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這種事,還是人多比較好吧……
不過艾夏可能有她的考慮。她說不定擔心翠絲那個多嘴的傢伙會說閒話,畢竟,約翰下落不明又不是值得大肆宣傳的事。
「我們到酒館去問問。」身為助手的艾夏很快就為她的「上司」定好了行動計劃,「從最熱鬧的街道開始吧,嗯……該往哪邊走呢?」
「……」伊凡無語地看著已經找不到方向的女孩。
普萊斯城的街道不算複雜,由於地處山地,也沒有太高的建築物,更沒有法德蘭王國那般繁複奢華的裝飾。樸實的灰石房屋還用著塔卡漠鎮那種老舊的木窗與掛著鐵環的木門,傾斜的屋簷下晾曬著奧拉王國居民最喜愛的醃肉,草垛與柴堆塞滿了建築之間的空隙。說實在的,乍看上去新魔法技術彷彿從來沒有惠及這裡似的,這裡仍舊是一副古樸的模樣。
看著街道上的木刻招牌,伊凡和艾夏兩人找到了一家餐館,然而現在並不是吃飯時間,餐館裡連一個客人都沒有。
「您好!」
艾夏毫不在意地朝著櫃檯後打盹的老闆揚起手,臉上掛著十分熱情的笑容,老闆顯然很少見到這樣的美少女客人,他露出大吃一驚的神色,猛地站直了身子。
「不好意思哦,我們想打聽一件事情。」艾夏迎著老闆驚愕的目光走了過去,「是這樣的。您有沒有聽說過一位名叫約翰·亞菲爾的魔導士?」
老闆瞠目結舌地呆愣了半天,才從顫抖的唇齒間擠出一個詞。
「……魔導士?」
「嗯。」艾夏不禁有點困惑,他為什麼這麼驚訝呢?這個世界上有很多魔導士啊。誰知老闆突然後退了一步,兩隻手不由地抬起,擺出本能的防備姿勢。
「我們兩個是魔導聯盟的人。」伊凡適時的插了一句嘴。他也覺得老闆的反應有些奇怪,於是乾脆把徽章拿出來。結果,老闆的眼睛頓時瞪得滾圓。
「啊……這,這就是魔導聯盟的徽章?」他神情恍惚地呢喃著,「喔,對不起,我,我這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魔導士……就,就是二位大人……沒,沒有聽說過其他魔導士的事情,對,對不起……」
伊凡和艾夏轉過頭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對方。
城裡的狀況好像比他們想像得要麻煩。
這座城裡不僅沒有事務所,連魔導裝置都很少見。在安格魯地區、耶林地區和法德蘭王國早已普及的魔晶燈,在這裡卻只有有錢人家才能用得上。他們去了好幾家酒館、旅店還有餐館,人們的反應不是驚訝,就是好奇,有人認為魔導士是很奇妙的特殊人群,而有人則很明顯地表示了不信任,新魔法是怎樣一個東西,他們好像還並不瞭解。
結果,兩人的行動一無所獲。
時間漸漸接近中午,艾夏也不像一開始那樣熱情飽滿了。她拖著疲倦的步子走在伊凡前面。前方還有一家旅店,名叫「旅行者之家」,是個很常見的旅店名。兩層的斜頂小樓近旁,有一座造型略微獨特的方柱形建築,掛著醫療所的招牌——這家旅店和醫療所相連。艾夏停下腳步,用那種還存有一份希望的目光回頭看向伊凡。
「這次一定可以打聽到約翰先生的下落。」她輕聲說,就好像是在安慰伊凡,也安慰她自己似的。
「您好!」
艾夏一如既往露出燦爛的笑容,向旅店老闆打了一聲招呼。這家旅店看上去很是乾淨,就連燒著柴火的壁爐都沒有被熏得發黑,不知道是因為旅店的開店時間不長還是老闆經常打掃。這個時候,站在櫃檯後面的老闆正在用抹布一遍遍擦拭著櫃檯上的玻璃杯,聽見艾夏的喊聲便抬起頭來。
「唔,你好。」
老闆的年紀應該有五十多歲了,頭上頂著保暖的棕色皮帽,臉上沒有一丁點鬍子茬。他瞇起雙眼打量了兩人一會兒,「兩位客人是要住店還是吃飯?」
「我們是想向您打聽一件事的……」
問了幾句之後,艾夏失望地垂下肩膀。這家旅店的老闆也沒有聽說過約翰的消息,也許,約翰根本就沒有到這座城市裡來吧。老闆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表示他實在是幫不上忙。
啪!砰!
樓梯的方向突然響起很奇怪的聲音,就好像什麼重物磕在了台階上,艾夏猛然回頭,只見一把很大的枴杖從樓梯上栽了下來,發出咚咚咚的聲響,還沒有走到樓梯下的一個女孩身體一歪,整個人趴在了木質扶手上。
「嗚……」
女孩艱難地支撐著自己的身子,垂下的長髮在爐火的映照下,呈現著相當美麗的淺紅茶se。由於長髮遮住了她的臉,艾夏沒有看清她的表情。
老闆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然後,他重重地「唉」了一聲,朝著女孩走了過去。
艾夏與伊凡動作比他快了一步。艾夏一邊喊著「小姐你沒事吧」,一邊搶先跑過去扶起了那個女孩,讓她鬆開扶手,把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伊凡也趕忙從另一邊架起那個女孩。女孩無精打采地垂著腦袋,老闆盯著她,那表情就像是一位治療師在查看自己的病人。
「您摔著了嗎,小姐?」
「沒,沒有……」女孩的回答聲細若蟲鳴,「我,我沒事,不用管我,格朗先生。」
「沒事就好。」老闆瞥了一眼架著女孩的兩個年輕人,「麻煩二位把她送到房間去吧。一會兒我把午餐送過去,您還是別下樓了。」
後面那句話是給女孩說的。女孩默默地點了點頭。
「謝謝……」
等他們一步一挪地爬上樓梯,看不見那位旅店老闆的時候,女孩抬起了頭。藉著窗外的陽光,女孩那張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龐顯得很是憔悴。她眨動著一雙黯淡的紫色雙眼,試圖擠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來。
她眼睛的顏色和艾夏好像啊!伊凡忽然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瞥了艾夏一眼,艾夏注視著那個女孩,同樣是紫色的瞳孔中,流露出很純粹的擔心。
「你不要緊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不要緊。」女孩說,「我的房間就在那邊,謝謝。能不能,麻煩你們幫我把枴杖拿回來?」
她的枴杖掉到樓梯下去了。
「嗯好的,你先到房間裡躺下。」艾夏彷彿想要給這陌生女孩信心似的,堅定地朝她露出微笑,「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啊,我叫艾夏,艾夏·特蘭德,這邊這位是我的小弟哦——」
「喂,你又這麼說……」伊凡窘了,他現在應該是艾夏的上司才對吧!
「——他叫伊凡啦,伊凡·亞菲爾。」艾夏固執地把話說完。
「哦……」女孩輕輕點了一下頭,「嗯,我記住了。我叫安琪兒,叫我安琪兒就可以了。」
自稱安琪兒的女孩笑了起來,儘管一副生病的樣子,她笑起來的模樣卻很精美。是的,這個女孩的美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就如同一個人偶。
這樣一個精美的女孩為什麼會獨自住在旅店中……
伊凡心頭一緊,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