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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八十九章 夜探周家 文 / 蘇與軒

    隨風小心地伏在牆頭向著其中看了一眼,眼見並沒有守衛,這才對著下方的松風招了招手。

    松風隨即會意,一點頭,腳下輕輕發力朝著上方躍了起來。腳尖一點,便穩住了身形。剛剛站穩,耳朵忽然一動,便聽到一旁似是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迅速俯下身子,趴了下來。

    沒過多久,右側便起了一分微微帶著些許暖意的亮光。看起來倒像是火把的光亮,接著便是一陣腳步聲。

    松風卻是有些吃驚,沒想到這周府之中的家丁護衛竟然到了如此深夜都不休息,還在往來巡邏。一旁的隨風輕輕拉了他一把,指了指前面右側的屋頂,松風隨機會意,跟著隨風輕輕站起身來,朝著右側的屋頂輕輕縱身一躍,便穩穩當當地躍了過去。

    兩人腳下不停,剛剛站穩便接著向前碎步走去。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終於是將身後的巡邏之人甩了開去

    「這些家丁護衛鞋子上都包裹了一層皮革,是以走路之時聲音才會這般細微。若是剛剛不是我拉了你一把,也許此刻他們已然注意到了你的存在了,若真是那樣今天晚上便麻煩了。」隨風一臉鄭重,絲毫沒有像是在說笑。

    松風先是吃了一驚,難怪剛剛聽那腳步之聲如此細微,他還只當不過只來三三兩兩之人罷了,便沒有想到竟然連這鞋上裹皮的辦法都用了出來,如果是包裹上皮革的話。按照剛剛所聽到的腳步聲怕是足足有一隊人馬,一旦身形暴露,非但他們今夜的行動全部泡湯,怕是搞不好還會惹出些麻煩來。

    好在,此刻畢竟是午夜了,雖然這周府之中仍有守衛往來巡視,不過卻也並不是很多了。隨風他們躲過了剛剛那一波,便很久都沒再遇到了。

    「公子,我們闖進來到底是為了什麼?」松風看了看四周,眼中所見的房屋都是空曠的一片。其中根本沒有人住。所以他這般輕聲地說話倒也不必擔心會有人聽見。

    隨風皺了皺眉頭。道:「我有些事情想要求證一番,只是卻不方便白天來此,若是問外人恐怕都不知道其中內情,只能闖進來調查一番。若是能夠找到書房什麼的。仔細探查一番。想必便能找到答案了。」

    松風聽了隨風這麼一番解釋。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隨風一直都是向著沒有人歇息的地方跑。原來其中卻是有著這麼一層深意,忽然眼角一跳像是發現了什麼指著一旁的一間屋子道:「公子。那一間不就是書房?」

    隨風一愣,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松風所指的屋子的門前似是有什麼紙張在隨著晚風漂浮,雖然夜裡漆黑得一片看不清楚,不過還是可以肯定那漂浮的想必應該是字畫一類的東西。

    隨風剛想接話,突然耳朵一動,聽到了一聲異響。一把拉過了松風到了暗處藏了起來,剛剛來得及做一個噤聲的動作,便聽一聲傳了過來,「老爺,如此夜了,你怎麼還想起來要來此寫什麼字?」

    隨風和松風不禁面面相覷,這竟是一道女子的聲音。

    「熙雯,我這心裡頭實在是不舒服,出來寫寫字散散心還要舒坦些。」接下來傳來的一道聲音聽得隨風險些一下跳了起來,這聲音實在是太過熟悉了,不正是之前那個告訴他隨家家仇,卻又在他報仇路上來阻攔他的王昌明的聲音麼?

    接著,便是一道「吱呀」開門的聲響,王昌明打開了房門和那名叫熙雯的女子一道走了進去。

    隨風知道,那熙雯原先乃是劉家的一個庶出之女,後來便被劉家嫁給了王昌明,此刻自然是王昌明的夫人了。

    伴著一道火石碰撞的聲音,書房之內緩緩亮起了一道燈光。將屋內一男一女的影像投在了軒窗上,隨風兩人小心翼翼地從暗處探出了頭來,從那陰影上來看,王昌明此刻正坐在書桌旁,一副將要舞文弄墨的樣子,而熙雯則陪站在一旁。

    「熙雯,替我研磨吧。」短暫的一道停頓之後,王昌明開口打破了平靜。

    「嗯……」熙雯匆匆應了一聲,拿起了桌上的硯台,緩緩用力一點一點地磨了起來。

    頓時,四周又陷入了沉靜之中。靜得連躲在屋外的隨風都能清楚地聽見那一道細微的研磨的聲響,足足過了半晌。

    「好了,卻是夠了。」王昌明道了一聲,提起筆來蘸了蘸熙雯手中的墨水,輕輕在身前的書桌之上寫了起來。雖然不在房中,可是透過那軒窗上的陰影,隨風卻也能看得出來,那王昌明寫得極慢,就像是手中握著的筆桿足有萬鈞之重一般。每一筆每一劃都寫得極費力氣,不知為何,隨風總覺得眼前的這幅身影像是有萬千的話語要說一般。

    約莫過了一小頓飯的功夫,王昌明才緩緩停下了手中毛筆。落筆之時,似是還有著一道輕輕的歎息之聲。

    「情剛烈凜毅忠情,北道匈奴罪子卿。蒼老寒荒懷節枝,不屈鬢雪仗鞭行。」

    熙雯走到了書桌旁,情不自禁地就念叨了出來。隨風聽罷,卻是愣在了當場。卻不是這首詩寫得多麼得精妙,反而顯得有幾分樸素,只消是讀過兩年書的,都能聽出來其所歌詠之物。讓他驚訝的正是這詩中所寫之物,不正是那忍辱負重牧羊的蘇武麼?

    「老爺,為什麼你每次所寫的都是這麼一首詩?」一旁熙雯出聲問道。

    王昌明抬起手來捏了捏鼻樑,皺眉道:「沒什麼,不過是因為這首詩是我寫的,有些喜歡罷了。」

    「老爺,妾身雖然是一介女流,可卻也並非目不識丁。這詩中所詠所贊卻還是看得明白的,老爺你寫此詩,難道不是將你自比為蘇武韓信麼?」一旁的熙雯像是看出了什麼,追問道。

    「哎……這些,你還是不要問了。」王昌明長歎口氣,言語之中儘是蕭索的味道。

    「老爺,你當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麼?」熙雯也是一聲歎息,聲音之中的肯定之氣也濃了一些。

    王昌明只搖了搖頭,卻一言不發,以沉默應對。

    「你特意讓慕容家將你調到這周家來當管家,外人以為你心繫權力,想要借此一步一步陞遷。可是我卻是知道,你只是想要遠離慕容家那個是非之地,不知我說得可對?其實,老爺你還不曾放下過去吧?」熙雯這麼一句可謂是石破天驚,便是屋外的隨風都被嚇了一跳。

    王昌明又是一聲長歎,有些落寞地道:「這些你卻是怎麼看出來的?」

    「老爺,這些年來別人只當你享受榮華富貴無比逍遙自在,可是你內心過得比誰都要煎熬,可偏偏還要裝作一抹開心的模樣來。我與你身為結髮夫妻,如何又能不知道?老爺若不是未曾放下昔日的隨家,今日又怎會愁苦至此?每年十月,老爺總要借口外出一趟,難道不是為了那隨家昔日的家主祭奠麼?」熙雯心中五味雜陳,將這些娓娓道來,極是深情。

    「熙雯……」王昌明輕聲喚了一聲,頓了頓,又道:「我王昌明雖然算不上什麼蓋世大俠,可如何又是那種賣友求榮之人?更何況當年大哥與我有救命指點之恩,便是萬死也難以報答萬一。我又怎麼會做得出如此事情來?」

    「那你當年怎麼會……」熙雯這一句卻是也問出了隨風心裡的疑問。他之前一直以為王昌明便是那賣友求榮的卑鄙小人了,卻沒想到今日陡然之間忽然聽聞這些,難道一直以來都是自己誤會王昌明瞭?

    王昌明猶豫了一番,道:「當年大哥仙逝,我反反覆覆猶豫了許久。原本想要與那劉家同歸於盡,如此也算對得起大哥的結義之情。可是一想到大哥還有一獨子下落不明,我心裡便是一陣為難。後來終於是下定了決心,我一定要找到這個孩子,不然這隨家便就算是真正地滅了。而且大哥當時死得蹊蹺,我想要查明真相,後來無奈之下便只好帶上了隨家的地產投入進了劉家之中。」

    「進入劉家之後,我一面調查著大哥身亡的緣由,一邊尋找著大哥的遺孤。後來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是讓我找到了他。我便按照大哥的囑咐,讓他去尋花久龔為師。我將這其中所發現之事原原本本告知了他,只消能夠看到大仇得報,我便能夠一死以謝大哥了。哪裡知道就在公子走後不久,我便發現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劉家竟然只是慕容家的一個分支。日後公子為報家仇,若是一旦與慕容家起了衝突,以公子一人的實力,又該如何應付?由我在其中策應總要多幾分回轉的餘地,所以我才會一直留到了現在……」

    說到這裡,王昌明卻是兩眼之中都留下了一道清淚。擦了擦,接著又道:「熙雯,你我二人夫妻一場。你原本就是慕容家的人,我本來就沒想瞞你。我說也說了,你想我怎麼樣都好。」

    熙雯聽罷這些,早已泣不成聲,「老爺,卻是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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