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顧隱蓮開著跑車在高速公路上狂飆一氣,滿腦子都是葉茵即將成為他舅媽的事實,以及她得意洋洋的嘴臉。舒殢殩獍
越想越氣,越氣就越加快速度,瘋狂地飆車。風獵獵,從耳旁吹過,刮得耳朵生疼,可他一點感覺都沒有。眉心擰成了一個死結,臉色陰沉猙獰得彷彿來自地獄的魔鬼。
怒氣讓他瘋狂,不顧一切地加速,險些撞上欄杆。他大幅度調轉車頭,猛踩剎車,才逃過一劫。車胎與地面劇烈摩擦,發出「嘎——」刺耳的聲音,猛然停下。
他的身體向前一傾,如果不是繫了安全帶,早就撞飛出去了。
顧隱蓮趴在方向盤上,發了狂一般捶打方向盤,「可惡!可惡!為什麼?為什麼會是她?」
他自己都理不清那狂怒從何而來,總之就是恨不得撕裂整個世界。
之前因為燕都雲的一番話,他懷疑自己誤會葉茵了,甚至還覺得她是個不錯的女生。可現在,他又動搖了。她先是接近自己,說要對他負責,現在又突然即將成為他舅媽,怎能令他不懷疑她是不是故意接近有錢人以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拜金女。
最可惡的是,她居然連精明的舅舅都騙過了!
怒龍在顧隱蓮胸膛裡劇烈地咆哮,幾乎要撕裂他的心臟衝出來。他難以抑制暴怒,一拳一拳猛砸方向盤,嘴裡叫罵著。
心臟緊縮,一陣陣抽痛,痛得厲害,痛得他幾乎岔氣。他的臉色慘白如紙,氣喘吁吁,疼痛在胸口肆虐。他抓緊心口,恨不得將那顆肆意折磨他的心臟給掏出來,即便死了,也總比忍受這殘破的身體強,至少可以不用再靠藥物苟延殘喘。
緩了很久,心臟的劇痛才稍微減緩,呼吸漸漸變得順暢。陰鷙的雙瞳裡,逼出駭人的寒光。
葉茵,有我在,你休想嫁入豪門!
……
徐薇兒這幾天心情很糟糕,眼看著『東昇』就要破產,葉茵將淪為和她一樣的窮人,甚至可能身負巨債,比她更慘,她的喜悅達到了頂峰,滿心期待。但偏偏在這個時候,局勢逆轉,『東昇』竟然力挽狂瀾,並且在幾天內迅速回到原狀。區區幾千萬的損失,對他們不過九牛一毛。
她憤憤不平,恨老天為什麼總是優待葉茵。明明『東昇』垮台已經成既定事實,竟然還逃過了一劫。
最可恨的是,表面上還要裝出替葉茵開心的樣子,而她總用那副淡漠的態度回答她,好似『東昇』與她毫無關係,虛偽的女人!
剛走到科室門口,見蘇可卿在門口徘徊,忙擠出虛偽的笑容迎上前。「可卿姐,你怎麼來了?來找小茵嗎?」
「……嗯!」蘇可卿猶豫道:「能麻煩你幫我叫她出來嗎?」
「當然可以!你稍等喔!」徐薇兒熱情的笑臉在轉身那一刻變成了憎惡的冷臉,蘇可卿這個天之驕女,也是她憎惡的對象之一,她恨她們的命那麼好!
葉茵知道蘇可卿會來找她,面對她時,態度很平靜。「有什麼話快說,我還要忙!」
蘇可卿內心很愧疚,手指一直絞著,隔了半晌,才開口。「謝謝你!」
她別過臉,沒回答。
「我知道,一定是你去找了席總,他才肯放過我們!」
「你別誤會,我這麼做不是為了蘇家,我是為了自己!」葉茵眉目神情很淡,有些漠然。「我只是不想無辜的人被牽連而已,是不是蘇家,我都會這麼做!」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
「沒有其他事情,我先去忙了!」
蘇可卿想叫住她,可是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她覺得自己很自私,沒有臉叫她,心裡很難受。轉頭,景泊就站在她身後,她眼睛一亮。「威廉……」
但景泊不復往日的溫柔,只是客氣地朝她頷首,然後就走。
蘇可卿忙追上去拉住他。「威廉,你還在怪我嗎?」
「我沒有怪你!」他衝她淡淡微笑,目光有些失神。「我只是暫時沒辦法忘記那件事情,這段時間,我們暫時不要聯繫了!」
蘇可卿臉色發白,「你要跟我分手?不!你知道我是有苦衷的,我真的……」
「我並沒有要和你分手,我只是需要時間,請你給我一點時間緩和!」說完這句話,他輕輕推開她的手,走進了病房。
蘇可卿咬唇,眾叛親離的感覺令她很痛苦。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很惡劣,可她同時覺得委屈。她這麼做,並不只是為了她自己,也是為了蘇家和『東昇』所有員工。可為什麼景泊非但不理解她,安慰她,還用這種冷淡的態度對待她?這不公平!
景泊走進科室,葉茵剛好要出來,兩人險些撞上,她忙退了幾步,不知怎麼面對他,氣氛有些尷尬。
想到那天自己的請求以及隱瞞,景泊很愧疚。「抱歉,我……」
「沒關係!」葉茵搖頭笑笑,除了這樣,她不知道自己還該如何面對他。「我先工作了!」
「小茵……」他叫住她,但在她轉頭,四目相接的那一刻,話又卡在喉嚨裡擠不出來了。他的眼神暗了暗,只能說。「對不起!」
葉茵不解他為什麼突然向自己道歉,但她沒有問。只是笑笑,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
走到走廊,才算能喘口氣。和他同處一空間,總是呼吸困難,慌張得就像個白癡一樣,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手機震動了兩下,她掃了眼信息,席白城約她吃晚飯。
她撇撇嘴。混蛋!都不問她有沒有空,就直接通知時間和地點,霸道得要死。當她是他的玩具嗎?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要嫁給這種混球!
……
顧傾城在會議中途接到了席白城的電話。
原本當時她正在訓斥手下的高管辦事不力,屏幕上的名字,先是令她意外了一下,隨即臉色瞬間露出喜悅。強行壓抑住激動,暫停會議,走到一邊,溫柔地接通電話。「白城……舅舅……」如果沒有後面那個稱呼,該多好!
「還在工作嗎?」他磁性的聲音傳入她耳朵裡,讓她雙耳發燙,緊張地絞著窗簾,「沒有!」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
「你約我吃飯?」顧傾城眼睛亮得驚人,受寵若驚。在她印象中,他還沒單獨約過她。
「嗯!有空?」
「可以!你把時間地點發給我就行……」顧傾城的心臟激動得都快爆炸了,掛斷電話,仍沉浸在驚喜之中。她知道這必然不是情侶之間的約會,可是他單獨約她,還是讓她很驚喜。整個人如同踩在雲朵上,在雲端飄著,感覺那麼不自然。
高管仍戰戰兢兢地等著蘇可卿訓話,但她回來時,滿臉笑容。「我剛剛的話可能重了些,但這份計劃書確實有問題,你先拿去改的,兩天後交給我!就這樣,散會!」
眾人莫名地望著她,能感受到她輕快的步伐,以及身上散發的喜悅。
面面相覷。
誰有這麼大魅力,竟然能讓他們的鐵面總監面若春風?
為了晚上的約會,顧傾城特意回家洗澡換了衣服才趕過去。坐在餐廳裡,還不時補妝,整理衣服,生怕自己有哪裡不夠完美。
waiter過來倒水,她忙問:「我的妝怎麼樣?」
「很美!您真的很美!」waiter讚美道。
「謝謝!」顧傾城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努力想讓那顆如小鹿般狂跳的心鎮定一些,可是她做不到,緊張得手心一直冒冷汗,臉頰發燙。
不由得埋怨自己怎麼還像個情竇初開的女生一樣,這麼容易緊張,笨得要命!
可是,對方是席白城,是她暗戀了很多年,也是她唯一喜歡的男人。在她心裡,他就是神,是她的一切,是她努力的對象以及全部動力,怎能叫她不緊張?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等很久了嗎?」
磁性的男聲忽然在頭頂響起,將她嚇了一跳,勉強緩和驚慌。「舅舅!」
席白城在她對面坐下,「抱歉!突然有事耽誤了!」
「沒有!是我早到了!」
即便是商場上的「鐵面女總監」,在自己暗戀的人面前,還是羞澀地低下了頭,不敢與他目光接觸。顧傾城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撲通——就快從喉嚨裡跳出來。
「聽說你最近又收購了幾間公司,成績斐然!過不了多久,恐怕『天逸』都不是你的對手了!」
顧傾城紅了臉。「舅舅謬讚了,『天逸』才是白城的主宰,永遠都是!」就像他永遠是她心中的神,遙不可及,高高在上。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一點點靠近他,為了以後有資格站在他身邊。
「沒有任何事情是永恆的,尤其是商場,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席白城抿了口咖啡。「舅舅和外甥女之間,似乎不適合一直談這個話題!」他笑笑,露出整齊的白牙。「一陣子不見,你又漂亮了,戀愛了嗎?」
「有變漂亮嗎?」因為他的誇讚,顧傾城嬌羞如花,捂臉。「我沒有戀愛!」
「你應該去戀愛,不然不是太可惜了?」
顧傾城在心裡小聲回答,她只想和他戀愛,她只愛他一個人,但她說不出口。為了緩和緊張,轉而問道:「舅舅,你今天找我有事嗎?」
「想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誰?」
「我未婚妻!」
「光當——」杯子從顧傾城手中掉回杯碟上,她驚惶無措地望向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未婚妻?」
這三個字對她的威力,不亞於重磅炸彈,「轟隆」一聲巨響,將她的世界炸得支離破碎,她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席白城招來waiter幫她清理,自我調侃道:「看來我花花公子的形象深入人心,知道我結婚都這麼意外!或許我該考慮孤獨終老?」
顧傾城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所有心思都在「未婚妻」三個字上。他要結婚了?他真的要結婚了?那她該怎麼辦?深愛他這麼多年的她該怎麼辦?
她一直在努力,一直在爭取,可是在她還成功之前,他就要娶別人了?她不相信!!!這不是真的!!!
慘白如紙的臉上,勉強擠出一道苦澀的笑容,很是心酸。「你在開玩笑對嗎?你、你怎麼可能結婚?」她忐忑地望著他的雙眸,希望他告訴她這只是個玩笑,這不是真的。
「我不會拿婚事開玩笑!」席白城察覺些許異樣,關問道:「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不舒服嗎?」
顧傾城就快哭了,急得說話都凌亂了。「可是、可是你明明沒有女朋友,怎麼可能這麼快就……」
「似乎是快了些,但時機到了,覺得合適就結了,順其自然!對了,你也見過她!」
「我見過?」顧傾城混亂的大腦中閃過一道人影,「上次在菲姐店裡那位……」
他頷首。
顧傾城聽到自己的心支離破碎的聲音。她默默愛了他這麼多年,還沒有表白,他怎麼可以和其他人接結婚?她不允許,慌亂無措的她急於坦白自己的感情。「其實,我暗戀……」
「她來了!」席白城望向門口那個左顧右盼,一臉不耐煩的女人,嘴角彎起一道笑弧。「你稍等!我去接她進來!」
顧傾城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覺得那個女人有點眼熟。隔了幾秒,才記起她是曾經救過蓮的女生。那天在店裡,她化了濃妝,她沒認出她來。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她可以這麼幸運?
嫉妒如洪水在胸膛裡衝撞著,光是看到兩個人在一起,她已經嫉妒得快要死去。更何況她是他的結婚對象,想到兩人在神壇上的情景,顧傾城恨不得當場死掉。
死了,至少心不會這麼痛!
雖然曾在腦中預想過他通知她婚訊的情景,可她心裡總是認為那絕對不可能發生。
而當這一切成為現實,她才明白,任何心理預備都是沒有用的。心,還是會痛得彷彿被撕碎,整個世界轟然崩塌,支離破碎,成了一片廢墟,僅剩下絕望與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