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一片遼闊的海。
冰牙林立仿若猙獰詭異的荊棘,在寒冷的季節裡,這戰場的痕跡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消融。漫天冰霧逐漸褪去,拉克西絲扶著低矮的冰棘站起,用已經凍得發青的手拽了拽滾著絨邊的衣擺,一串水晶珠串成的手鏈從她手腕裡滑出,泛起淡淡的紅光。
唰。
一柄利劍揚了起來,拉克西絲抬起手,用手背迎向劍刃,堅固的重生水晶戒指分毫不差地擋住了劍尖小說章節。
「你什麼意思?」拉克西絲挑起眉毛。
安傑羅.希爾斯穩穩地握住不斷震顫的劍柄,面色陰沉,然而他那雙藍灰色的雙瞳裡卻又亮起激動不已的光,「芙洛蒂卡,你竟然故意放走斯洛斯……」
「混賬!」拉克西絲猛一甩手,用戒指將安傑羅的劍擋到了一旁。她喘了口氣,漸漸冷靜下來。
「博倫弗茲叫你來的?」拉克西絲心想,也只有博倫弗茲會使出這種陰招來對付她了。
博倫弗茲之前就曾指控她故意放走斯洛斯,為了謹慎起見,這一次她是乘坐馬車離開普萊斯城的,之後也完全沒有借助世界樹的力量,而是靠著自己的水晶穿過班哈爾雪原,趕到幽靈群島的。安傑羅又怎麼會知道她的行蹤呢?
就算她向世界樹請求解除魔力限制,一般情況之下,世界樹也不可能把她的情況告訴別人。安傑羅的出現實在是讓她太意外了,就好像自己的一切行動都被敵人掌握在手掌心裡似的。
「我會通知博倫弗茲大人的。你最好老實一點。」安傑羅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勾起,「別想跟你那個叛徒老師學,我不會讓你逃走的!」
「逃走?」拉克西絲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荒謬!安傑羅.希爾斯,你沒有權力限制我的自由!博倫弗茲也沒有!」
「有沒有權力限制你的自由……這也不是你說了算。」安傑羅一步步逼近過來,那雙眼睛,好似一頭飢餓的猛獸。拉克西絲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心臟漸漸揪緊,她很清楚地知道安傑羅的威脅並不是毫無道理如果世界樹介入的話。
有些情況拉克西絲無法向世界樹、向核心議會作出解釋。她偷偷前往幽靈群島的事,她和斯洛斯私下的交談。她還沒有問完就被安傑羅給攪了局。不知道安傑羅是不是已經聽到了什麼。更何況,她一點也不希望聯盟的人踏上這些小島,那樣島上的秘密就會暴露,很多事情就更說不清楚了。
「我很期待議會的決定。」安傑羅猛地伸出手抓住了拉克西絲的肩膀。拉克西絲愣了一下。居然沒有躲開。
安傑羅的懷表纏在他的袖子上。懷表已經彈開。安傑羅用清晰的聲音,喊出了那個讓拉克西絲心跳驟停的名字。
「世界樹,我要求調查拉克西絲.芙洛蒂卡。她確實和魔族將領斯洛斯存在著不一般的關係。」
「不是這樣的!」拉克西絲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背靠著冷冰冰的冰牆,大口大口的喘息。可是,幾秒鐘過去了,她沒有聽到任何來自世界樹的聲音。
她怔了一下,仰起頭來。
天空一片漆黑,這是一個無星之夜,只是四周的冰泛著淡淡的螢光,恍若夢境。一種幽靜、空靈卻又讓她格外踏實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記得,今晚本應是有星光的。
「你沒事?」
很淡很淡的聲音自安傑羅身後響起,那個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卻彷彿是他本就站在那裡,是拉克西絲自己遲遲都未發覺。那個人的手搭在安傑羅的肩上,他只是推了一下,安傑羅便如同不能動彈的人偶般飛起來撞在後面的冰牆上,癱坐在地。
安傑羅呆滯的雙眼猛然間睜得滾圓,他抽動著嘴唇,顫抖著吐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亞,亞撒……赫爾諾斯!」
亞撒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蒼金色的眸子裡流淌著毫無憐憫的冰冷。
「安傑羅,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拉克西絲呆住了,一陣混雜著酸楚的暖意像溫泉一般衝入眼眶,緊隨其後的卻是一陣擔憂和驚慌。她看看亞撒又看看安傑羅。
「亞撒,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不放心你,這一次是真的。」亞撒看向拉克西絲的時候,表情很快變成了略帶一絲苦澀的溫柔,「以後有機會再敘舊,快去!」
他抬頭示意著西南方向。
「你……你知道我要去哪嗎?」拉克西絲無比震驚,怎麼好像所有人都已瞭解了她的行動,就她被蒙在鼓裡?她好歹也是一位聖魔導師!
「算我拜託你了。」亞撒苦笑著低下頭來,「去保護好他們……」
「……好,我明白了。」
拉克西絲默默吸了口冰涼的空氣,冰牙組成的峽谷裡,沒有一絲涼風。亞撒用「黑色星辰」製造出這特殊的領域,一個名為「無星之夜」的扭曲空間,拉克西絲相信在這個空間裡,亞撒絕對安全。
「以斯洛斯的情況……她恐怕飛不了多遠。我去把她找出來。放心,就算找不到斯洛斯,我也一定會保護好『他們』的。」拉克西絲承諾,起身放出一顆透明水晶。
安傑羅被這個扭曲空間無情地禁錮住,就連傳給世界樹的訊息都無法傳出,而拉克西絲卻可以自由地使用魔力。拉克西絲站在水晶球裡飛遠,她回過頭,卻看見大海蒼茫一片,倒映著漫天星光。
「呵,呵……原來幕後黑手……一直都是你……」
聽見這斷斷續續的聲音,亞撒轉過身來,端詳著一邊氣喘吁吁地說話一邊奮力掙扎的安傑羅.希爾斯。安傑羅的右手緊緊地握住劍柄,左手捏著煉化秘銀的懷表,居然將懷表外殼捏得有些變形。如果這個懷表是普通的金屬材質,大概已經被他捏壞了。
「博倫弗茲老師最近還好嗎?」亞撒的話音好似一陣輕風,又好似一聲歎息。
「我……你……有本事你就別從背後偷襲!你……你趁我不注意……你這個卑鄙的……叛徒!」安傑羅聲嘶力竭的怒吼,無奈他怎麼掙扎都沒用。「無星之夜」,只有「星」才是這個空間裡的靈魂。
亞撒就是「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