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後,一個晴朗的上午。
伊德格拉修外城郊區的「大訓練場」,一隊行人從中央平整的灰色石板大道經過。兩側訓練場地上的吵雜聲很快安靜了下來。
並不是每天都有人來參加執行者的考核,這隊一眼看上去就很特別的行人很快吸引了前來這裡訓練的魔導士們的注意。他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武器,駐足觀望。
行人中有三個是辦事員,還有一位身穿黑色長袍式風衣的男人走在最後面。跟第一個辦事員並排走在一起的,是一個小孩。他比那個辦事員矮了大半頭,灰色大衣外圍著白色的圍巾,圍巾上醒目的黃銅色徽章顯示他是魔導聯盟的一名一般魔導士。
有一個觀望的魔導士發出了含糊不清的驚呼聲。那小孩長著一張明顯稚氣未脫的臉,大概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吧,這樣的小孩竟然已經是魔導士了?而且看這陣容,不會就是他要參加執行者考核吧?
走在最後面的那個男人很多人都見過,他經常進入伊德格拉修城,是一名執行者。似乎要參加考核的真的是那個小孩!幾個人湊在一起低聲議論,還有完全陌生的魔導士舉起雙手,大喊一聲「加油」。
對於周圍的一切,伊凡全然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秀琳曾經說過這個訓練場很大,可他真沒有想到會這麼大,從走進訓練場的入口直到現在,他們已經走了半個多小時了,領路的辦事員仍然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辦事員步速不慢,他只顧趕路,也沒有介紹這個訓練場。
這裡,像是一座建築物比較稀疏的城市。遠望過去城市周邊有不算太高的山崗,成片的樹林,近處則有幾座看起來很結實的堡壘,有金屬製成的牌子束在一道圍牆前方,上面的魔導結晶閃閃發亮,好像可以用來做遠程攻擊的靶子使用。
再往前走,灰石大道延伸進一片樹林,地勢也開始上升,應該是通往山上。走了沒多久,前方的道路兩側出現兩排石柱,頂端是方形魔晶燈,伊凡聽見了微弱的水流聲,這附近應該有水流比較湍急的河流,以至於到了冬季都沒有結冰。然後,一座莊嚴的白色城堡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城堡是建在一些古老的遺跡之間的。在看見那城堡的同時,伊凡就注意到城堡周圍有些沒有拆除的斷壁殘垣。半埋在泥土裡的牆壁,透出一股沉重的滄桑感。傾斜的圓柱有十幾米高,旁邊方形的底座已經陷入地下,依稀能辨認出一些古奧而難懂的花紋。在這些遺跡的映襯下,那座整潔的城堡倒顯得有些突兀。
辦事員停在城堡前長長的樓梯下,擺了個請的手勢。
「這邊走,亞菲爾先生。」他笑著說。這位辦事員伊凡曾經見過,在伊德格拉修外城的事務所裡,就是他走過來迎接伊凡和艾夏的。
而這一次,艾夏沒有跟來。她本來想在大訓練場門口一直等到伊凡回來,卻被秀琳硬是拽走喝茶去了。執行者的考核需要一個執行者協助,但不能是秀琳,因為伊凡就是秀琳的助手。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選擇了卡洛。現在卡洛就站在樓梯下,一聲不吭,臉板得死死的,似乎拿定了主意絕不跟伊凡說話。
伊凡也沒指望他會說出什麼鼓勵的話來。
樓梯上方的大門之後,是一座狹長的大廳,正對著大門的牆上掛著訓練場的標誌——戰斧、長矛與盾,仍然屬於那個久遠的古老年代,背景是藍色繡金邊的錦旗。年輕的辦事員走到大廳一側的黑色沙發椅前,示意伊凡坐在他的對面。
「需要喝杯茶嗎?」他笑瞇瞇地問道,語氣非常和藹。
「謝謝,不用了。」伊凡說。他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很平靜,手指卻不自覺地交叉起來。
辦事員長長地舒了口氣。
「從你的資料來看,你是執行者秀琳·瓊的助手吧?」
「是的。」伊凡回答。
「關於『亞伯納訓練場』的情況,瓊小姐已經跟你說過了吧?」
伊凡微微一愣。關於這處訓練場,秀琳說得並不多,從辦事員嘴裡聽到「亞伯納訓練場」這個詞的時候,伊凡才想到「大訓練場」不可能是這處訓練場的官方名字。就像秀琳所說的「執行者的圖書館」,它的名字應該叫「翡翠圖書館」才對。
「她,她只說過一些……」伊凡吸了口氣,心裡更加忐忑了,「其實我不是很瞭解……」
「呵呵。」辦事員輕聲一笑,點了點頭,「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凱裡·博格,稱呼我博格就可以。」稍微停頓了一下,辦事員博格接著說,「亞伯納訓練場以前是一座古城,五百年前,毀於一場地震,之後,人們在古城的遺址下發現了大量魔導原晶礦脈。那座古城就叫做亞伯納城,是古代王國亞伯納的國都,那是個信仰光明女神的國家。」
「哦。」伊凡應了一聲。他倒是聽說過這裡是一座古城廢墟,被魔導聯盟改建成了訓練場,想必那些斷壁殘垣就是亞伯納古城的遺跡吧。
「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亞伯納古國曾經的王城。」博格轉過身,揮手指向窗外廣闊的森林,「這座建築,也就是我們的訓練場管理中心就是建在王宮的廢墟上的。在王宮後面,古代亞伯納人修建了複雜的狩獵場,不過在我們看來,它更像一座迷宮。」
說到這裡,博格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他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同情伊凡似的。「他們給你選擇的考核項目就是那座迷宮,入口就在管理中心後面,出口在山頂的瞭望台。請你在一個小時之內找到出口,並從那個出口離開迷宮,到達瞭望台。」
「啊?」伊凡不禁有些吃驚了。他聽秀琳說過那些「魔偶」,還以為考核的主要內容是戰鬥,結果卻是找迷宮出口,「只要找到出口……就可以?」
「迷宮很複雜,我們把原本的狩獵場又做了一些改建。噢,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當然,迷宮裡不可能是安全的,我們在裡面放置了大概八十個戰鬥型魔偶,它們會成為你的阻礙。另外,這座迷宮很大,在迷宮裡你會找到一些空間傳送裝置,這些裝置有可能讓你更快地完成考核任務,也有可能將你送到危險的地方。你會使用空間傳送裝置嗎?」
博格向前探著身子,他現在滿臉都是好奇。
「不會。」伊凡很老實地回答,博格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你會弄懂它們的。相信我,如果不使用這些裝置,你很難在一個小時之內找到出口。」還有什麼問題嗎?」
伊凡默默地看著博格,然後扭過頭,看向門口。
卡洛像個雕像似的站著,敞開的大門,正在迎接著誰。
「關於安全問題,你不用擔心。」博格的語氣半是寬慰半是好笑,他從白色制服的口袋裡取出一枚金色的晶石片,放在手掌裡托著給伊凡看,「請把你的徽章給我,亞菲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