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的風之精靈尖嘯著將懸在半空中的魔偶切割成兩半,龍牙,阿納斯塔西亞橫握一柄泛著金光的黑色長刀,刀刃無聲地顫動,然後,她的身影突然消失。
又是一聲清脆的爆炸,阿納斯塔西亞回到原地,一處被灌木叢與樹叢包圍的空地,她退了幾步,似乎是觸到了流動的空氣,周圍的景色稍稍有些模糊。
「可能被發現了。」阿納斯塔西亞用她那種稚嫩的聲音,很不確定地說。空地裡憑空出現了幾個人影。站在這奇特的空氣結界邊緣,小女巫西維婭放下雙手緊握的榛木魔杖,抬起手扯住哥哥的袖子。
「哥哥,我們走。」
學者克拉倫斯雙目緊閉,額頭上滲出汗滴。他艱難地睜開眼,點了點頭。
「煩死了,這要躲到什麼時候。」戴著面具的克莉絲蒂娜忍不住低聲抱怨。在這些人之中,只有她什麼都做不了。為了安全起見,克拉倫斯讓她不要使用魔導秘器,新魔法的氣息,很有可能被伊德格拉修城中的世界樹察覺。
一股不易察覺的風打著旋靜靜下沉,沒等這股風消失,克拉倫斯便合上手中的智慧之書,拉住西維婭,伸手指了指某個方向。他們並不是在朝著某個目的地移動,他們只是在重複著攻擊,躲藏,逃跑的行為而已,天空中舞動的元素精靈也越來越少了,即使是克拉倫斯和西維婭這兩位出色的巫師,也難以承受一下子召喚出這麼多元素精靈。
伊德格拉修內城中。天色依然幽暗,只是少了些眼花繚亂的異色之光。
藉著頭頂透下的光彩,伊凡呆呆地凝視著朝他走來的那個人,一襲熟悉的黑衣在流光的映襯下,宛如幽靈般詭異。
卡洛.普朗特的臉色也很像幽靈,蒼白髮黑,沒有一丁點血色。他應該看見烏鴉了,剛才他還朝著烏鴉逃跑的方向望了一眼,不過,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他把目光轉向伊凡。目光如同刀尖一般。銳利裡透著仇恨。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卡洛的語氣嚴肅得讓人驚恐,彷彿他已得到誰的命令,要殺死礙事的人似的。伊凡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卡洛再次望向烏鴉逃跑的方向,眉頭蹙起。眼神裡似乎多了一些疑惑。他沒有聽見伊凡和烏鴉說的那些話。他看見的只有。伊凡往後跌倒,而烏鴉飛快地逃跑了,快得就像是乘著一陣風。
「你為什麼會遇見那個人?」卡洛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握住雷光權杖的手,也騰起了青筋。就在這時,伊凡忽然間明白了烏鴉最後推他一把的意義。
「我只是剛好碰到他。」伊凡小心翼翼地說,這樣的回答,不知道卡洛會不會相信。伊凡扶著身後的松樹慢慢地站起,「審判聖殿那兒的警鐘,就是因為他才響的吧?」
卡洛轉過頭來,正視著伊凡,表情還是那樣嚴肅,眼睛裡好像隱藏著壓抑的憤怒。
「你是因為雷伊殿下而進入內城的嗎?你有什麼目的?」
卡洛的質問如此冷厲,伊凡心裡一涼,心裡倏地燃起一股煩躁。真不喜歡被人毫無根據地質疑,他進入內城的理由,其實是——
「跟烏鴉無關!」他也擺出嚴肅的、公事公辦的姿態。秀琳重複了許多遍的話開始在耳畔迴響,只有他自己的內心足夠堅定,才能讓別人信服。
秀琳相信卡洛很善良,甚至,可以讓卡洛為他們提供幫助。
不過現在,卡洛就在眼前,卻一點不像會幫助他們的樣子。
卡洛微微瞇起眼,這種眼神,明顯還是對他充滿懷疑。這種時候伊凡反而想孤注一擲地試一試了,拉克西絲.芙洛蒂卡大人,不也是卡洛的救命恩人嗎?
「我跟秀琳姐商量了一下……」伊凡抬頭瞥了結界一眼,此刻的結界出奇的安靜,元素精靈好像都被消滅了。他想,先提起秀琳,也許會對卡洛比較有效,秀琳不想置身事外,這件事已經和秀琳有關了。
「拉克西絲.芙洛蒂卡大人是無辜的。我知道,是因為我手裡有一樣證據,如果我能把證據交給塞林大人……」
「你有證據證明芙洛蒂卡是無辜的?」
出乎意料地,卡洛突然瞪圓了雙眼,眼眶幾乎裂開,臉上現出咄咄逼人的憤怒。他唰地揚起左手,揪住伊凡的領子,右手的雷光權杖雖然沒有發出審判的雷光,卻也隨之舉起,堅硬的煉化金屬手杖抵住伊凡的脖子。卡洛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是伊凡能從口型清楚地看出他所說的話。
「你為什麼要說謊?在普萊斯城,你說你毫不知情!」
「那,那個時候我不能說!」伊凡倉皇地推了一下卡洛。卡洛的力氣很大,伊凡根本就不可能推得動他。不過,一直壓抑著煩躁情緒的伊凡卻因為卡洛的粗魯舉動而火了,「要打架改天再打!我現在有急事!你也不想讓無辜的人被陷害吧!」
他死死地揪住卡洛的袖子,狠狠地瞪著卡洛。
卡洛居然鬆開了他的手杖,只是左手還抓著伊凡的領子,他把右手垂下。
「什麼證據?」卡洛的態度非常認真。伊凡知道,卡洛是絕對不肯善罷甘休的,他很死腦筋,根本無法簡簡單單地糊弄過去。
「斯洛斯的魔核。」伊凡用很小的聲音說。卡洛的手指猛然一抽。
「沒錯,我們,是對布萊爾大人說謊了,那是拉克西絲大人讓我這麼做的。你經常出入內城吧,應該比我清楚這些大人們的關係,但是現在,如果我繼續隱瞞,情況對拉克西絲大人也會不利。」
卡洛緩緩鬆開了手指,他的左手好像已經有些僵硬了。
「斯洛斯是拉克西絲大人殺死的,所以,拉克西絲大人沒有可能和斯洛斯勾結,我……我知道斯洛斯的死因,艾夏也知道,而且,我們告訴秀琳姐了。」眼看著卡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伊凡趕忙接著說。
「因為我,我一直都得不到拉克西絲大人的消息,不知道該怎麼辦,外面的傳聞,總之……不太好。我們是因為相信秀琳姐才告訴她的,秀琳姐她,她很相信你,她說,你也會幫助我們。」
伊凡停了下來,抬起眼謹慎地觀察著卡洛的神色變化。卡洛的臉色好像更加蒼白了,但是,憤怒卻消失了。
良久,卡洛站直了身子,望向那束結界之外的白光,那裡是,帕薩艾特魔法塔。
「跟我來。」卡洛鄭重其事地說,然後,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