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是你引來的?」伊凡一愣,緊接著——即使在這樣被人緊緊抓住、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他仍然很快就想通了事情的經過。
真相,漸漸浮出了水面。
「你,你在運送……魔導原晶……利用普通的客船……」伊凡瞪著這位陰險詭詐的商人,「那間倉庫也是你的,你利用秘密通道,把魔物引進光明城……」
「什麼?」
就算因為藥物的影響而失去了起碼的應變能力,聽見這句話,艾夏還是猛然間抬起頭來。她用力扭動著被人抓住的手臂,臉色變得一片慘白,「把魔物引進光明城?這是……真的?」
「雖然,那件事不是我做的,但也不能說,跟我沒關係吧。」麥德森很緩慢地解釋著,彷彿在欣賞這些年輕的魔導士吃驚、後悔、憤恨卻無計可施的表情。「我的手下犯了嚴重的錯誤,沒有得到我的指示,就迫不及待想要看這教會的洋相,結果,弄出了不小的麻煩。我原本以為你們是聯盟和教會派來的,呵呵,沒想到你們還是一無所知啊……」
突然間什麼都明白了。
當伊凡問到麥德森是不是最近幾天每天晚上都在這邊的時候,麥德森會有那種反應。麥德森以為,他們已經掌握到很多信息了。
這些天,麥德森的確不在光明城,他在天使港。那些所謂的「暗夜使徒」,應該就是他安排在天使港的手下,也就是說,他,其實就是所謂的「暗夜教主」。
將魔物引進光明城,毫無疑問會造成很大的騷動,對於跟教會作對的「暗夜教團」來說,果然是很好的策略呢。那這麼說的話,兩天前開始的牧師失蹤事件,也是這位暗夜教主一手策劃的。莉雅,是在三天前的深夜聽見魔物發出的聲音,之後身在天使港的暗夜教主就立刻趕了回來,為了分散教會與魔導聯盟的注意力,使得教會與魔導聯盟分不出精力和人手來調查倉庫的異常動靜,他才綁架了那些牧師,並且……將自己飼養在城外某處的魔物放了出來。
那些魔物,有可能就是被他用大量的魔導原晶吸引並捕獲的。他簡直太大膽了!人類根本就不可能像飼養牲畜那樣飼養魔物!魔物有很強的攻擊性,根本就是無法馴服的!
不知道那些留在城內的手下,「暗夜使徒」是因為什麼原因決定將魔物引到光明城裡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早就有這個打算了。麥德森所說買下大量倉庫的有錢人,其實就是他自己。買下偏僻的空倉庫,在光明城的範圍之內打通一條秘密通道,再加上他和城門守衛的熟悉程度……麥德森,他早已為這驚天動地的舞台準備很久了。
「你想做什麼?」伊凡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麥德森沒有立刻下令殺死他們滅口,就應該還有別的打算吧。
「唔,做什麼啊……如果你們幾個真的是魔導聯盟和教會派來的,那說不定我還得小心一點,不過看上去,沒人知道你們在這裡呢。」麥德森冷笑著回答。
「不,我,我跟教會還有事務所說過……」被拽到牆邊的莉雅連憤怒的喊聲都顯得有氣無力。她耷拉著腦袋,只要一位麥德森的手下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制住她。麥德森眼前一亮,好像聽到了一個讓人驚奇的有趣笑話。
「小姐,我記得你經常在教堂出現,你好像姓『萊茵懷特』,是嗎?」麥德森微笑著,轉向莉雅,「剛才你說,想不通那個倉庫裡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最討厭無視別人好奇心的行為了。那麼,就讓我來帶你參觀一下,怎麼樣?」
「啊……參,參觀?」
儘管麥德森的語氣相當和藹,莉雅還是反射xing地打了個哆嗦,過了一會兒,那張嫻靜如神像一般的臉上,終於露出察覺到生命危險的驚恐表情。
從身後抓住莉雅的那個手下,猛地將莉雅向前一推,似乎打算就這麼將她帶走。
「不要……卑鄙的傢伙!不許欺負莉雅!」
艾夏也隱隱約約察覺到了,麥德森所說的參觀一下,一定不像表面意思那麼簡單。倉庫裡的那些污漬,儘管現在的艾夏還處在反應遲鈍的狀態中,說了那麼多,想必她也已經想明白那是什麼了。她後退一步,一腳踩在身後那人的腳背上。
旁邊另外一人立即舉起匕首,用匕首的柄重重地敲打在艾夏的腦袋上,艾夏發出一聲讓人揪心的低沉的痛叫,無力地垂下了頭,彷彿再也抬不起來了似的。離她兩步遠的伊凡,眼角的餘光裡看見她的樣子,頓時感覺心口一陣冰涼
「要怎麼做你才肯放了她們?」這個時候的伊凡已經無法保持沉著的思考了,他急切地喊道,「『暗夜教團』只是想跟耶林教會作對吧,難道你要連魔導聯盟也一起得罪麼?」
「……『暗夜教團』?」耳邊傳來莉雅模模糊糊的困惑聲音。
「嗯,是吧……教主先生。」伊凡注視著麥德森。
麥德森彷彿並沒有感到驚訝似的,哼笑一聲,點了點頭。
「聰明,真是聰明,現在發現,有點晚了吧?」
「……」
是啊,太晚了。這一點,伊凡也不得不承認。麥德森目不轉睛地盯著伊凡,就好像還在提防他似的,然後,慢慢地彎下腰,將掉在地上的萊特吉爾撿了起來。
「你的名字,叫做伊凡·亞菲爾對吧?」
「……你怎麼知道?」伊凡反射xing地問道。
「呵呵,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可以用錢搞定,別忘了,我們可上過同一條船。」麥德森輕輕一笑。伊凡立刻想明白了,是艾夏買船票的時候,填寫的乘客信息落入麥德森的手裡了吧。
麥德森小心翼翼地將視線轉向手中的金色腕輪——在伊凡看來,他根本沒有必要那麼小心——他的模樣,就像是在認真地思考著。
不過他並沒有思考很久。
「讓我想想看,說不定我可以放了她們呢。」似笑非笑的表情,讓麥德森那張蒼白的臉顯得更加詭詐,「伊凡·亞菲爾……像你這樣的天才魔導士,如果沒有那些奇妙的小玩意的話,是不是就什麼都做不了了呢,我很想知道呢,不知道你肯不肯滿足我這個怪人的好奇心?」
「你,你想幹什麼?」
雖然頭上被重重地敲了一下,聽到這樣的話,艾夏就像是突然間受到了刺激似的,奮力掙扎起來,「你要是,要是敢動伊凡的話,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我答應你。」伊凡卻很乾脆地答應了。
「呵呵,你不問我想幹什麼嗎?」
「因為,我沒有選擇吧。」
很奇怪地,這一次,伊凡並沒有為自己考慮太多,甚至連脖子上時刻能感觸到的利刃的觸感他都沒有在意。麥德森到底懷著怎樣的心思,他稍微能感受得到。
「總有一些人,一旦有了錢,就想幹出一些與眾不同的事情來。」
麥德森並不是想要得到利益,他只是想要,證明自己的與眾不同。
那麼,這樣的麥德森,到底懷著怎樣的好奇心呢?
沒有魔導秘器的話,是不是就什麼都做不了了——這個問題如果直接拋給伊凡的話,他一定會很沒有信心地回答「是的」。所以,無論麥德森要求他做什麼,他恐怕都做不到。
即使如此,也不得不先答應。
這裡到處都是「暗夜教團」的人,他們已經走投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