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事員博格很快就將那晶亮的小晶石片掛在了伊凡的徽章上,他捏住那枚小晶石片,稍一用力,晶石片便亮起微弱的光芒,一股很淡很淡的本源魔力氣息從晶石片上散發出來。
「把這個帶上,它會告訴我們你所在的位置。另外,如果真的遇到無法解決的困難,想要放棄的話,只要用力按住它——」
博格的手指用上了更大的力氣,三秒鐘之後,那晶石片上金紅色光輝閃耀。
「——所有的魔偶都會停止攻擊,而且,會有人趕過去救你的。」博格轉頭,用眼神示意著門口的卡洛。
原來是這樣。伊凡點了下頭,原來卡洛跟來就是為了在他放棄的時候把他救出去。他輕聲歎了口氣,心情稍微有些複雜。
他寧願負責這種工作的不是卡洛,而是個不認識他的人。萬一他真的無法通過……感覺太難為情了。
卡洛回過頭淡淡地掃了伊凡和博格一眼,他或許已經聽見博格的說明了,卻沒有半點反應。接著,他再次將目光轉向門外。
一陣沉重有力的腳步聲自門外傳來,好像是穿著皮靴的軍官即將走入營地審閱似的。陽光被高大的身影遮擋住了,走進來的男子四下掃視,目光如刀。
伊凡唰地一下站了起來,雙手不自覺地攥緊。
怎麼會是那個人?
審判聖殿不可能只有巴爾蘭一個吧,可為什麼來的是巴爾蘭?伊凡還以為巴爾蘭會很不樂意再見到他呢。事實上,巴爾蘭看上去確實是很不高興,他揚起下巴,氣勢十足地審視著伊凡,面部肌肉僵硬地扭曲著。
此時,博格的笑容顯得有點意味深長了,也許還有些苦澀,有些哭笑不得。他繞過沙發椅,很有禮貌地迎上前。
「巴爾蘭大人,蓋爾大人,上午好。」
這時伊凡才發現巴爾蘭旁邊還有一個人。那人身材瘦小,跟巴爾蘭站在一起顯得很不起眼。他穿著一身頗有貴族氣息的黑色禮服,配上白色絲巾,翻邊帽戴得板板正正,如果不是絲巾上別著朱紅色的徽章,伊凡還以為他是哪個王國的貴族。
「我是辦事員凱裡·博格,這位是伊凡·亞菲爾先生,想必兩位已經看過亞菲爾先生的資料了。亞菲爾先生,這邊兩位是來自審判聖殿的麥肯·巴爾蘭大人和歐文·蓋爾大人。」
「哦……」
伊凡心裡頓時彆扭起來。他不指望巴爾蘭會大度地忘記一周前的爭執,看巴爾蘭的表情,好像恨不得衝上來把他給掐死。
「伊凡·亞菲爾。」巴爾蘭掀動嘴唇,狠狠地吐出這個名字。
「嗯。」伊凡應了一聲。見過巴爾蘭的態度了,他反而膽大起來。他認真地端詳著巴爾蘭那張憋得發青的臉,猜想他到底想幹什麼。
「我看過你的資料了。」巴爾蘭嘴裡的每一個詞都像是從牙齒縫裡噴出來的,「你的生日是十月四ri?你現在只有十四歲?你是什麼意思?是秀琳·瓊安排你來申請執行者考核的嗎?」
巴爾蘭一口氣問了一大堆問題,每問一個問題他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就要鼓出來一些,感覺他馬上就要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了。伊凡想了一下,淡然地回答。
「是我想申請的,跟秀琳姐……跟秀琳·瓊小姐沒有關係。」
「你好像跟瓊一起去了法德蘭王國吧。」巴爾蘭向前邁了一步,似乎想以氣勢給這小孩增加壓力。伊凡直視著他,忽然間一股惱火的情緒冒了上來。
「是的。」伊凡很快又補充了一句,「我見到拉克西絲·芙洛蒂卡大人了。」
「這……」博格的笑容瞬間僵住了,身為有經驗的辦事員,他知趣地往後退了半步。
「報告上寫得很清楚吧,芙洛蒂卡大人只是想引出斯洛斯,她很快就離開了,根本沒有時間給我們說話。」伊凡接著說,盡量快點說完,還不能讓巴爾蘭覺得他有一絲一毫的膽怯。
巴爾蘭怒目圓瞪,咬牙切齒,居然吭不出一句話。站在他旁邊的蓋爾先生始終保持著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看到這裡,他那皺巴巴的嘴角歪到了一旁。
「很好,很好。」蓋爾先生連連點頭。這個人的聲音略顯沙啞,眼睛卻炯炯有神,「啊,不用緊張,好孩子,發揮出你平常的水平就可以了。我想,巴爾蘭的語氣有點不太好,他只是想讓你明白,我們不可能因為你的年齡而放鬆我們的考核。」
「我知道。」伊凡說。
「嗯,好。博格,這裡就交給你了。」蓋爾先生似乎是對伊凡的回答非常滿意,他從整潔的上衣裡掏出一個扁平的黑色小布袋,舉到巴爾蘭面前晃了晃。
「巴爾蘭兄弟,跟我一起去喝杯麥茶如何?」他臉上浮起玩味的笑。
巴爾蘭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這一刻,伊凡還以為他會沖同為審判者的蓋爾先生發火呢。但他只是從鼻孔裡重重地哼了一聲,以盛氣凌人的眼神瞪了伊凡一眼,之後便和博格一起,跟著另一名辦事員離開了大廳。
伊凡站在沙發椅前,緩緩地深吸了幾口氣。
情況不太妙呢,巴爾蘭好像更加討厭他了,不知道他們這些審判者的看法對考核會產生什麼影響,他想那個蓋爾應該會公平些吧。不管怎麼說,如果他能夠在一小時之內找到迷宮的出口,就算是巴爾蘭也無話可說吧。
伊凡稍稍休息了一會,十點鐘整,當管理中心的塔樓上敲響鐘聲的時候,他戴上掛著晶石片的徽章,跑進了建築物後面的山林中。
前幾天下的雪還沒有人清理,整片山林,散落一地斑斑點點的白。
管理中心後門的灰石道路一直延伸到古狩獵場高聳的圍牆內,圍牆掛著斑駁的雪痕,隱隱有種古舊的意味。雖然說這座狩獵場已經被修整過了,伊凡還是覺得這裡像是一座古城,不存在於這個時間,早已掩埋在歷史的塵埃之中。
腳下的道路,很快就變得不那麼平整了。從那些石板的縫隙里長出了亂七八糟的草籐,又被嚴冬的寒冷摧毀,只剩下蓋在積雪下的磕磕絆絆。古意的青灰色圍牆上時不時有金屬鋪就的軌跡,彷彿硬是要證明這裡並不屬於久遠的失落王朝,而是屬於擁有強大技術的組織。
不過對於伊凡來說,這狩獵場裡的道路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走,在三米寬的道路上跑了一會兒,伊凡很快就明白了為什麼博格說這裡更像迷宮。四處都是高聳的圍牆,真不知道亞伯納古國的王公貴族建造這種複雜的狩獵場是用來幹什麼的。
一隻黑色的野鳥從伊凡頭頂的拱門上一蹦一跳地經過,伊凡抬起頭來,發現那雕刻著模糊花紋的拱門頂端鑲著一面銀藍色的鏡子。這面鏡子,絕不是亞伯納古國的遺物,它有著不屬於那個年代的銀色金屬邊緣,鏡子裡面看不到任何東西的影像。
伊凡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大概這是某個魔晶裝置吧,時間緊迫,來不及仔細研究這面鏡子,他趕緊跑過拱門,前方就是第一個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