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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我怎麼會沒想到
謀良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連續深呼吸了幾次才勉強讓胸腹裡憋著的那口氣順暢了些。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圈套,而且自己已經一頭栽了進去。現在連他自己手下的親兵看向他的眼神都帶著疑惑,沒人願意抽刀去對一群穿著飛魚袍手裡拿著聖旨的人動手。當然,他們並不知道飛魚袍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權勢,取而代之的是錦衣校。
就連謀良弼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上次欽差帶著的隨從穿著和這些飛魚袍完全不一樣。大內侍衛處的人是身穿紅色的錦衣,胸口上是飛魚刺繡。而錦衣校身穿寶藍色錦衣,胸口的刺繡是鷹鷲。
手持聖旨的飛魚袍千戶瞇著眼睛看著謀良弼,臉上的冷笑讓人心裡發寒。謀良弼知道這會絕不能亂了陣腳,必須盡讓士兵們相信這些人是假的。
就在他思慮的時候,那個千戶冷笑著問:「謀大人,你說前幾日有人來傳旨,可又拿不出證據。大家都不是白癡,所以都明白所謂的陛下口諭根本就是一句謊話。你現在居然想殺死欽差,這乃是誅九族的大罪,你自己可要想好!」
「大家聽著!」
謀良弼步走上高台大聲道:「就在前幾日,陛下派來的欽差傳了口諭給我,嘉獎咱們這些為大隋立下汗馬功勞的人。我本打算明日將你們召集起來再宣佈,陛下給咱們取了一個的名字,叫做黑旗殺狼軍,在西北戰事結束之前不受兵部節制,我為黑旗殺狼軍的統領,若是你們不信,可以去問當時在場的幾位將軍!這些人根本就是假的,他們手裡的聖旨也是假的!你們想想,陛下根本就不知道方將軍在咱們這裡,怎麼可能將給方將軍的旨意送到這裡來?」
這句話一出口,下面的人立刻嘈雜起來。人們議論紛紛,大部分都覺得謀良弼說的有道理。
飛魚袍的千戶冷哼一聲:「你說陛下不知道方將軍在這裡?那你就大錯特錯,方將軍身上有陛下的秘旨,而且身邊帶著我們飛魚袍的人,所有行動都通過隱秘的手段隨時稟報陛下,方將軍才過芒碭山就已經派人往征西大軍中送了消息!陛下非但知道方將軍到了這裡,甚至還知道兩個月前方將軍在侯武山大破叛軍西大營的事!謀大人,你可知道陛下的旨意裡是怎麼提到你的?」
「不可能!」
謀良弼急切道:「你這是在說謊!大破侯武山叛軍西大營到現在才兩個多月,就算方將軍給陛下遞了折子,還要穿過叛軍重兵駐守的地方,送到征西大軍中就要一個半月,按時間來算根本不可能來回!」
飛魚袍千戶道:「你侵吞方將軍大功,不過是想取這支隊伍的指揮權。叛軍西大營是怎麼破的,難道還要我說清楚嗎!」
「絕對不可能!」
謀良弼道:「我問心愧!」
千戶問:「那我問你,為什麼如此大捷你卻沒有上書陛下!」
「因為大勝之後立刻撤兵,根本就來不及!」
「你來不及,為什麼方將軍來得及?!」
「不可能!」
謀良弼怒道:「你這賊人再敢亂我軍心,休怪我軍法情!」
「讓我來告訴你吧!」
飛魚袍千戶也躍上高台大聲道:「之所以你沒有上奏折為大軍請功,是因為你心虛!那場大勝根本不是你策劃的,從頭至尾都是方將軍一個人想出來的辦法且付之行動!方將軍在對西大營動兵十天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辦法,只將這辦法告訴了你一個人知道。而你為了霸佔方將軍的軍功,竟是將這一切都隱瞞下來據為己有!但你沒有想到吧,在大勝十天之前,方將軍就已經將這個方略寫進了奏折裡稟報給了陛下!」
「你胡說!」
謀良弼怒道:「十天之前?大勝十天之前方解還沒到侯武山!他到了侯武山先殺李孝宗,然後才與我商議如何破敵,就在大勝之前的那天夜裡,根本就不是什麼十天之前!大家都知道方解是什麼時候到的,你這話裡漏洞百出!」
他怒視那飛魚袍千戶,卻見那人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既然是方將軍提出來的,在大勝的前夜找你商議,為什麼大勝之後你對方將軍的破敵之策隻字未提?」
飛魚袍千戶往前上了一步,直視著謀良弼的眸子冷冷的問道。
謀良弼忽然間明白過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你……是你引我這樣說的!」
他指著千戶怒道。
飛魚袍千戶冷笑:「我引你沒錯,只是將你不敢說出來的實情引出來了而已!別忘了我是做什麼的,飛魚袍問案,就從沒有問不出真相的案子。謀良弼,你貪圖軍功,現在又想殺人滅口,你今日要請方將軍來山寨相聚,實則已經備下了毒酒對不對?因為你知道陛下的旨意是讓方將軍主持軍務,所以你立刻就起了殺心!」
謀良弼還沒來得及說話,飛魚袍千戶大聲道:「你要殺方將軍,又怕與方將軍交厚的崔中振崔將軍將你的齷齪勾當洩露出去,所以將崔將軍囚禁起來,對外宣稱他大病難以下床行走,這些難道你可以抵賴?!」
這句話一出口,下面人群裡頓時發出一片驚呼。
飛魚袍千戶手指向遠處:「崔將軍已經被我的人救了出來,你敢當面對質嗎!謀良弼,你的心腸已經黑透了,為了奪得權利霸佔軍功,竟是不惜要殺死同袍!身為大隋子民,你有什麼臉面面對站在你面前的這些兄弟!」
「我……」
謀良弼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再說些什麼。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兩條腿都有些站立不穩。
那千戶往前湊了湊冷笑道:「我剛才說了,飛魚袍想查誰,就沒有誰瞞得住的真相!」
「你……到底是誰!」
謀良弼顫抖著嗓音問。
那身穿千戶袍服的人笑了笑將聲音壓的極低說道:「我乃大內侍衛處百戶陳孝儒,謀大人曾經見過我,可惜,大人卻不會注意我這樣的小人物。我只是在臉上加了撇鬍子而已,大人若是認出我只需指出我是方將軍的人,會有現在的局面?方將軍將這差事交給我的時候我還忐忑不安,現在看來,你和方將軍相比,差的太遠了……」
可惜,他的話只有謀良弼自己能聽見。
謀良弼眼神一變,立刻就要大喊。沒等他出聲,陳孝儒將聖旨高高舉過頭頂:「來人,給我拿下這個亂臣賊子!」
他身邊的飛魚袍一擁而上,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將謀良弼綁了,堵了嘴巴,按住跪倒在地上。
「派人去請方將軍來主持軍務!」
陳孝儒大聲說了一句,眼神裡都是得意。
這差事……妥了!
……
……
就在關押崔中振的那個山洞裡,囚徒換成了謀良弼。他身上的官服已經被扒掉,大冷天只穿了一件單衣蜷縮在角落裡,凍的瑟瑟發抖。山洞外面,二十個飛魚袍按刀而立,不准任何人靠近。
謀良弼嘴唇凍的發紫,他抬起頭往山洞外面看了一眼,卻見本來的晴空忽然陰沉了下來,看樣子似乎要下雪了。
他呆呆的看著天空,神情呆滯。
方解從大帳裡走出來的時候也抬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回頭對跟出來的隋軍將領道:「你們回去吧,各自安排軍務,我去看看謀大人。」
這些隋軍將領都愣了一下,沒想到方解現在還對謀良弼保持尊稱。
「我在長安演武院的時候,謀大人曾經在陛下面前為我說過話,這是恩情,雖然他要殺我,但終究不能忘了以前的好。他只是……太想立功了,一步走錯便再難回頭。其實我何曾想過要與他爭軍權?一個人心裡的懷疑太重,就會把自己的幻想當成真的,就會鑽進牛角尖裡難以自拔。若僅僅是貪軍功爭軍權倒也罷了,我也不會將這事說出去,我去樊固就是為了避開他。可惜……他一錯再錯,竟是連朝廷天使都敢殺。」
方解歎道:「我的人已經在從侯武山回來的半路上截住了他派去殺欽差的人,可惜去的晚了,欽差已經中伏被亂箭射死。但聖旨還在,是謀良弼特意吩咐帶回來給他的。你們回去告訴其他將校,我將聖旨就放在大帳之中,若是有人想看可以來這裡看就是了,我絕不會計較。」
「將軍寬宏!」
幾個隋軍將領抱拳垂首,哪裡還敢有什麼異議。如今聖旨已經追回,剛才他們幾個已經看過,陛下的旨意上確確實實是封方解為從四品雄威郎將,加一等縣子,統領黑旗殺狼軍。御筆朱批,蓋著大印,那是錯不了的。
「去吧」
方解看著天空語氣很輕的說道:「蒙陛下恩典,咱們今後自當加努力才好。另外,之前那份旨意裡說的賞賜,也都是真的。陛下的旨意前後來了兩份,不然我也不會猜到謀大人對我動了殺心,之前到大營裡來的欽差,我根本就不知情。這第二份旨意,是大內侍衛處的人連夜送過來的。」
「卑職等以後唯將軍馬首是瞻!」
眾將拜服。
方解嗯了一聲:「都回去吧,準備明日恢復操練。」
「卑職告退!」
眾將抱拳後退,哪裡還敢質疑什麼。
方解回頭看了那些人一眼,搖了搖頭緩步往高處走去。他走到山洞外面的時候駐足看了一會兒,見蜷縮在角落裡的謀良弼呆滯的看著外面忍不住搖了搖頭。
「你是來譏諷我的?」
見方解進來,謀良弼看著他冷冷的問道。
「不」
方解在他對面坐下來:「我連譏諷你的興趣都沒有,只是來看看你什麼時候畏罪自殺。我沒讓人綁了你的手腳,山洞裡有的是石頭。」
謀良弼沉默,臉色白的好像紙一樣。
「那聖旨真是真的?」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抬頭問道。
方解笑了笑:「聖旨是真的,但那是之前下雍州的時候陛下給我的聖旨。當時我一共帶著三份,一份是嘉獎羅耀的,一份是給羅耀獨子羅文的。另一份,是陛下交待給我的差事,我自然要隨身帶著,聖旨是欽差的身份象徵,你也是聰明人,怎麼會沒想到?」
「是啊……」
謀良弼歎道:「我怎麼會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