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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八十八章 江南杭州 文 / 蘇與軒

    松風雖然不知為何隨風突然提出要去餘杭一趟,可是卻也看了出來隨風似是很是在意,便也不再多說,只應道:「無論公子想要去向何方,松風一定跟隨左右。餘杭便餘杭吧。」

    從洛陽到之江,這中間間距何止千里?不過隨風對其中路程卻是有些熟悉,便和松風將胯下坐騎賣了,租了一條小船,改成了水路而行。

    一路之上沿著洛水而下,隨風靜靜立於船頭,江水兩岸的景色盡數收入眼底。過了洛陽,便是一路的平坦,少有丘陵橫亙。兩岸地勢連綿,一抹青蔥之色從眼中升騰逐漸蔓延向遠方天際盡頭。看著這綠樹成蔭,隨風心頭的那抹焦急悄然之間也沖淡了不少。

    過了傍晚,逐漸轉入夜間的時候,這江水之中的水汽便升騰了起來。白茫茫的一片遮蔽人眼,遠方含黛的青山顏色逐漸變得深沉,與這身前的白霧悄然相稱。濕潤的雨絲四下漂浮,隨風只覺得站在船頭彷彿自己的衣衫都被潤濕了不少

    可是他卻捨不得離去,有好幾次,他都在蒼茫一片的白霧之中恍然間看到了一身白衣飄飄的美女,身子裊娜,玉足點水,竟是凌波而行,向著自己走了過來。

    隱約分辨,這踏波而行的女子的容顏還有著幾分與那碧涵相似。也說不出到底是國色還是天香總之是說不出的美艷動人。雖然他心中知道這一切不過只是水光倒映而出投射在這水霧之上而成的幻象罷了,可是卻也不由地為之心動。喃喃就跟著念叨了出來,「體迅飛鳧,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這古人所言當真是絲毫不差……」

    整個夜空之中靜悄悄的一片,只有他獨自吟誦的聲音在四下迴響。

    「公子,你剛剛吟的是什麼詩,這樣的有味道?只可惜我卻是聽不明白。」松風也從船艙之中走了出來,呆呆地看著月色下那一身白衣靜立船頭的隨風,淡淡地出聲。似是也有些害怕打破此處難得的寧靜。

    隨風轉過了頭來。見著是松風,不禁微微一笑道:「這卻是東漢末年有名的才子曹植《洛神賦》之中的名句,寫的便是傳說中化作洛水之神的女子。你雖然聽不懂,卻能察覺出其中幾分意境之美也實屬難得了。也罷。既然你喜歡。那我便再多念幾句與你聽吧。」

    接著。慢悠悠的聲音又從他的口中緩緩吐了出來,「髣拂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

    伴著他這麼一道輕盈盈的吟詩聲,整個世界彷彿又安靜了下來,重新恢復到了之前的靜謐安詳之中。

    他這麼一站,就直接站到了天亮。看著四周的夜空從漆黑一片再到重新又逐漸泛起光亮來,這其中的曲折變化都落入了他的心頭。細細品味一番,只覺得四周這片天地恍然之間又多上了幾分親切之感。長長吸口氣,就好像自己整個身軀都要融入四周虛空一樣。

    他們在這江面之上,除了在船艙內走動一番也其他地方可去。松風便只能在隨風的指導之下打坐吐納,緩緩調理內力氣息。而隨風就一直呆在船頭,一路欣賞著江水兩岸的美景,雖然是將過得有些枯燥平淡,卻有著一分說不出的韻味。

    兩人這麼乘舟而行,速度倒也不慢,不過短短兩三日的功夫,便進了大運河之中。一路順流而下,又是一夜時間便過了千山萬水,到達了繁花似錦的揚州。

    看著遠方巍峨雄偉、人煙密集的揚州城,想到自己在此生,在此長。一股莫名的鄉愁席捲而來,隨風不禁起了一陣懷念。可是每每想到昔日鼎盛一方的隨家早已破敗,而造成父母雙親血仇的易名成劉家的歐陽家分支也早已煙消雲散。恍然間便覺得這揚州雖大,可是與他而言竟與一座空城無異,心頭不免又是一陣黯然。

    途徑揚州船港停也不停,繼續向前,又經過潤州,便直向杭州而去。

    進入了這江南之地,眼前的水路也開闊了起來。四處可見各色船隻往來其中,輕盈盈的水光倒映著長天,又是別樣的一番滋味。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天色也逐漸變得昏暗。江南特有的溫潤入眼的晚風緩緩地吹拂,隨風靜立船頭,任憑長風揮灑,雙眼直直盯住了前方緩緩靠近的碼頭。

    「小松,我們快要到了。準備準備下船吧。」隨風清朗的一聲叫醒了船艙內還在打坐練氣的松風。

    「什麼,這麼快就到了啊?」松風驚呼了一聲,直直從地上蹦了起來,三步兩步走到船頭向外看去。果然之前還遠不可見的碼頭已然盡在眼前了。

    不多時,船便到了岸。隨風尋了個偏僻的角落將船牢牢繫住,便和松風上了岸。他們之前看到碼頭的時候,還只是傍晚時分,等他們弄好這些,進到杭州城內的時候,卻已然是華燈初上了。

    不過杭州乃是江南煙花之地,最是繁榮不過。夜幕降臨之後,街市上依然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隨風先找了一間落腳的客棧,後來便和松風逛起了這杭州的夜市。

    說起來他雖然之前來過這餘杭之地,可是並沒有進過這杭州城。只是去過在西湖湖畔的觀雲山莊,這杭州城也是第一次來。這江南之地風土人情和兩京迥異,便是和隨風從小長到大的揚州也多有不同,許多事物對於隨風來說也很是新鮮。

    他們兩人這麼隨便一轉,不知不覺之間在一片大宅院之前停了下來,抬頭一看,只見上方寫著兩個大字「周府」。

    「不會這麼巧吧。」隨風不自覺念叨了一聲,心道:「眼前的周府難道就是從洛陽遷移過來的周家吧?」

    他還沒來得及看個真切,突然就聽身前傳來一聲,「哪來的窮酸書生,沒事幹在這裡傻站著幹嘛?不知道這裡是周府門前麼?快些閃到一邊去!」

    隨風低頭一看,剛剛對自己說話的卻是一個一席家丁服飾之人,正一臉張狂地看著自己。

    松風當即便是一股怒氣湧上心頭,什麼時候連什麼武功都不會之人敢這樣對自己說話?便是之前那七星門的沈觀虛見著自己也要以禮相待,這不過區區一個家丁竟敢衝著自己大呼小叫?當即雙拳捏緊,便想要發作。

    一旁的隨風眼疾手快,輕輕拉了一把將他攔了下來,瞪了面前那家丁一眼,冷喝道:「不要與他一般見識,我們走。」

    松風很是不解地看了隨風一眼,見隨風一臉沉靜卻也只好將心中的怒氣強壓了下來,和隨風離開了此地。

    待走到了遠處,隨風這才沉吟著對松風道:「剛剛卻不是發怒的時候,你難道沒有聽出來剛剛那家丁說的是官話麼?並不是此地的吳語,想必眼前的這周府十有仈jiu便是從洛陽遷移而來。這周家之中不少人認得我,卻是不能引起別人注意。」

    松風這才恍然大悟,他剛剛卻是只顧著發怒了,卻是都沒有注意到這些。

    聽隨風這麼一說,越想越是有理。轉念一想,隨風如此在意此事,說不定另外還有些安排,便有些好奇地問道:「不知公子是否已然有了打算?」

    隨風聽他這麼一問,有些欣慰地笑了笑,道:「我準備今夜來此地探查一番。」

    「這麼快?」松風一驚,沒想到竟然真的就被他猜到了,「可是公子的內功還未恢復,這庭院外的院牆如此之高,公子要如何才能上去呢?」

    隨風淡淡一笑,也不介意,「我雖然暫時沒了功力,可是這高牆卻還是難不住我。既然如此趕巧,剛好在此刻發現,自然是今夜來此探查。本就不是抱著什麼目的而來,又何須特意甄選時間?」

    「公子,不如讓我和你一道吧。」松風回頭看了周府兩眼,眼底也興起了幾分好奇,「萬一出了什麼差錯,有我在卻是還能照應一番。這周家之中先天高手不多,便是被發現了,也方便解圍。」

    「這……」隨風聽松風這麼一說,不禁一陣沉默,半晌,才最終點了點頭道:「好罷,帶上你便是。」

    既然決定好了今夜來此探查,隨風和松風便繞著這周府之外的院牆悄然逛了一圈。大概將這周府的位置,有幾個偏門之類的信息摸了個清楚。接著便回到了客棧之中,靜靜調息等候。

    天際不知何時飄來一抹黑雲,擋在了月亮之上,打更之人拖著沉重的步伐剛剛走遠。突然便有兩道黑色的身影從客棧之中躍了出來,破空落下之時就像是鴻毛一般,不發出絲毫聲響。

    兩道身影落地之後,停也不停,逕直就朝著周府的方向奔了過去。

    這兩人自然便是隨風和松風了,隨風雖然沒有功力在身,可是卻可以憑著筋骨催動幻步。速度雖不比從前,可是卻也不比松風慢上多少。

    不過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兩人就到了周府的院牆之外。

    讓松風沒有想到的是,隨風竟然腳下停也不停,直接一腳踏出踩在了牆體之上,身子詭異地一扭,劃過了一道莫名的弧線,逕直落到了這院牆之上,不曾發出絲毫聲響。用的,正是當初梁偷兒所傳的鶴縱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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