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夜晚。
顧家別墅。
顧隱蓮一個人窩在沙發裡喝悶酒,他原想解酒澆愁,忘記一些最心煩的事情,卻沒想到越喝越清醒,心情也愈發煩躁。一個酒杯被他重重擱在茶几上,碎了,碎片濺在他手上,劃破了幾道。傭人急了,「少爺,你的手……」
顧隱蓮不知痛,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再拿個杯子!」
「可是您的手……」
他陰涼的聲音由喉嚨間擠出來。「我叫你再拿個杯子,聾了嗎?」
「是,少爺!」
手背滲出細密的血絲,但顧隱蓮絲毫沒有任何感覺,依舊猛地灌酒,一杯接一杯,半瓶威士忌見空。
顧傾城工作了一天回家,心力交瘁。見顧隱蓮在灌酒,更加頭疼。「你怎麼又在喝酒?爸回來看到你這樣,又要教訓你了!」
顧隱蓮不理她,顧傾城知道硬搶他的酒杯無用,歎了口氣。「蓮,你什麼時候才能不折磨自己?」
「我沒有折磨自己,這幾年來折磨自己的人是你!」顧隱蓮倒了杯酒,透過湛黃的液體打量她。「姐,這三年你每天早出晚歸,拿命在工作,是為了舅舅?」
顧傾城咬唇,沒有否認。
「這麼做,值得嗎?」
「我讓自己變得更優秀,有資格站在他身邊,有錯嗎?這麼多年,我都以他為目標而努力,這已經成為了我骨血中的一部分,改不了了。」
顧隱蓮覺得自己已經很傻,但顧傾城比他更傻,執著得可憐。「可你有沒有想過,舅舅需要的,不是一個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人,而是令他心動的人!即使你變得再優秀,他也不可能喜歡你……」
顧傾城的心被刺痛了,道理她何嘗不懂,但她一味抱著自己只要更加努力,席白城就能看到她的想法,自我欺騙。當這個執念被無情戳破,她傷得不僅是自尊,還有她的心。
她別過臉,「我不想聽!」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傷……」
「呵,你能這麼冷靜地教訓我,而你自己呢?你又何嘗不是和我一樣?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你過去三年所做的努力是為了誰?」
顧隱蓮瞳孔抽緊,泛起一股寒意,雙目被刺痛了。
「我也想問你,為她付出那麼多值得嗎?你以為你變得像舅舅,她就會喜歡你?」
「我沒有變得像舅舅!」顧隱蓮揚聲否認,他覺得這句話對他簡直是侮辱。「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需要的是自己心動的女人。而女人需要的,是一個強大到可以保護她的男人!」
「強大到可以保護她的男人?」顧傾城覺得諷刺,「我想你說的應該是一個有能力把她從舅舅手中搶過來的男人!在愛情面前,每個人都執著而愚蠢。我沒有諷刺你,你何必挖苦我?」
「我沒有挖苦你!我只是擔心你……姐,你是我最重要的親人,我不想你受傷!」
「你怎麼知道我會受傷?也許舅舅會喜歡上我……畢竟,葉茵已經離開了!」
「如果她回來了呢?」
顧傾城一激靈,面露駭色,快步上前抓住顧隱蓮的衣領,急問:「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你說話啊!怎麼?你怕我找她麻煩?你以為我不知道,過去三年你一直想辦法隱瞞她的行蹤,是為了保護她!在你眼裡,我是那麼惡毒的女人嗎?」
「我沒有!但她是無辜的,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打擾。」
「呵……」顧傾城連連搖頭,失落苦笑。「我真沒想到,為了那樣一個女人,你會這麼對自己的姐姐……」
「姐……」看到她臉色蒼白,顧隱蓮也很心疼。但他不知該如何解釋,因為她們對他同樣重要,他不想傷害任何一方,可是他做出的選擇,又不得不傷害其中一方。
她吸了吸氣,讓自己冷靜。「你什麼都別說了,我也不想聽……媽最近身體很不好,你別再喝酒惹她生氣了。」她淡漠地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顧隱蓮握拳,面色抑鬱又苦惱。他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可是整件事,似乎在朝越來越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
……
到新家的第一晚,葉茵和席白城分房睡,兩人聊到很晚。想到她就在隔壁,這一覺他睡得前所未有的安心,連鬧鐘都沒有聽見,還是被外頭「乒乒乓乓——」的聲音吵醒。
很吵,但也很有生機。他特意賴床,好好感受了一番她的存在,才心滿意足,精神抖擻地起床。一出房間,就看到她在餐廳忙來忙去,精力充沛,像個可愛的孩子,讓這個家很有家的溫暖。
「你起來啦?」葉茵扭頭朝他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瞬間像陽光灑滿了席白城的心,忽然就幸福得不行了,直想撲上去將她摟在懷裡,狂親一頓。他覺得為了那笑容,他可以做任何事。
「你都快把廚房拆了,我還能不趕緊出來『拯救世界』?」
葉茵吐吐舌頭,「抱歉!我還不太熟悉這裡,所以有點吵!」
「在幹什麼?」
「煮早餐啊!噹噹噹——」葉茵撒手,展示自己的成果——三明治與牛奶。得意洋洋地笑。「我親手做的喔,很厲害吧?」
「嗯!寶貝真不錯!」席白城走過去,親了親她的臉頰作為獎勵。但他很快察覺空氣中有股焦味,嗅了嗅。「什麼東西燒焦了?」
「啊?什麼燒焦了?你聞錯了吧?又沒煮東西,哪會燒焦……趕緊坐下,吃完上班……」
席白城看她慌慌張張的,就知道有鬼,走到廚房一看,果然……垃圾桶裡躺著七八個煎焦的雞蛋,可憐兮兮的,眼淚汪汪。
他挑眉望向葉茵,她侷促地絞著雙手,朝他直齜牙,尷尬得要死,乾巴巴地解釋。「這、這個鍋不太好煎雞蛋,所以……出了一點意外……嗯!是鍋的問題,絕對是鍋的問題,我明天買個平底鍋就可以了!」
席白城也不打算挑破她,「哦!寶貝說是鍋的問題,那就一定是鍋的問題!是吧?」
葉茵訕訕點頭,「沒錯!讓我們一起鄙視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