛詢問他有關巫師們的問題，「有什麼新的消息嗎？」
「拉克西絲.芙洛蒂卡一直沒有離開『島』。沒有受到正式的指控，她的離職是出於個人意願。巴爾蘭並不誠實。」卡洛平靜地說。
「哦。」
這個消息對伊凡來說也不算什麼新消息了。他想了想，卡洛好像並沒有因為他問了這些問題而心生疑慮，也許他可以多問一些。
「那個，你今天一直待在內城啊？」
「什麼意思？」卡洛的語氣裡透著警覺。
「啊，沒什麼。是……我跟艾夏還有秀琳姐在事務所等你，本來覺得你會把消息及時告訴秀琳姐的……」伊凡低下頭，盡力穩住自己突然懸起的心。卡洛的腳步停住了。
「我沒有能夠遵守承諾。是因為那位大人，秀琳她會明白。」
「赫爾諾斯大人？」
話一出口，伊凡就後悔了。卡洛的臉色唰地白了，肌肉頓時繃緊，伊凡往後退了一步，免得再次被卡洛揪住。
不過這一次，卡洛鬆開了已經攥的緊緊的拳頭。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他輕聲回答，「是。」話音裡壓抑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悲傷情緒。
然後，卡洛繼續往前走。伊凡站在原地呆愣了一會兒，加快腳步跟上。和卡洛保持著一米遠的距離。
「赫爾諾斯大人與芙洛蒂卡是敵對關係。」卡洛說。
伊凡正惴惴不安地想著卡洛是不是已經在懷疑他了，突然聽到這樣的坦白，不由地嚇了一大跳，險些被腳下的枯草絆倒。他往前踉蹌了一下，穩住身形，驚詫地注視著卡洛一本正經的側臉。
「但赫爾諾斯大人並沒有阻止我詢問有關芙洛蒂卡的事實，而我，也只是不想讓無辜的人受到不公的對待。」卡洛用他習慣的那種作報告般沒有絲毫情感的口吻說，「你和特蘭德比我更有理由保護芙洛蒂卡，巴爾蘭的指控，對你們更加不利，你們有必要澄清事實。我認為，你在目前這種情況下，不會做出有損於芙洛蒂卡的事。」
「哦……」
伊凡大概聽明白了。
意思就是，卡洛對他的信任，只限於相信他會為拉克西絲著想，也就是說，至少他是真心想救拉克西絲脫離困境。即使他曾經幫助了烏鴉，那也是為了拉克西絲吧……
好吧，有這種信任，也就足夠了。
這麼看來，亞特爾.赫爾諾斯說的有些話是真的。他和拉克西絲是敵對關係，最起碼也是別人眼中的敵對關係，要是讓他親自出面幫助拉克西絲，恐怕真的對他影響很大。不過，他為什麼故意放走烏鴉？
放走烏鴉的人是審判者蓋爾，蓋爾與卡洛認識，卡洛是亞特爾.赫爾諾斯的手下。亞特爾說過卡洛和他一個朋友在一起，在審判聖殿，這個朋友很有可能就是蓋爾，而且，亞特爾完全清楚烏鴉的身份。
如果說放走烏鴉就是亞特爾的安排，那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不是為了救烏鴉吧，事情分明變得更加麻煩了。儘管伊凡的腦海裡疑慮重重，但是，這條路還是不得不走下去，已經無法回頭了。
卡洛找到了路燈下一條筆直的大道。
道路的盡頭，直射天穹的白光，就是神秘的帕薩艾特魔法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